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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法之徒 [1964]--Band of Outsiders

法外之徒/另外一帮/法外行走

7.6 / 27,097人    95分鐘

導演: 尚盧高達
編劇: 尚盧高達
演員: 安娜凱莉娜 克勞德巴舒 薩米弗瑞 Jean-Claude Remoleux Louisa Colpey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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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野的火雞

2015-06-18 10:52:08

《法外之徒》——黑色絲襪下的「新浪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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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外之徒》是法國新浪潮導演戈達爾於1964年創作的一部犯罪電影,這不得不讓人聯想起他早先的《筋疲力盡》,同樣都是犯罪題材的類型片,然而相比較重於人物本身命運與行為不可預測和荒誕性的《筋疲力盡》來說,《法外之徒》更多將荒誕呈現於觀眾眼前,逗引戲謔下掩露著濃郁的黑色幽默,而犯罪時刻女主角遵從兩位男主褪下黑色絲襪,戴在二人頭上之際,將黑色與諷刺的浪潮推向一個頂峰。因而,《法外之徒》可以稱得上完全解構、完全破壞、完全諷刺的反犯罪片的「新浪潮」犯罪電影。
本片大量出現的喜劇元素不得不說是在戈達爾電影中難得一見的,除去劇情較完整的《筋疲力盡》以外的《週末》、《輕蔑》、《女人就是女人》都充斥的大量平淡無奇的人物對白,加之鬆散的劇情架構,往往讓觀眾無趣地欣賞完整部電影而幾無歡笑。而《法外之徒》在很多場景中都穿插著不同的笑料和喜劇元素,例如弗朗茨每次給奧黛爾點菸,奧黛爾不抽,而當她喜歡的阿瑟拿出煙的時候,她卻每次靈巧地從中抽出一根,弗朗茨在一旁氣的面無表情,卻又不敢在喜歡的奧黛爾面前發作,而阿瑟卻洋洋得意地在一旁顯示自己的能耐。
而這樣的喜劇元素在影片中更多是黑色幽默式的喜劇橋段,多次男女主角對白中提到「比利小子」、「南美」,恰恰都是當時50、60年代美國好萊塢犯罪片裡的特色符號,而片尾字幕彈出《法外狂徒之續集》將講述弗朗茨與奧黛爾兩人在南美的探險故事,都在反諷美國好萊塢這些重複無意義的犯罪類型片,是對於主流電影的批判,秉承了新浪潮電影的意志——做批判性的「作者電影」。
但黑色幽默的喜劇終究還是為了荒誕背後的諷刺服務的,對於電影,對於政治,對於人,對於所謂的存在與虛無。當片尾子彈射入阿瑟的身體,以犯罪片觀眾常有的經驗來說,他是註定速速死亡的,而戈達爾卻讓演員像開頭跟弗朗茨開玩笑一樣,從地上彈起,頂著一次又一次的射擊,最終給了同為混混的叔叔一次致命一擊後才轟然倒下,諷刺的是犯罪片的常規惡俗結局,諷刺的是麻木的觀眾的經驗主義,諷刺的是60年代人徹底的自由狀態下,什麼都可能發生,然後卻一步步走向生活的無意義和存在的虛無。
然而歷史又似乎給戈達爾開了個玩笑,這樣的一部帶有批判的反犯罪電影,卻給例如昆汀這樣的導演提供了眾多養分去拍攝新時代的類型片,昆汀《黑色追緝令》中的「扭扭舞」無疑是在致敬《法外之徒》中的「三人舞」,而在羅浮宮中快速穿行的橋段彷彿穿越了半個世紀來到了《戲夢巴黎》的片場。
當然在「黑色絲襪」下的《法外之徒》依舊有著很深的「新浪潮」色彩,開篇三個主人公的跳切、大俯角的人物對話場面、時不時的主角面對鏡頭對著觀眾說上一兩句的「自反性」,以及對於其他新浪潮電影的「致敬」,都是「新浪潮」運動中的電影風格。而深入至故事本身,角色上兩男一女的多角戀設置本身就讓人想起了特呂弗的《祖與占》和戈達爾的另一部電影《女人就是女人》,新浪潮擅長和主張的就是對於政治和愛情上的質疑與不確信,影片中三人關係的曖昧與游離,就是導演想要表達兩性關係,而片尾當本是戀人一方的阿瑟死於槍戰後另兩人卻出乎意料地沒有大起大落的悲傷情緒,而是似乎發現了愛情的真諦,開始立馬在車上開始了新的戀情。而之前在咖啡館三人舞的本身其實是來自於美國的一種可以單獨跳的獨舞,從一開始三人其樂融融、各懷心思到只剩奧黛爾一人在空地跳舞,如同電影台詞一樣「人即使就在同一空間,然而卻像在馬路的對過,每個人終究是孤獨的個體,這孤獨是永恆的。」愛情的虛無其實說到底還是指向的是人本身的虛無屬性,這跟當時的存在主義思潮不可分割的,就像新浪潮電影運動本身,並不是為了歐洲電影工業的興起而發起的運動,而是法國的年輕導演們一次孤立的、對抗性的、沒有特別目的一致的電影藝術嘗試的活動,孤高而性傲,獨立於歐洲大陸之上。
最後,說些題外話,我很喜歡王家衛,而戈達爾算得上是王家衛特別推崇的一位導演,兩人有太多的相似了,都愛戴墨鏡,在敘事上的散漫與游離,鏡頭運用的獨樹一幟,而當我看到《法外之徒》中當阿瑟死去之時,顯示出傳說中無腳鳥的形象之時,恍然大悟,《阿飛正傳》中無腳鳥的典故和阿飛人物的設置其實都來自於《法外之徒》,《法》的影片主角阿瑟性格浪蕩不羈、隨性而動,愛人之念只在一瞬,犯罪之念也只在一息之間。另一方面,一分鐘這個點,其實也來自於《法外之徒》,弗朗茨在咖啡廳中感到氣氛尷尬,提出一分鐘裡三人沉默,而電影裡的一分鐘沉默,畫面靜默無聲,卻無聲勝有聲,台詞里「一分鐘在每個人心裡的長度不一樣,一分鐘可能就是永恆」,如果拿來理解王家衛阿飛正傳的台詞,那麼一切瞭然。「十六號,四月十六號。一九六零年四月十六號下午三點之前的一分鐘你和我在一起,因為你我會記住這一分鐘。從現在開始我們就是一分鐘的朋友,這是事實,你改變不了,因為已經過去了。」
那麼一分鐘既是一分鐘,也是永恆。   舉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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