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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行者~禮儀師的樂章--Departures

入殓师/礼仪师之奏鸣曲(港)/礼仪师(台)

8 / 55,616人    130分鐘

導演: 瀧田洋二郎
演員: 本木雅弘 廣末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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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張哲

2015-04-03 00:56:11

電影能看兩遍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第一次看《入殮師》的時候還是高一時候看的佳片有約,沒啥特別的印象,如果有,恐怕早已忘了。昨天不知怎的,又找來看了一遍,距上次已經將近七年時間。

     張口閉口既是「我七年前幹了什麼事」,作為一個二十剛出兩年頭的人,真是不禁想嘲笑一下自己。

    對於同一部電影,先後兩次的不同觀影感受,裡面應該夾雜著七年的沉澱吧。

【接受】

     這部電影雖然按照我自己觀影的標準來說不算「大師之作」,但也絕非像現在我們好多國產片一樣,表以賺觀眾眼淚為方式,實以掏觀眾鈔票為目的的乏善可陳的庸俗虛偽之作。

    《入殮師》講的是一個因樂團解散而失業的大提琴手小林大悟,為生活所迫,回到家鄉當起入殮師的故事。中間夾雜著小林自己,妻子,朋友對於入殮師這一職業從排斥到接受的過程,以及很多個給往生者入殮的場景。

    觀影過後,很多人理解為這是一部讓觀眾感悟生死,善待往生之人的影片。還有少部份人覺得這是一部講一個人如何在一個新的職業里從頭做起的勵志電影。我對於這兩個觀點都持認可態度,只是我擅自揣摩導演及編劇的內心後,覺得在包裹在厚重的電影形式之下,電影的主創者想要向觀眾傳遞的是「接受」二字。

    如果我們靜下心來看這片子,分析每一場戲,就會發現電影的通篇都是在「接受」。

    黃昏時分,因樂團解散而失業的小林,面對妻子善意的鼓勵「這家樂團解散了,在找一家不就好咯。」小林痛苦地告訴妻子,「以我這樣的水平,再去一家更好的樂團是十分困難的。」

    這是他對於自己才能不計的客觀認識,是接受平凡。

    放棄了自己年輕時希望帶著妻子週遊世界開演奏會的夢想,小林賣掉了自己價值合人民幣將近一百萬的大提琴,決定回老家另謀生路。小林感嘆道:「在賣這琴之前,我以為這對我來說很難,沒想到賣掉之後我卻感覺渾身輕鬆。」

    這是他對自己曾經的年少輕狂的告別,是接受現實。

    在第一次幫人入殮後產生生理上的不適想要放棄這份工作後,小林在自己參與的第二次入殮當中,看到師傅平靜,細緻而溫柔地地幫往生者穿衣,化妝,入棺的整個過程;看到死者家屬因目睹死者最後的遺容,感動的慟哭,小林意識到入殮師工作的真正意義是「把失去的人重新喚回,並賦予永恆的美麗。」

    這是他對於自己曾經對這一職業的偏見的否定,是接受這一職業。

    當朋友勸他改行,妻子堅決反對他從事這一行業,甚至嫌棄他「髒」而憤然離去,當周圍人對於他指指點點。他卻在師傅的鼓勵下堅持了下來,業務也越來越熟練,吃起肉來也不再會出現反胃的狀況,反而大快朵頤。

    這是他對這條路上困難的直面,是接受新的生活。

    電影中小林的最後一次入殮儀式是給拋棄過自己和母親的父親。對於父親的拋棄,小林一直耿耿於懷,甚至都拒絕見父親最後一面。直到發現父親生前一直都是一個人,終日賣力工作,話也不多,死後的遺物只有房間角落的一個小箱子,死之前還緊握著小林送他的石頭,多年的怨恨才就此放下,對父親複雜的情感全都化作了這次特別的入殮。

