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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樣年華--In the Mood for Love

花样年华/

8.1 / 170,498人    98分鐘 | Poland:94分鐘

導演: 王家衛
編劇: 王家衛
演員: 梁朝偉 張曼玉 潘迪華 Lai Chen Ping Lam Si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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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9-23 23:35:36

愛只在轉首回頭間


  有種人,心理百轉千回還在面兒上雲淡風輕,只是孤僻的尋一處交付秘密的場所,兀自傷悲。你是不是想到了你身邊某個悶騷的朋友。
  提起王家衛,很多人說他的電影難懂,愛他的人卻說,他的電影處處天馬行空,靈氣四溢。小眾,即註定與其他人不同。
《花樣年華》也是王導諸多難懂的片子裡的典型代表,雖然如此,它卻在國際市場上獲得了1300萬美元的票房,在當時香港電影界引起不小震動。
 
  《花樣年華》的故事背景是1962年的香港,但該片基本上可稱作是一部舊上海精神延續的電影。漆得發亮的傢俱、土洋陳雜的唱片、長著金色牽牛花喇叭的老式留聲機、踩上去吱吱作響的樓梯、狹小逼仄的過道、黝黑陰暗的街道、奢華講究的飯店、高尚體面的人物外表修飾、熱情客套與虛偽周旋並存的人際關係,老上海人的精明世故、外表華麗內心陰暗,投影出一半流光溢彩,一半低沉抑鬱的《花樣年華》。處處彰顯著小資性質。 要問我這部片子主要講了什麼內容,其實不過三個字:婚外戀,內地用的爛俗的家庭倫理劇橋段,只是少了被遺棄一方歇斯底裡的哭喊。頂多也只是蘇麗珍伏在周慕雲的肩頭低低的抽泣。
   只是這部劇,實在太美,淒切舒緩的曲子被大提琴來來回回的拉著,身著旗袍的張曼玉裊裊娜娜,街角的路燈投射到主人公身上恰如其分的曖昧。看完這部片子,就如飲了一杯紅酒,微醉。這種模模糊糊的情緒,就如一團霧,初見反而浪漫,待霧散開仔細窺視反倒覺得失了味道。和王導其他的片子類似,導演也用光影色彩 賦予影片別樣的風情。紅與藍是片中的基色。藍色系大多在戶外,表現冷漠、沉寂、壓抑的感覺;紅色系大多出現在酒吧、餐廳,表現躁動不安的感覺。濃烈、華麗、繁複的色彩、構圖與片中表情永遠模糊的兩位主角以及永遠陰鬱的天氣交織出一片燦爛並晦暗的情境。

  周慕雲和蘇麗珍, 一個有婦之夫和一個有夫之婦,他們在同一天成為鄰居,他們無數次在昏暗的甬道里擦肩而過,視線偶爾觸碰,態度因陌生而拘謹。二人從打探各自另一半的婚外情開始,戲仿的調情,戲仿的追問,戲仿的問答,當周慕雲和蘇麗珍終於知道:「他們是怎樣開始的」,「很多事情不知不覺就來了」。
   他們躲避著鄰裡的目光和猜疑,小心翼翼的探視、接近,找理由偷偷來往。靈魂在道德與情感,理智與衝動,手臂與呼吸間徬徨。他們一定要認為在他們之間有一塊「看得到,摸不著」的毛玻璃,不能逾越,也無法打破。
   在痛苦又糾纏不清的掙扎里,周慕雲決定重寫放棄已久的武俠小說。他們相知日深的感情只有以創作武俠小說的方式來渲泄,萌動的真情只能從那個理想化的任性而為、快意恩仇的世界尋求安慰。影片中的人物沒有王家衛以前幾部片中的人物任性,他們愛得很有尺度,當蘇麗珍陷入愛情時,她每天早出晚歸與周慕雲約會,而鄰家太太的一句:做女人,要守婦道,別玩得太過又把她拉回了正常軌道,照常上下班。他們把自己困囿在一句「我們不會跟他們一樣的」話裡,壓抑著、隱忍著,無助而心痛。
 周同蘇的關係始終曖昧,像是片中不絕如縷的探戈舞曲。探戈是必須兩個人才能玩的優雅遊戲,小心的試探和彼此的進退是必然的過程。也許衝破那塊玻璃走到一起,也許在暗中纏綿著相互輝映,也許只是暇思一下,終歸相忘於江湖。
        
     當然了,也有不少人就是專門為了看張曼玉穿26套精緻的旗袍而看這部電影的,這部電影上映後,老上海冷清的裁縫鋪子迎來了新一次的熱鬧,許多女子湧入鋪子要求量身定製旗袍。蘇麗珍的旗袍是這部電影裡最惹眼的風景。電影中有一段,蘇麗珍拎著保溫壺,裊裊娜娜地從小巷子口下樓梯,那樣一步一搖的姿態與暖黃色的街燈交相輝映,這就如同《洛神賦》裡的甄姬,「彷彿兮 若輕雲之閉月,飄飄兮 若流風之回雪」那般冷艷、絕美。她那套立領半袖的旗袍,玫瑰粉的色調 讓袍身 藏著暗流般的柔情與嬌俏,令人無限回味。張愛玲說:衣服是一種語言,是隨身帶著的一種袖珍戲劇。從頭到尾被二十多套花團錦簇的旗袍密密實實包裹著的,是蘇麗珍滿懷的秘密與深情。片中好幾次出現蘇麗珍提著飯盒去小麵攤買飯,她都是一身顏色很暗的旗袍,暗示了她的孤獨和內心的寂寞;蘇麗珍趁著房東不在去周慕雲家時,一襲黃色的旗袍,象徵了他們在一起的愉快和溫馨。而當蘇麗珍決定要跟周慕雲走時,她身上的衣服變成了綠色。綠色是富於生機、象徵生命的。這就隱喻了蘇麗珍下定決心要和周慕雲開始新的生活。然而,當她趕到賓館時,周慕雲已經走了,代表希望的綠色在紅色的窗簾、紅色的床、暗紅色的牆壁映襯下,讓人感到的是莫大的失落。難怪有人說:這身旗袍,便是女人心理上的一層肌膚。迴避與追逐,熱情與冷漠,內心激情的色澤被框在旗袍這個拘謹的形式中。蘇麗珍彷彿《牡丹亭》中的杜麗娘,驀然驚見滿園奼紫嫣紅,卻只是一場遊園驚夢。相遇雖然喜悅,離別也能黯然銷魂,但最終卻是冷淡。強壓著淒涼,強忍著愛情。她一次次的從走廊一頭走到另一頭,身後是被風湧起的大團猩紅的窗簾。一個有夫之婦的寂寥與惆悵,一種在道德束縛下的欲愛還休。旗袍怎樣變換色彩與花飾,禁錮的靈魂卻始終沒有解脫。
   周看著電話機問「如果有多一張船票……你會不會跟我一起走?」;蘇在空蕩蕩的房間裡無聲飲泣,「如果有多一張船票……你會不會帶我一起走?」如此溫熱的台詞,像蒼涼裡的一次幻想,像愛情。六十年代的情懷,從六十年代壓抑的感情世界裡走出來的人們,或許更能體會其情感的主調及變奏里衍化出的諸多情致。
   "花樣的年華,月樣的精神」,永恆的只是一張張舊唱片上的刮痕,就像周璇依然脆生生的嗓子唱出的這首《花樣的年華》。他們的青春和秘密被封存在吳哥窟的一個洞裡。被泥土封住的秘密,是不是一定會長草?秘密長草以後,是不是一定會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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