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04-17 04:00:47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電影看到一半我才忽然想起來,那個螢屏上笑容溫柔如畫的男孩,如今已不在這個世上了。一時間有些難以淡定地坐在這裡。保羅·沃克,在離世497天後,他最後的作品終於上映,《玩命關頭7》一部刷新票房神話的傳奇。
直言不諱地說,這部電影平庸得有些無可圈點之處,無可厚非,當一部賽車題材電影拍到第七部的時候,所剩下的也只是無窮無盡如小數循環的出生入死、正反角逐和永不實現的最後一戰的許諾。親情、愛情、並肩作戰,挑戰不可能,並不是不精彩,只是再好的茶葉經過無數浸泡,也會失去最初的驚艷與濃郁,而成為一杯相安無事的水。
電影本身有什麼好說呢,女人們身材火辣,男人們狂飆突進,不管是音樂還是畫面,總是洋溢著戰鬥激情,一個「好萊塢」標籤足以概括。其實,在我的心中,它一直都不只是一部電影,而是一段銘文,寫給保羅·沃克和他短暫明亮的一生。
永遠記得他第一次出現在我視野裡的時候,那種感覺就像剛剛在高原上衝刺了一百米,然後猛然進一口無比精純的氧氣。一個自帶光環的男人。那一年他二十四歲,金色髮絲像碧海的波浪之上閃動的粼光,而青春正像一隻永不枯竭的蜜罐,源源不斷給予他美貌與力量。
他也許並不是一個天生的戲子,當懷抱夢想的年輕人都渴望著舞台和閃光燈的時候,他默默為自己的人生排了一個位:喜好戶外、海洋迷、車控,偶爾演戲。我想他並非天生低調,而是心知肚明,即使自己遠避塵囂,那些永不停歇的鏡頭和追問也會不請自來。作為一個受著上帝眷顧的人,才貌出眾如他,怎麼可能躲過大眾的追捧,然而作為電影界的非主流,他追逐電影或許全憑興趣。
看看他演過的角色:潛水員、科考隊員、賽車手,要嘛碧海藍天,那麼極地雪原,要嘛極速奔突,若不投身茫茫自然之境,就用速度丈量極限,總有一個標籤讓他樂此不疲。在《零下八度》里他是一個科學家,被裹進鮮艷笨重的紅色衝鋒衣,雪地之上,他的笑容溫暖得像一枚剛剛出爐的起士蛋糕。比起范·迪塞爾萬年不變的硬漢表情(永遠看不出情緒波動)和厚實近乎機械的野蠻肌肉,保羅身上顯露出更多年輕人才有的靈氣和敏銳。而這正是我心之所愛。
回到電影。我不知保羅·沃克在去世前的拍攝中,有沒有感到一些乏味,當然在並不追求新穎情節的這一部中,只要有賽車,有永不減速的激情也許就夠了。我時常在想,如果非要把正在搶網的齊拉姆從一部車轉移到另一部,為什麼就不能好好地停下來,讓她走過去呢,非要在險象環生的高速公交隧道底下攔腰一躍,難道汽車行駛的時候不是安全最重要嗎。我也不明白,如果亞塞拜然王子真的買走了那個機密隨身碟,以他們的智商,為什麼不能先協商解決,非要把車開到別人的party上去,在壯烈夕陽下穿越三幢大樓,毀掉無數人的美好生活才甘心呢。可是好巧,在經歷了墜落懸崖、高速正面衝撞、飛躍高樓、連環爆炸後,這些英雄隊員居然毫髮無傷,連血都不曾流一滴。好萊塢的邏輯果然非我們凡夫俗子所能妄測。
其實我是想說,正因為保羅在這塊螢幕上演盡了自己的一生,它才顯出格外特別吧。我不知道可憐的溫子仁是怎麼想盡了辦法,在這部電影中合成了他彌留的影像,但他傾盡所能做到了完美。十四年後的保羅已不是少年,一有機會就去追隨生命律動的他不會像亞洲男星一樣塗脂抹粉,陽光和雨露使他多了風霜。然而年近四十,他的美貌依然閃耀,不再是起士蛋糕,卻像日臻成熟的栗子,經過了滾燙的翻炒,散發出焦熱和甜熟。
美好的人類總是輕易被收回,才能顯出上帝的殘忍和公正無私。上天既妒恨英才,又讓他消逝在畢生鍾愛的公路上,若讓年輕人選擇一個歸宿,這是否是願望所歸。
有人說片尾保羅跟拖雷多分道而行的畫面叫「隕落隊形」,脫隊往西,朝夕陽駛去,象徵逝者的隕落,是對他懷念致意。也有可能這只是對他灑脫人生的輕描淡寫,經歷過暗夜最深的驚恐,感受過頂級馬達極端轉速之後,還有什麼能再填補他過於熱血的人生?唯有平靜地駛過那些原野和山丘,駛向夕陽如血,方能撫慰。
片尾有一段美麗的歌詞送給保羅:
It’s been a long day without you my friend
沒有老友你的陪伴,日子真是漫長
And I』ll tell you all about it when I see you again.
與你重逢之時,我會敞開心扉傾訴所有
We』ve come a long way from where we began
回頭凝望,我們攜手走過漫長的旅程
Oh I』ll tell you all about it when I see you.
與你重逢之時,我會敞開心扉傾訴所有
只是想到,他再也不會醒來聽老友傾訴了。
但願你不會拒絕被銘記。
穗穗
2015.04.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