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圈接一圈

    儘管一直很努力，卻總在同一個地方畫圓圈，徘徊到最後不過是回到了原點，很讓人失落。但是每次積累下了經驗，所以不管是失敗還是成功，都不再是原點。那麼不應該叫做圓圈，而應該是「螺旋」。從某一個角度看，彷彿是在同一個地方兜轉，其實，多少會偏離上一點或下一點，如果是那樣也還好，也許，人本身就是「螺旋」，在同一個地方兜兜轉轉，每次卻又不同，或上或下或橫著延展出去。

      市子在離開小森之前又讀了媽媽的來信，看到這裡我有些生氣，市子的媽媽居然從我的腦袋裡把想法偷了去。「螺旋」也是我對自己人生的比喻。而現在的我彷彿又變回了十幾歲時的愛哭鬼。就像市子媽媽所說的，又在同一個地方跌倒了。中間有幾年不管發生什麼都不會哭，連遇到喜歡的人感覺都是，哇，他會跟我站在同一個戰壕里共同對付這個世界。

      前些天還跟人說，畢業之後差不多五年是一個輪迴，現在第二圈的下半程就要開始了。也跟人說，我想再堅持一下，因為，總覺得自己像是逃走的，而不是真的做出選擇，只不過是逃走。今天就看到這樣一部片子。

      市子，也是逃回小森的，因為當時無處可去才回的小森。夏天，秋天，冬天，春天。然後離開，而後又回來。這一年，除草、收稻、尋野菜、撿堅果、鏟雪、播種。播種收穫食材，製作食物，吃掉，繼續播種收穫食材，週而復始。

      農耕，什麼時候種什麼，什麼年景種什麼，需要怎樣提前準備，怎樣在中間照顧，該除草還是該去叉枝兒，該間苗還是該建大棚。這一切，都是固定不變，是老祖宗流傳下來的經驗。除了天災，一定會在某個月份收穫。於是，在這裡的人們都十分安心地踏實生活。

      反觀我們的現代生活，很多人會說，現在做一份工作感覺一眼就能看到老了會怎麼樣，哦，真的嗎？公司會開那麼久？不會倒閉嗎？不會金融危機嗎？不會股災嗎？現在還真有可以一直做到退休的工作嗎？不確定，未來的一切都不確定，我們的心也無無定所，無處安放，不僅僅是童年、青春，還有之後的幾十年。也有人管它叫「鄉愁」，管它叫「無根」的狀態。

      或許可以選擇婚姻和孩子來安放，選擇事業來安放，還有很多不幸的人被生活逼在死角，就地安放。

 
      市子的朋友說，以前家裡忙的時候也幫過忙，但是完整的從種到收卻沒有過。這一年之前，市子也是吧，當市子忙碌在田間忙碌在廚房時，身影漸漸越來越多地跟離家出走的媽媽重合。當市子也完整地度過了一年，也更好地理解了自己的母親。關於母親寫來的信里提到的離家出走的原因，市子在自己經歷了春夏秋冬之後才開始讀懂。

      市子的師弟說，城市裡有太多人，他們談論自己並沒有經歷的東西，裝作什麼都懂的樣子，他們並不創造東西，而是把現有的從這搬到那從那搬到這，卻裝作一副非常了不起的樣子。而他待在小森的父母，他們談論自己做過的事情，談論自己的感受。


      節節草，影響農作物生長的雜草。從土中挖出來會累得腰酸背疼，仔細擇除雜物會讓手指頭都變黑，煮，再煮，為它配置調料，最後，變成十來口的吃食。當市子端著那一小碗東西，問，付出了那麼多，最後的回報就只有這麼一點點呢。

      洋蔥，從播種到收穫需要十個月的時間。播種，蓋蓆子等發芽，長到足夠大，挑選合適的苗移株，等一個冬天，第二年春天除去主苗以外的小苗，拔掉腦袋長了小蔥頭的苗。到了收穫的季節，從土中拔出來，晾乾葉子，掛在屋簷下保存。可以沾了油煎，撒鹽吃；整個蔥頭燉湯喝；炒了吃，炸洋蔥圈吃。

 
      沒有過踏實地完整地做一輪事情，沒有懷著希望去播種，沒有耐心等待去收穫。但是，抱怨收穫太少的話語卻從不缺席。這正是我嫌棄的自己的樣子。很多時候我都在想，自己到現在都沒有真正的生活過呢。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