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06-28 01:57:53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這是演講稿的說。請各位大神不用在意。
這裡分界線。
今天,我將以《冷血》一書並結合電影繼續我們小組對美與醜這一話題的分析。
《冷血》作者杜魯門•卡波特,1924—1984,1958年代表作《蒂凡尼的早餐》問世。而這本1966年《冷血》的出版,則以「非虛構小說」開創了文學創作的嶄新形式。
書前有一《絞刑犯之歌》:繼往開來的兄弟們,請別對我們太殘忍;因為,如果你們憐憫我們,上帝也將賜予你們更多的憐憫。《冷血》一書記敘了一件血案:堪薩斯州,廣受尊敬的克拉特一家慘遭滅門,一家四口均被反綁並且被開槍擊中面部,家中電話線被剪斷,子彈殼也消失不見。而兇手得到的僅有幾十美元現金,一副望遠鏡,一台收音機。案件瞬間驚動整個美國,而曾經幸福寧靜的小鎮也充滿了猜疑,每家每戶徹夜不寐,坐在燈火通明的房間裡,防止兇手再度行兇。作者立即趕到當地,開展了六年的訪談及調查,如電影《卡波特》中所說,他的人生也因此而改變。
電影主演霍夫曼憑藉該片捧回78th奧斯卡最佳男演員獎。女里女氣的腔調,做作的大框眼鏡,矮胖身材,看過他的表演,很難讓你不想把一堆獎盃塞給他。他詮釋了作者創作時期的心路歷程,而書大多敘述了兇手之一佩裡的人生經歷,所以我的見解也不至於淺薄。
書中第一部份描寫了小鎮的寧靜生活及案件本身,電影中又同時出現了在社交場合中談笑風生的卡波特,算是小小的對比和鋪墊。卡波特從小生活就很苦楚,如電影中:「我被媽媽所在旅館房間裡,並讓管理員禁止我走出房門,而她去跟別的男人鬼混。我叫喊,直到崩潰在房門前的地毯上睡著。」這也塑造了卡波特的個性:敏感、渴望被認同。連同好友去堪薩斯的火車上也花錢讓服務生誇讚自己的作品。而兇犯佩里也是:酒鬼母親,在孤兒院長大,唯一安撫他的就是那隻夢中的大黃鳥,把虐待他的修女抓瞎,然後帶著他飛向遠方。在剛開始進行的調查中,卡波特欣喜若狂,認為佩里「是個金礦」,但隨著調查的深入,如他自己所說:「佩里和我是一間房子裡的兩個人,一天,我從前門走了出去,而他走的是後門。」這一次,卡波特沒能再次收穫名利帶給他的快樂,而為了這種快樂,他親手把另一個自己送上了絞架,代價就是,他再也沒能寫出像樣的作品,在60歲時猝死在友人家中,留下這樣一段話:「我是個酒鬼,我是個癮君子,我是個同性戀。我是個天才。即使如此,我還是可以成為一個聖人。」也如他在最後的未完成之作上的話:「More tears shall be shed for the answered wishes than the unanswered ones.」為那些被實現的期許而不是未被兌現的希冀落淚。
書中另一個兇犯迪克就沒有佩里那樣複雜的人生。美好的家庭,只是喜歡小偷小摸,是那種「口袋裡有100美元還要偷條口香糖的人。」若不是與佩里結識,他就在茫茫人海之中,耍耍小流氓,吹吹牛,迪克無處不在。在監獄裡,佩里為獲得與迪克的友誼,謊稱自己怎樣殺死一個黑鬼。於是迪克和佩里一起,聽牢友的說法,去受害者克拉特一家搶劫幾萬美元的保險箱。而事實是,克拉特一家雖然富有,但家中現金很少,所以在他們把這一家四口綁住之後,兩人自然一無所獲。佩里為了讓這一家人舒服一些,還給克拉特先生墊上墊子,為他兒子墊上枕頭。他們本打算就這樣溜走,可是,佩里從克拉特先生眼中看到的是一個搶劫犯同謀,一個殺人犯,所有的善良都被視而不見。被人蔑視,被社會拋棄了一輩子的佩里,就開槍殺掉了一家四口。而迪克在一旁撿彈殼。如佩里所說:「直到我割開克拉特先生的喉嚨時我都認為他是個好人。」
