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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voli

2015-09-05 23:26:44

《唸唸》:燃一把火,照亮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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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傳說有一對夫妻住在一個小島上,有一次,丈夫出海卻遲遲未歸,妻子擔心丈夫在海上失去了方向,於是一把火燃起了島上的樹木希望以此作為導航,火越燒越大,直至整個海島上的樹木都化為灰燼,丈夫還是沒有回來,傷心欲絕的妻子最終跳海殉情。從此,這個島就被稱為火燒島。1949年,火燒島被改名為綠島,意指島上林木繁盛、鬱鬱蔥蔥。綠島所承載的不僅是旅遊勝地的盛名,更有著對家庭綿延深厚的歸屬感。本片以切換於綠島和台北的空間結構作為敘事環境,從三個主人公的內心出發,在敘事中逐漸將三人的關係網豐富起來,並通過講述破碎家庭在他們各自心中所留下的深切創傷表現了親情對於個體的深刻牽絆,最後將心結化解在化身為幻境的自我救贖中。
       育美小時候住在綠島,家門前就是大海,眺望的時候,海天相接,有魚有鳥有海浪有石頭。她喜歡畫畫,最喜歡拿起畫筆在紙上不厭其煩地一圈一圈勾畫著,那是漩渦,也是海。長大後的她在城市當了畫家,她還是喜歡用畫筆一圈一圈勾畫著,在畫裡,她用那些符號拼湊回憶與生命。那是漩渦,是海,是回憶,是生命,也是她茫然的內心。
       童年時期,父母離婚後母親帶著她離開了綠島,後來母親因難產而死亡成為了育美最難以解開的心結,這不僅直接影響了育美對新生命的情緒感知,更導致其童年記憶的部份缺失。初次產檢時,育美的反應冷淡,甚至帶有排斥情緒,加上男友因事業而忽視了自己,對於新生命的到來她更多的是恐懼與無所適從,她甚至先入為主地認為男友不會想與自己有孩子,因而隱瞞了懷孕的事實而選擇了分手。
       育美在地鐵站碰到一個人,這個人撿起了一幅不可能被撿到的畫,那幅畫是育美在地鐵車廂里對著自己的鏡像所作的自畫像。當育美看著它被吹進地鐵軌道時,她所看到的卻是童年綁著麻花辮的自己。陌生人將被吹進軌道的畫像還給她時叮囑「不要再丟了」呼應的是育美後來在母親曾經經營過的麵店突然情緒崩潰並說自己「記得這裡」的情節,因此這段奇遇意指的是育美會記起過往的記憶。當育美意外救助了一個孕婦並目睹了新生命的到來,在那種難以言喻的神聖感與母愛中她領悟到生命的珍貴,也實現了自我救贖。
       阿翔是育美的男朋友,從小就被父親送到拳擊訓練班,然而無論他多麼努力,還是無法被選為正式比賽的隊員,焦急的他對拳擊比賽的重視大於對育美情緒的關心,還因為總是達不到個人目標而煩躁不安,甚至將個人的負面情緒發洩在育美身上。他對拳擊的執著實質是對父親的愛與思念,他甚至產生了作為船員的父親是真的因為海難死去還是只是想拋棄自己獨自遠去重新生活的疑問。在幻境中,他遇到了與自己父親極其相像的人,他提出了自己的疑問,在「有哪個船員不想回家」的回答中他也得以釋懷。
       育男是育美的哥哥,父母離婚後母親帶著育美離開的舉動使他內心留下了母親偏愛的妹妹的認知。個人認為全片最動人的場景是育男的夢境:
——漆黑的店舖內只點著蠟燭,母親拿起育男的包包說:「你這個包包跟我做的好像哦!」她走到旁邊拿起自己做的那個興奮地對育男說「你看!你看!多像啊!」她坐下來繼續說道:「這是我給阿妹做的,我還想給兒子做一個」她拿起一塊布「想用這塊布,可是這個花色」她看著育男「我怕男生不喜歡。如果你收到媽媽給你親手做的包包,」她笑著看著育男問道:「你會不會喜歡?」
——育男看著她:「我會珍惜一輩子,就這個花色,這塊布。」
——母親笑著說:「嗯,好,就這塊布。」她低下頭看看布,又抬起頭看育男,問「那你還會覺得我偏心嗎?」
——育男抿著嘴,看著她的眼睛,搖了搖頭。他走回座位,拿起背包,向門口走去,背後傳來母親的聲音「再見了大學生。」
——育男回過頭道別,低頭想了想,又說:「我不是大學生了。」
——母親拿著蠟燭進房的身影停頓下來,回身微笑看著育男。育男繼續說道:「我今年剛滿30歲。」
——母親笑了笑,燭光在她的臉上搖曳:「這麼大了。」育男回身,準備出門,母親準備進房間。
——育男再次回頭,眼含淚光地喊了一聲:「媽。」
——母親轉身應道:「唉,忘了東西?」育男看著母親的臉,想起過往父母激烈爭吵的記憶,沉默不語。母親拿著蠟燭走向育男,溫柔地問道:「怎麼啦?」
——育男的目光閃爍不定,最後看著母親:「我想吃炒飯,可以嗎?」
——母親溫柔地笑著。
       在這個夢境中,育男以第三者的身份來到了母親經營的麵店,在現實世界裡,這是母親帶著育美離開後所開的麵店,理應沒有育男,然而,夢境裡育男看到的是過去母親、育美還有自己在綠島時的景像:育美和育男睡前乖乖地在房間等著母親講故事。爾後,在談話中,育男在第三者身份與本我身份之間的切換更是加劇了夢境的夢幻,也展現了育男內心對於母親的複雜情感。
       一個人內在的自我發展,包括家庭觀、事業心等,很大程度源於童年時期得到的認知,特別是對於父母與家庭的感知。影片中三個主人公各自堅守的職業夢想都源於童年時期父母對自己的期望,這體現了他們對父母愛與思念的執念。同時,這種執念又有著另一種表達,那就是縈繞在主人公內心無法散去的心結。而最終,無論是幻境本身還是幻境中他們所遇到的人物,都是他們內心的化身,對於所有的心結與誤會,其實內心深處早已有了答案,幻境,正是解決的一種表現手段。育美對男友隱瞞懷孕,阿翔對父親的誤解,育男對母親的誤解,所有的心結都源於缺乏溝通以及不信任。影片也通過幻境的形式將不同時空的兩代人捆綁在同一個時空內,讓主人公通過與父母的坦誠布公化解自己的耿耿於懷。
       有時候,距離太近,人會習慣,會忽視,會想逃離。所以,年少時,人總會嚮往闖蕩,試圖去尋找脫離了庇護的自己在這個世界裡的定位與價值,並享受不同於以往的自由。然後,漸漸成熟,人才會領悟到家的重要性,哪裡有家人,哪裡就是家。它是一種心靈上的後盾,因為有家,人才會有歸屬感,有安全感,有方向,才不至於茫然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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