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妹你看，我沒有腳

好萊塢電影的主角通常被男性壟斷，除了為數不多的小妞電影，還有一個較大的類型例外，那就是恐怖片。倒不是男性沙文主義失了效，而是女性天生在體能上的弱勢，對上殺人狂魔和各類超現實的惡勢力，更能形成高反差，提升觀眾的焦慮指數。試想從《敢死隊》挑兩個猛男來打鬼，說不定觀眾倒要替鬼擔心了。

《潛伏3》的角色很有限，一個高中女孩，大部份時間癱瘓在床，一個老婦靈媒，皺紋滿面，不勝體力，兩個然並卵的極客呆子，都是一眼看去不擅動粗的，他們都多少發揮了作用。而通常驚險電影裡挑大樑的中年男人，在片中卻是最無力的一個。「能力越小，責任越大」的設定，構成了這部溫氏恐怖片的緊張來源。

不好意思，說《潛伏3》是溫氏恐怖片多有不妥，由於溫子仁大神跑去導《玩命關頭7》，所以這部前傳的編導工作落在了好基友雷•沃納爾身上，也就是兩極客里比較帥的那個。這倆逗比縱橫整個三部曲，本集算是交代了他們的來歷。此時兩人能力尚弱，打著「你有鬼魂，我有科學」的招牌，卻完全沒有前輩捉鬼敢死隊的實力，三兩個回合就被鬼嚇得節節敗退，最後還是要靠老人家出馬。一老二小由此結識，橫跨陰陽界的打鬼者聯盟初告組成，將三部曲串接起來。

說到靈媒老婆婆，我早想吐槽，真是開掛小能手。人家地獄神探康斯坦丁大擺儀式才能做到的事，她盤腿一坐、口唇掀動幾句，就手到擒來，還在陰間化身霹靂嬌娃和讀心女神探，撒旦見了也要懼三分吧。建議單獨給她開個前傳，講當年勇鬥惡鬼的光輝事蹟，中文標題就叫《靈媒女王大破鬼門關》。

這集少了溫導演親自掌鏡，酣暢徹骨的驚嚇比不上前作，不過仍值得一看。密集的跳躍驚恐純熟而密集，只是多了點匠人之氣，少了精品藝術的渾然天成。全片嚇人橋段堪稱迷你鬼故事大全：電腦視訊，樓梯腳印，鈴鐺自響，鬼影招手，鑰匙失蹤，床底窺探，天花板炸裂，地下室探秘，趴窗口，監控器視角，還有讓中國人哭笑不得的「學妹你看，我沒有腳」。雷•沃納爾將溫氏技巧學的有模有樣，繼續將懸置驚嚇點的花招和「鬼永遠從你預料不到的地方出現」把玩的爐火純青，提供與觀眾比智力的樂趣。

那些橋段新奇嗎？當然不。常上網的年輕人，多多少少都能講幾個類似的嚇人段子。但用電影手法講出來，就是完全不同的效果。說白了，編劇工作就是個從腐朽里淘神奇的技術，如何用電影化的手法去講述一個文字故事。中國電影的現狀是，但凡能寫出個故事的，都一蜂窩去當編劇，怎麼出得了好本子呢？觀眾看完一琢磨，故事其實還湊合哇，怎麼拍出來就那麼不入眼——主要就是編導職業能力不夠，把寫故事跟影像化地講故事畫上了等號。

一不小心扯遠了，回到本片。扣分的點主要在第三幕，兩極客一出現，就籠上了一層喜感，靈媒女王在陰間大打出手，似乎還有超能力，也頗有點好笑，最後摘掉面罩讓鬼窒息那一幕，喜感兜也兜不住。其實前兩集也有些幽默調料，但這一集的笑料與陰沉的氣氛銜接的沒有那麼順暢，此外惡鬼被解決的過程也略虎頭蛇尾。好在貫穿三部曲的精髓沒丟，與鬼的鬥爭，總少不了家人與親情的庇護，點出「逝去的親人會在冥冥中庇佑著你」，將故事從超自然的對抗回歸到樸實的情感層面。身為東方人，溫子仁在《潛伏》和《招魂》系列不斷強調到這種東西方文化中共同的企盼，這是他的恐怖片總能以小搏大，征服全球觀眾的秘密之一。（文/方聿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