    這是他對於這多年被自己隔離在情感之外的父親的接受。

    小林的五個「接受」便是這部電影的主線,如一根粗壯的樹幹一般貫穿著影片的始末。有如此強壯的樹幹支撐起整個電影,這部電影就已經不會被定義為「爛片」了,然而在這樹幹之上的眾多枝杈更是使其成為了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榮獲當年的奧斯卡最佳外語片大獎。

    名為《入殮師》,各式各樣的入殮儀式在影片中都有著詳略不同地描寫。然而每一場入殮的背後都有著一個獨特的故事。

    面目清秀的小伙子留男因為覺得自己更適合作女孩子,不被思想保守的父親接受,在車裡自殺而亡。當最後入殮師徵求父親意見要給死者化男妝還是女妝時,父親痛哭,讓入殮師為兒子畫上了自己追求一生卻不得的女妝離開了這個世界。

    神情嚴肅宛如黑幫大哥的丈夫,在看到入殮師為妻子抹上生前最愛的口紅,放下了一直端著的大男人的架子,趴在妻子棺槨上像個孩子一樣哭泣,並說這是妻子一生中最美的一次。

    問題少年用機車載著女友出了車禍,女友去世自己苟活。在葬禮上,少年怒斥女孩子的父親生前對女孩關愛太少,才導致她淪落如此。

    澡堂的媽媽桑去世,一直勸她拆掉澡堂蓋樓房的兒子最終從母親晚年的知己那才知道母親多年來一直堅持經營澡堂的真正用意不但是為附近居民提供便利,更是為了自己這個「夕陽紅」的知己,為自己晚年的精神世界和感情生活有個依託。

    導演和編劇巧妙的以一場場入殮為視窗,通過每一場入殮中家人的神情和對白等一些微小細節,來聯想到死者生前的故事。這就像是把觀眾置於城堡之中,讓他們僅通過城堡石壁上不大的窗子,由窗外這一景而聯想到整個莊園的樣子。(這一點和希區柯克的《後窗》有些相似。)

    一場場的入殮戲,其實都指向一個不變的主題,即接受死亡,接受親人朋友的離去,接受那些往生者生前所不為我們所接受的東西,接受我們對於那些往生者生前的忽視,誤解,不包容,甚至是傷害的事實,接受我們自己內心的愧疚,懺悔,惋惜以及無奈。

    在這些由入殮所引出的猶如樹枝一樣的故事線索之外,電影對於小林之外其他人物也有著精心的刻畫與描寫。為妻子入殮後開始從事這一行業的社長;拋棄了丈夫兒子跑到這裡工作的女同事;從一開始無法接受小林,到最後自信甚至有些自豪地說「我丈夫是入殮師」的小林的妻子;身為火葬場燒爐師傅的澡堂媽媽桑的「夕陽伴侶」;因拋棄妻子眾生在愧疚中鬱鬱而終的小林的父親。每個人都被賦予著一個背後的故事,並起著推動情節發展的作用。編劇精巧的技藝由此體現。這些人物也猶如花果般點綴在這棵大樹之上,讓整部電影更加飽滿。

    如眾多優秀的日本電影一樣,本片的運鏡較為舒緩細膩,對入殮過程的描繪更是極為細緻,入殮師的每一個動作眼神,甚至是鼻息都被清晰地展示。如此,入殮過程的安靜,舒緩,深情被表達得淋漓盡致。生者與死者之間也不再像是兩個世界,對於死亡的恐懼和對死者的敬畏也被這如涓涓細流的運鏡沖淡了。而久石讓大師的配樂更是達到了對觀者情緒的高度掌控。(http://www.xiami.com/album/316088?spm=a1z1s.3061781.6856533.9.OBWQc0 這裡附上電影原聲帶的地址,很值得一聽)

【熱愛】

    其實我高中時候算是個無腦憤青,也曾對鄰國日本「恨之入骨」,全盤否定。隨著年紀的增長,對於世界認識變得更為全面後,我逐漸發現日本這個國家的可愛與可敬之處。看過一些日本電影后,發現日本電影是如此的與眾不同,日本電影,尤其是日本家庭劇更是我十分喜歡的。

