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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公民--12 Citizens

十二公民/12公民/十二个中国人

7 / 973人    108分鐘

導演: 徐昂
演員: 何冰 韓童生 李光復 趙春羊 王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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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刀人

2015-05-25 17:45:46

《十二公民》一場遊戲一場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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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中國觀眾來說,《十二公民》的故事顯得非常突兀,電影中所描述的陪審團是基於英美法系而存在,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系則脫胎於大陸法系。光是這兩大法系的區別與聯繫就是一個巨大的科普工作,更何況還要在這基礎上講故事。對於一部電影來說,這基本上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因此《十二公民》採取了一種非常取巧的方式:它把故事從法庭搬到了法學院的模擬法庭,而且在整個故事的前半段,不斷在強化「模擬」這個概念,以及最直接也是最核心的「十二比零」規則。於是,1957年原版《十二怒漢》裡實打實決定生死的抗辯,成了《十二公民》裡面舉重若輕的「殺人遊戲」。
這樣的設定,對電影和觀眾是雙向的考驗。對電影而言,它必須在明明沒有「要人命」的基礎上拍出「要人命」的氛圍;對觀眾來說,他們需要在「基礎知識」不足的前提之下接受故事要傳達出來的含義,於是電影裡的10號陪審員就替觀眾發出了這樣的挑釁:「別跟過家家似的!」
要回答這樣的問題並不容易,因為對普通民眾來說,要解決的不是法律意識淡薄的問題,而是法律常識淡薄的問題。長久以來,對於牽扯到法律的問題,坊間的言論一向傾向於短平快地解決方式,電影裡的7號陪審員的話非常有代表性:「偷東西剁手,殺人償命,這有什麼好說的?」人們在快意恩仇的時候往往會刻意忽略這一點:如果一個人被冤枉成小偷,剁掉的手是長不回來的;一個人如果被冤枉成殺人犯,砍掉的頭同樣也是長不回來的。
萬幸的是,先賢並沒有如此簡單地「約法三章」,在長期的法律實踐之中,有一個原則被確立起來,成為了現代法治國家的重要原則,也就是整部《十二公民》一直在強調的:無罪推定。在這樣的原則之下,當發生類似於電影中的案件時,我們必須首先假設嫌疑人是無罪的,然後由公訴人尋找證據證明他有罪。相對的,嫌疑人沒有義務證明白己無罪。而如果公訴人不能提出充分的證據,那麼只能判定無罪。
那麼,無罪推定是不是萬能的?錯了怎麼辦?關於這個問題,《十二公民》裡的男主角,8號陪審員這樣解釋:「這不是我們要做的,這是警察的事。」就像著名的「辛普森案」,80%以上的人都認為辛普森殺了自己的妻子,但由於檢方所提出的證據被一一駁倒,這場世紀大審判最終以辛普森的無罪釋放而告終。旅美作家林達在《總統是靠不住的》一書中這樣寫道:「他跑了,永遠地跑了。就是你明天發現一把兇刀,上面有他清清楚楚的血手印,就是明天有人拿出一盤錄影帶,上面有辛普森殺人的全過程,也統統沒有用。檢察官再也不可能向他提出另一場起訴,因為在美國的憲法修正案的第五條里,有這樣一句話,『人民不得為同一罪行而兩次被至於危及生命或肢體之處境』,對於一個罪行,刑事起訴只以一次為限。要成功,檢察官就必須在一次起訴中成功。如果被判無罪釋放了,只有當他又一次犯罪被你抓住,你才可能再一次對他起訴,否則,你只能看著他永遠地逃離你的手掌心。」
於是就引出了下一個問題:真相究竟是什麼?同樣是8號陪審員的回答:「我真不知道真相是什麼,也許我們真的錯了。」關於這一點,電影在最後留下了一個光明的尾巴:真兇落網。而這也是《十二公民》無法超越《十二怒漢》的一點:在原版電影裡面,我們不知道那個男孩到底有沒有殺人,這樣的開放式結局更符合今天我們要討論的原則:即使千真萬確是他殺的,但在現有的證據之下,我們必需要放了他!
把這種疑慮放大,可以參考日劇《勝者即是正義》的情節:堺雅人扮演一個為了勝訴不擇手段的律師,在某一集裡,他同新垣結衣扮演的菜鳥律師一起,抓住了一些小的漏洞,讓一個鐵證如山的案子徹底翻案。庭審結束後,那個剛剛被無罪釋放的年輕人突然目露凶光喃喃自語:「接下來就殺了你。」看到這一幕的新垣結衣毛骨悚然,而堺雅人告訴她:「你是不是害怕自己放虎歸山?是不是他殺的人於我無關,我也沒有興趣。檢察官證據不足,所以他被無罪釋放了,這就是法律。」而當新垣結衣問他「那麼真相何在」時,他的回答是:「別太自戀,我們不是神,不可能知道真相的。」
這樣的結局也許非常讓人難受,但原則就是原則,而這也給警察和檢察官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每一個證據必需要經得起推敲,絕對不可以草草了事或者屈打成招,如若不然,就有可能出現以下的案例:一個人被控投毒謀殺,幾次被判死刑又幾次死裡逃生,最終無罪釋放後卻再次被列為犯罪嫌疑人;一個人莫名其妙被羈押一年後被提起公訴,證據僅僅是幾條部落格。一言以蔽之,無罪推定的題中之義便是:「寧可錯放一千,不可錯殺一個。」正如《十二公民》裡曾經被冤枉入獄的5號陪審員所說:「你們說的萬一,在他那裡就是一萬。萬分之一的冤案,在當事人那裡,就是百分之百的災難。」
這些話本應是常識,而常識是需要普及的。這也正是《十二公民》的可貴之處,它沒有在比較大陸法系與英美法系的優劣,也無意於告訴觀眾什麼叫做陪審團制度。它用了100分鐘的時間,專心給觀眾講明白一個最簡單的道理,僅此而已。這並不是一部電影能夠解決的問題,也不應該是一部電影所承擔的責任。但如果《十二公民》能用這樣一場「殺人遊戲」帶給觀眾些許的思考,它就不是一個虛幻的夢。   舉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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