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生死，一言可畏

文/夢見烏鴉



    《十二怒漢》的中國版？聽上去有些玄乎？為什麼呢？應該片在故事形式上是反映了西方法律體制以及陪審團制度，這一點在東方我國就行不通，但故事形式如此，但《十二怒漢》的核心價值卻在於電影極具張力的戲劇結構和對單一場景間群戲的殿堂級掌控，以及電影內部反映的對生命尊重的人性化思考和法權的肯定，有著與倫比的精彩與持久永恆的魅力，從這一點考慮，這部《十二公民》倒是值得一說。

 

    《十二怒漢》這個名字可以算是電影史上鼎鼎大名的，這個故事被翻拍過多個版本，其中最有名的當屬1957年西德尼·呂美特導演、亨利·方達主演的同名作品，被認為是至今無法超越的「最偉大的、法庭片、辯證推理片。」其實該片並不是最早的，電影的故事取材於1954年電視劇《第一工作室：十二怒漢》的第七集，編劇雷金納德·羅斯根據自己親身經歷的一次真實案件所改編。然後1991年日本也拍過一版叫做《12個溫柔的日本人》，三谷幸喜的作品，改動相當大。1997年奧斯卡金像獎導演威廉·弗萊德金重拍了同名作品，完全致敬老版。新世紀後俄羅斯版，那部著名的《十二怒漢：大審判》認為是迄今為止對於經典版的最為精彩的翻拍，算上如今這部《十二公民》，這個故事一共被拍過6次。

 

     首先照搬是可以的，作為一部有有購買版權的作品，怎麼拍的都可以，就像97年那版《十二怒漢》就是照搬原版，99年格斯·范桑特的《驚魂記1999》完全致敬希區柯克那版，連鏡頭都一模一樣，也是一種方式。但並不是說照搬原版就一定是好的，因為裡面有個南橘北枳的道理。《十二怒漢》是展現的西方法律制度，放在國內就行不通，至少這個陪審團制度就有些夠嗆。因此《十二公民》設定為一次模擬，一群學生家長組成的團隊，模擬西方陪審團制度，因此案件是真實的，這次「陪審團」是虛構的。不過這樣問題就來了，《十二怒漢》最後的辯論真的決定了一個人的生死，改變了一個人的命運，整個故事代表了法律的權威，對生命的尊重，力道很足，讓電影殿堂級的陪審團爭論有足夠的落點。但《十二公民》就無法做到這一點，因為「陪審團」是模擬，沒有實施性，結果只能代表真相，不能代表真的就讓一個人洗脫罪名。因此結尾只是出現了一則新聞，說被誤判的人真的洗脫罪名，讓這個虛構的「陪審團」有著相應的說服力，但著力點卻無法做到原版那樣。

 

   當然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但這個改編版之所以這樣做，實際上是放棄了原版的那種威嚴屬性，轉而挖掘了另一層面的閃光點，這就是《十二公民》的長處所在。

 

  本片其實更像俄羅斯版的《十二怒漢：大審判》，一個空曠廢棄的體育館內的博弈，同時兼顧了大量本土特點，比如後者的車臣問題，而《十二公民》則瞄向了我國比較常見的流言以及立場問題。從該片的設定上，能看出起碼有兩方面意思，其一為「人言可畏」，這句話是阮玲玉的遺言，人言可畏也，漫天的假報導，真相卻是被假相所覆蓋，很有中國特色。

 

  電影裡弒父的角色被設定為一個富二代，中國的富二代是一個比較蛋疼的層面，就是因為負面新聞太多，富二代殺死父親，很容易讓人想起了之前沸沸揚揚的網路事件，比如藥家鑫、李天一、李剛的兒子等等，他們共同的名字就是富二代，一旦涉及到這個階層，很容易就上了頭條，只要帶上這個標籤，普天下的所有富二代都成了一棒子打死的對象，全是坑爹貨。因此片中背景設定富二代弒父這個起因也是「合乎情理」。

 

  這裡就再次涉及到第二層面的問題，中國有句成語叫做「三人成虎」，實際上是在諷刺那些人云亦云之士，但如今這種現象何嘗不是？記得幾年前有一則新聞，一位中國女學生在肯德基穿了一身「和服」，被群眾視為賣國賊，遭到圍堵，最後令女學生脫了衣服離開。其實真實事件是女學生穿的是漢服，只是被少數幾個群眾誤認為是和服而已，但更多參與圍堵的群眾就真的成了「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相信真相他們都沒看見，甚至連女學生在哪都不知道，只是跟風而已。這就是如今的現象，部份群眾只有立場沒有觀點，看到網上一條負面新聞，就立刻群情激奮要求將罪犯繩之以法，但真相又有幾個人了解呢，也許這條消息是假的呢？

 

  《十二公民》就是以此展開，電影的背景設定很重要，12位成員並不是真正的陪審員，他們代表的是各階層老百姓，同時還從這個現象捎帶的側重了地域歧視、中國家庭教育方式等等周邊問題，都是由大環境而引申出來、主要矛盾衝突點沒有變化，但將重心轉移到其他層面而轉移了南橘北枳的問題，8號陪審員正是在這種環境下頂住壓力將事實的真相揭開，片中一直在貫徹一個思想，也就是出鏡率最高的那句台詞「萬一他是無罪的呢？」因此而言，從電影的大背景出發，結尾轉移到了親情和教育的層面，1號陪審員一直在說，他們的一句話，可能決定一個20歲孩子的生死。而這一個小時的辯論也許無法決定真實案件的走向，但卻會讓更多人看清事實的真相，這就是《十二公民》的主要精華。

 

   本片由話劇導演出身的徐昂執導，全部北京人藝的演員出演，宋提刑（何冰）、韓童生、錢波這些老戲骨的表現真是太精彩了，但這裡不再多說演技的問題，因為要分析12位角色的表演和定位，恐怕還要再出一篇帖子。只是強調看本片的這些演員表演就是一種享受，這是真實感受。而《十二公民》的電影本身，由於原版的設定，出現了一些力道不足的南橘北枳問題，但本片成功的地方在於將重心轉移到其他層面，非常符合本土特色，這就是電影優勢所在，還是一部很好看的作品，入選年度十大應該沒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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