    不同於韓國電影,尤其是韓國犯罪類型片的激進和政治批判,也不同於國產片的多而不精和銅臭味,日本電影總是呈現出一種靜謐感和踏實感。我想這應該和日本人對於生活和愛好的專注和熱愛是分不開的。

    前段時間有人在日本某論壇發帖問日本民眾是否認為中國動漫會在短期之內趕超日本。一個日本網友的回答令我印象頗深。內容大概是「為什們中國人總是想著要在某方面『趕超』,難道不是因為熱愛動漫所以才很想把它做好的嗎?」

    是啊,熱愛。

    熱愛是投入,熱愛是不功利,熱愛是不在意世俗眼光的執著。

    和《入殮師》一樣,關於愛上某個職業,即便它不夠體面也會全心全意地投入其中的的日本電影還有很多。 像是前一段時間的《神去村日常》是講的青澀少年投身伐木工這一職業;《編舟記》中的書獃子光也和同事用十五年的時間來編寫一本字典;還有蒼井優演的《扶桑花女孩》以及再早的《五個撲水的少年》。

    看過這些日本電影,會不禁覺得原來世界是如此美好,放慢腳步,放下那些主流的菁英主義施加在我們肩上的包袱,做一個平凡的人,有一份平凡並熱愛的工作,運氣好也許還能遇到一個懂得你和你的這份熱愛的人。

    回到電影本身,什麼樣的電影才是能夠打動人的電影呢?應該是由一部份熱愛電影的電影人操刀製作的電影。

    那什麼樣的電影人才算是熱愛電影的電影人呢?我想他起碼要做到兩個尊重:尊重自己,尊重觀眾。只有做到了這兩個「尊重」,才算是真的尊重了電影這門藝術。在這兩個「尊重」上,很多日本的電影人都做的很令人「尊重」。

日本導演是枝裕和獲獎無數的《無人知曉》,講得是幾個被母親拋棄的小孩子的令人悲傷的故事。它的拍攝週期長達一年的時間,用鏡頭記錄了一年的光陰在幾個小演員身上所印上的痕跡。這是怎樣的一份真誠啊。

比起如今國內好多「導演」用三個月甚至幾天的時間就能拍出一部票房好幾億的「電影」,我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自己】

    時間是一個多麼奇妙的東西,七年前第一次看這部電影時候我還是一個寫作文時候為湊夠八百字而頭疼的高中生,如今晚飯後隨便想談談自己第二次看電影的感受竟也能洋洋灑灑敲出三千字。

    七年的時間究竟在我身上烙印下了什麼?我覺得也就是「接受」和「熱愛」。

    過去總有人跟我們說:人可以改變命運,我也一度相信這句話。只是越來越發現那只是針對少部份人而言。作為大多數的我們,就算再怎麼掙扎,恐怕也無法對抗命運的洪流。謹慎而卑微地面對命運,接受甚至是承受著它帶給我們的一次次挑戰,在這樣的波瀾起伏中度過我們的一生。這便是我對「接受」的理解。

    如果說這七年來我收穫的最多的是什麼,熱愛。七年時間,我從一個只關心分數和排名的高中生,變成了一個關心很多東西的人。我關心我的父母是否身體健康,關心我的朋友是否過得愉快,關心國家大事,關心音樂和電影。我想這便是我的「熱愛」了吧。

    說來也巧,「接受」和「熱愛」一個被動,一個主動;一個悲觀,一個樂觀。這麼想,我七年間學會的其實是「平衡」。

    很慶幸我第二遍又看了《入殮師》,很慶幸我有時間和精力寫了這麼多自己的感想,如果有更多的朋友能夠看看這部電影然後再看看我的感想,我會覺得更加慶幸。

    電影能看兩遍,但人只能過了一生,願每一個人都不枉這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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