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
2015-08-15 22:43:31
和食物共同生活,究竟會發生?
冬天,尤其是細雪包裹的冬季屋簷里,最適合燒飯做菜。讓暖色調的火苗在爐子裡燃燒,讓各種食物充滿自己的冰涼空蕩的餐桌是最好的了,可以用來減弱窗外雪白或灰藍天氣帶來的憂鬱感。或者像電影上這樣,有莫名其妙的陌生人在聖誕節當天抵達,為小孩子的單調生活附上一點魔法色彩。魔法,就意味著母親會烤蛋糕給大家吃。
對於食物的念想,是全世界的通病。人們,特別是有了拍攝作為記錄的媒介後,更是肆無忌憚地顯示製作食物的手法,記錄人與食物,以及生產食物的大自然之間的關係。食物把所有人聚在一起,不需要說話,動作,暗示,吹噓,甚至不需要成長和變老,就可以領會食物與人之間最簡單的交流:製作與食用。天性使然。
吃,是個單一且無聊的過程。由於從古至今我們的口腔的功能,結構,位置,形狀等等被固定下來。吃也只能以一種方式呈現。即,餵進嘴裡。只後的消化過程被內臟完全覆蓋住,看不見了。如果只是拍攝吃這個過程,所有美食片都會很難看。
製作,就有得說頭了。小森林裡的生活方式是:
1.一個人,一場無拘無束的鄉村生活
2.一個熟悉且充滿鄉愁的地方(這個地方從始至終一直未變,沒有任何更新,這點非常重要)
3.一群和現代都市生活隔絕的人們
4.再加上一顆永不滿足的胃。
填飽肚子這一有關食物的核心想法,被包裹在種植,製作,主角的時尚生活方式中。製作食物,被設置在一個相對封閉又溫馨的環境下,也就是更古不變的環境:廚房裡。市子在學習食材的用法,參與的日常也只是兩三個友人之間沉默佔多數,自言自語佔多數的交往中。回到小森村,女主的生活就是無時無刻地和自己對話,不停地冥想。電影裡到處是不太刺人的小清晰式思考。
可她在不適應的城市環境中,又如何呢?至少影片展現出來的不是我們一般印象中的都市節奏,還是和小森村一樣的生活漫悠氛圍。市子獨自一人在屋子裡創造了她唸唸不忘的曾經的美好。種植小蘿蔔,一月就能長出。做自己想做的事。當然她想做的也不是很多,只是想讓找到某種媒介讓自己更適應城市生活。她在超市裡的工作,平時和周邊的人保持簡單而淺淺的聯繫。客氣的對話,互相聊聊午餐,觀察和感受正在進行中的互動,就是簡單關係的標誌。回到家中,市子又馬上融入到懷念之中,她想起里家鄉的烤飯糰,媽媽做的獨家煎蛋捲。
製作美味與分享美味相比,對市子似乎要重要的多。製作時,市子可以透過生食逐步向熟食轉變的過程來回憶母親,家鄉,童年。可以慢悠悠地享受思念,通過沉浸在製作中,她才可以沉浸在自己的回憶和逃避中,製作始終是她心靈生活的核心,一座超脫現實,通往充滿心身愉悅的仙境的城堡。
食物有關的一切,尤其是正在烹煮,煎炒,捶打,生火,切碎,清理的食材,正在「成長」的食物們,會為人們的心創造某種忘卻一切煩惱和憂愁的氛圍。吃,可以上癮。聚會,能夠解乏。食物是百解憂藥片之一。吃完了一頓,就立馬盼著下一頓 ,然後又吃完了一頓,再盼著下一頓。而市子一直生活在這種不過份的美好中。被包裹在食物中,暖洋洋地勞動過後,就轉身去慰勞自己空蕩蕩的胃,並伴隨著一點點小心翼翼的興奮和冥想。在與食物製作平行的日常生活的短暫片刻中(這一刻似乎逝去地很慢,可一旦結束,就會無比失落,一次又一次的創造美食,相聚或者獨自享的聲音。吃過,卻沒有飽足感),我們可以盡情地自言自語。對照內心中發出的各種各樣的聲音。
市子只有立足於製作食物和品嚐回憶這個平台上,才能平衡與自身的單獨相處,才能聽見內心的呼喚。每一句有關食物的評價都是她自己內心的寫照。電影自然不會像塑造漫畫超人那樣去刻畫一個逃避城市,回歸鄉村的女性。她這個人還是會有些問題,即不完美。如何與不完美的自己單獨相處,是影片所要傳達的資訊之一。
簡單,親近自然,自己動手勞作,吃喝自行解決,學會在人少寂寥的小村中安居下去。靠食物來維繫,可用食物來牽線的獨居生活真的會如此透明,無憂嗎?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沉思,面對平靜生活中突如其來地質問,這些質問都是別人——市子周圍的人,能看到或聽到她生活狀態的人 ——拋給市子的。這些,連同那個只在市子記憶中露過面的母親,以及她偶爾寄來的被市子指責為只寫人生大道理的信,統統像一個個幻影被剛出爐的食物香氣驅逐,飄散在唯一真實的現實生活(製作食物)和市子想以之為立足點的回憶和思念之外。
她的努力方向不是在前進,前進似乎是更容易的事情,挽回已經失去的天堂才是首要的任務。冬雪剛過,有櫻花和綠巒作伴的春日,比任何時候都更像個世外桃源。市子又在製作食物的路上前進了一步,她始終一個人。生活還在繼續,一直在繼續,市子依然有自己的節奏。在日常中,唯有烹飪可以讓你完全獨自一人,且心滿意足。
所有的美好和小確信,在快要破碎之前引起不可避免的巨大悲傷,才會讓人去拼命籠絡美好。它是個短暫而不可靠的防護罩,卻能讓心靈稍微休息一會兒。
除了吃,其他的都不會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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