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這花樣年華，太美麗

       洗完澡，回味影片。浴室氤氳的霧氣朦朧一團，就好似二人糾纏著的曖昧。你可以說它模糊不清，卻又是如此真實的存在。
       這部戲裡，張曼玉的旗袍從來都是焦點。除去不同顏色不同款式暗示的不同情緒，所有的旗袍，頎長的脖頸被高高的領子環繞，妖嬈的身材為柔順的布料緊包，露出的只有胳膊，只有小腿。一點，也沒有春光乍泄。跳動的情愫、迷離的眼神，都在領子和布料間包裹下來了，卻又蠢蠢欲動。欲語還休，欲拒還迎的性感，讓全片充斥一種不安的壓抑。
       微妙的平衡，令人著魔。
       我以為旗袍都有這種魔力，但想想，阿飛正傳中劉嘉玲的旗袍，終是將她的敢愛敢恨表現的淋漓盡致，沒有一絲一毫保留。那時候，蘇麗珍還是個圓臉的姑娘，因為安靜而濃烈的一分鍾愛上一隻無法停下的飛鳥，兀自黯然淚流。她總欺騙自己沒事，誰又知道夢醒需要花這樣長的時間。故事的結尾不僅猜不中，也無法揣摩何處的結尾才是盡頭。公共電話亭的起伏里，究竟是另一個只需要陪聊的一夜，還是真正的「我已經復原」，怕是她自己也不清楚。
       那時的她，嘗試低下頭來求他說不結婚沒關係，但是讓我們在一起。張國榮只把自己的柔情留在那一分鐘，之後，理性到無可辯駁，「你為什麼要遷就我，遷就得了我一時，遷就不了我一世。和我在一起你不會快樂。」
       從此以後，蘇麗珍把自己藏起來了，藏在斑駁的旗袍下，藏在高昂的頭顱間，藏在「陳太太」的名銜後。無法閃躲，卻又如何欣然承受。美麗的花樣年華，是藉口，是慰藉，是點燃的太陽，是不歸的飛鳥。她哭過兩回，一次是假作丈夫承認不忠，她黯然了一會，喃喃道：「我沒想到會這麼傷心」，哽嚥著扶上週慕雲的肩頭，週一直安慰「都是假的，他不會這樣承認」。另一次是假作周離開她，這次，她的心倏然疼了一下，指甲忍不住掐進胳膊，畫面再一轉，她已抱住周哭成淚人，沒有一句言語，只是一直一直的哭出聲來。周只是摩挲她的肩膀，一言不發。語言蒼白無力，只有淚水和擁抱，是那盞燈下最真實的慰藉。互訴衷腸也無非如此了。心意已如此明了，但他們卻走不進下一篇樂章。
       就讓這一切成過去，就讓這花樣年華不再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