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靈的玫瑰花蕾

《模仿遊戲》：圖靈的玫瑰花蕾
                               文：西帕克

被稱為「人工智慧之父」的艾倫•圖靈，可謂是人類歷史上最偉大的科學家之一。他是天才數學家，發明了最初的電腦技術，他的圖靈測試證明了機器也可以像人一樣思考。他在二戰時領導的破譯小組破獲了德國最先進的英格瑪密碼電報系統，幫助盟軍提早兩年贏得了二戰，拯救了1400萬條生命。而在戰後，他卻因為同性戀行為獲罪，被化學閹割，在1954年41歲時食用氰化物泡過的蘋果自殺身亡。直到2013年，伊莉莎白二世才追授圖靈特赦，還其清白。如此傳奇的人生，足以拍攝好幾部電影大作，非一部電影所能承載。但莫滕•泰杜姆導演的《模仿遊戲》，卻靠著出色的敘事手法和類型片包裝，最終將圖靈的生命傳奇呈現在大螢幕之上。為了全景展現圖靈的一生，泰杜姆選擇了較為複雜的敘事手段。
     在橫向上，影片將電影分成童年時期、二戰時期和戰後時期三條敘事線索並行。泰杜姆在電影一開始便給觀眾拋出了兩個懸念——什麼造就了圖靈的天才，以及戰時到底發生了怎樣的秘密。為了解開這兩個線索，影片在三條敘事線間切換，以不同時空同時展開的故事解開疑問。如此抽絲剝繭，讓《模仿遊戲》中的圖靈成為了一個「公民凱恩」式的複雜人物。「卷福」本尼迪克特•康伯巴奇飾演了圖靈這個全片的靈魂人物，而這類角色也正是他所擅長的。影片中的圖靈如同劇集中的夏洛克一樣，是一個傲慢、自大、直來直往、缺乏交際能力，但同時亦是一個極端沉溺於自我世界中的天才。與夏洛克的主創們總是刻意不指出其主角的性傾向不同，泰杜姆則選擇了讓角色直面自己的同性戀身份，並展現了同性戀者在當時受迫害的地位，也成為全片最終悲劇的鋪墊。
在縱向上，電影極富創新性地將傳記片代入了傳統諜戰類型片的敘事領域。在電影的前半段，故事的重心放置在位於布萊切利的諜報小組如何破解德國英格瑪密碼的故事。在這其中，既有圖靈如何排除萬難，取得同事信任，將小組從錯誤的方向上拉回，製造原型電腦的主線，同時亦有尋找內鬼，破除偏見，甚至還描寫了圖靈和窮的「革命愛情」等經典類型片橋段。而泰杜姆則秉承了一切從人物出發的原則，引導觀眾對圖靈的好奇與喜愛，將這些可能會落入俗套的橋段以令人信服的演繹。而當密碼被破除後，敘事則進入了更深的道德層面，小組必須扮演上帝的角色，以完全數學化的方式影響戰爭走向，而同時亦不能被德國所發現，為類型敘事增加了深度。同時，新的矛盾也被提出，即人是否可以扮演上帝決定生死。
 當客觀的數據面對人情，所有的抉擇都極其艱難，而這也是時代更迭的前奏。當人腦面對電腦，圖靈選擇了電腦，而站在當代觀眾的角度，正是這樣的選擇，讓我們步入了全新的資訊時代。圖靈一直在試圖模仿正常人以融入時代，但同時他也以自己的發明開啟了新的時代，他的思考模式被認為是異類，但也只有他這樣非一般的思考方式才能為人工智慧設計一套純理性的思考方法。所謂「模仿遊戲」，既是圖靈對世人的模仿，亦是電腦對人腦的模仿，更是未來我們對電腦思考方式的模仿。圖靈靠發明電腦，最終讓所有人都學會了以他的方式進行思考。
     影片的最後，圖靈終於透露了自己發明電腦真正的初衷，即懷念他少年時期逝去的愛人克里斯多福，讓一部充滿驚險與傳奇的作品，回歸到樸實的同志之愛，這和《公民凱恩》中凱恩失去童年的「玫瑰花蕾」如出一轍，將一個複雜的天才簡化到最純真一面。由複雜到簡單，由繁複到細膩，正是本片真正的過人之處。如今，本片即將於今年7月21日登陸國內螢幕，證明了官方與大眾對圖靈這樣「異類」的接受與支持，不管戲裡戲外皆是創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