與此同時,在警長家中的卡波特還在展示自己的記憶力。「我自我測驗過的,我可以記下所有談話的94%。」卡波特擁有佩裡的所有,也擁有佩里不曾擁有的所有。佩里對文學和音樂有強烈的興趣,他「幻想自己是佩里•奧帕爾森,在數千人面前表演。可是,這些觀眾大部份是男人,而且是黑人,都是被刑以死刑的鬼魂,他同時意識到自己將加入他們,那條鍍金的臺階是通往絞刑架的。他進入了來世。」如同《鐵皮鼓》中那個高高的跳水台,只是,水池是空的,卻圍滿了觀眾。在被獄友無心地糾正詞法之後,佩裡的內心也崩潰了,絕食了十四週。書中寫佩里在看到父親寄來的明信片後感受到了被關懷,重又要了杯牛奶,開始進食。但更喜歡電影中的表達:卡波特為佩里餵食。同是感到被關懷,佩里才重拾了生的希望。也是這時,他同行的作家哈珀•李問他:「你愛上他了嗎?」卡波特回答他們是同一個房間裡的兩個孩子,從不同的門走了出去。在電影中卡波特為佩里購買嬰兒食品時,導演特意加進了一個拿著玩具槍的小男孩,指著貨架對卡波特呲牙咧嘴,像是要對貨架開火,像是炫耀。書中有對迪克行兇時的心理描寫:他當時太得意了,幾條人命在他手裡,這令他興奮不已。也記得小時候逛廟會買了把木質寶劍,花花綠綠的很是喜歡,剛比寶劍高不了多少就拿著它到處揮舞,直到我拿著它指著一個小孩子。爸爸給了我一巴掌,把劍扔進了旁邊的黃河裡。
不論卡波特與佩里之間的感情怎樣,都是極其強烈的。卡波特對佩里隱瞞自己寫書的真實情況,他本想利用佩里賺到缽滿,卻發現自己與佩里如何相似;佩里本想讓卡波特在書中為自己辯護從而逃脫死刑。後來佩里拿著報紙對卡波特說:「你假裝是我朋友。」,卡波特答:「不,我想成為你的朋友。」為了完美的結局,也如他自己所說不再讓它「折磨自己」,他只能放棄為佩里找律師再去上訴。如佩裡的日記:「富人從來都不會被絞死,上絞刑架的都是窮人和無依無靠的人。」兩個明眼的人對戲,都裝作不知情,一個選擇了絞架的解脫,另一個卻入戲太深。在聽到上訴被駁回後,卡波特拿著那個裝嬰兒食品的小罐子,倒滿酒,縮在沙發里,拿著小勺慢慢攪拌。
在最後的日子,卡波特極不情願地去見佩里最後一面。只有淚水,這兩個戲子在訣別,佩里說:「我明白你不想來的原因,沒關係的。卡波特無語凝噎:「要是還有……」還有時間,讓他的心再被煎熬嗎?所有的所有,都在絞架上活動板門打開的那一刻結束。影片最後,卡波特在飛機上翻看佩裡的日記,那是「佩里信任他才交給他的。」中間有一張照片。佩里曾指著照片說:「看我的肚子。」那是一個九歲小男孩飽餐一頓後和姐姐合照的幸福笑容;還有一張佩里為卡波特的炭筆畫像。他們都懂,這份友情帶給他們的是什麼。電話裡,卡波特對哈珀•李說:「我多想救救他們啊。」她答:「事實上,你並不想。」一顆脆弱的心怎能經得起如《荒蠻之族》中宇宙飛船上那個製作標本的手術台那樣痛徹的自我解構。唯有在酒精、毒品中尋得一絲解脫。
如書前《絞刑犯之歌》,我們從未為像佩里這樣的人留下一絲生存空間,哪怕一頓飽飯,一處固定的住所,和睦的家庭。有兩個世界,一個是除了那兩人的世界,另一個就是他們的世界,在那一晚,兩個世界碰撞出腥風血雨,乾坤倒轉。你說人性本惡,世界本丑,我不反對。因為善,因為美,我們向善,我們尚美,世界本向混亂前進,我們辨別是非美醜讓它重又回到正軌。書中寫道一個旁聽審判的人說:「我贊成死刑,像《聖經》中的,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我們急於清理現世的惡,卻忘記追本溯源,讓人心向善。也如那位牧師對佩裡的評價:「你是一個飢餓卻不清楚吃什麼的人。」如同迪克一樣,他們都是該隱的兄弟。
在你看見惡時,先不著急唾棄,否則,全世界都只會記住他是惡魔。
要記住,他們也是上帝的孩子,是有血有肉,同你我一樣的,擁有美善一面的,大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