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未來談一場懷舊的戀愛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影片的時間設定似乎是在不久以後的將來，電腦作業系統高度人工智慧化，其段位顯然跟今天的Siri不可同日而語。手機也演變成了化妝鏡一樣薄薄的兩片。在這樣的年代，人們還鍾情於「電子郵件」這種網際網路時代初期的情感交流方式（Theodore在收到出版社的電子郵件時會緊張，猶豫究竟要不要打開來看），鍾情於手寫的書信（雖然是由專業公司代筆、印製），就好像如今的我們，在種種即時通訊手段之外，也會時不時回望「雲中誰寄錦書來」的歲月，對過去那種延遲滯後的情感體驗充滿感懷。影片本身就帶著一種懷舊的調子。

Theodore說：「我覺得自己已經嘗盡了世間所有的感覺，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會有新的感覺了。未來不過都是過去的縮影」（Just lesser versions of what I've already felt.）。他還說：「我發現自己仍在頭腦中跟她對話。過去只是我們講給自己的故事」（The past is just a story we tell ourselves.）。這是一個懷舊的人，也許在一段親密關係里，我們每個人都多少有過類似的懷舊體驗，都會有這樣的困惑時刻：看起來全新的情感和生活，好像並不是那麼煥然一新，而是實實在在受著過去的影響，有時甚至是折磨。

Theodore的世界裡，白天永遠是霧濛濛的，像夢境一般，漂浮在塵埃之中。反倒是夜晚的天空顯得澄澈安穩。這似乎是對他憂鬱和矛盾特質的一種隱喻：他是很善於用語言文字表達情感的人，卻缺乏把握一段真實的親密關係的能力；他有豐富的內心世界，細膩的精神生活，敏銳的生命體驗，卻無法在現實中有效地與自己愛的人取得共鳴；他「鍾情於黑夜，輕視了清晨」。

前妻在得知Theodore的約會對像是電腦作業系統時，同情他居然不能處理真實情感了（can』t handle real emotions）。實際上無論是跟人還是「機器人」一起維持親密情感聯繫的同時，Theodore和我們都面臨著他一再經歷的難題，就是「要成長而不疏遠，改變而又不會使對方難以接受」（Growing without growing apart. Or changing without it scaring the other person.）。愛是恆久忍耐，當昔日的愛妻毫不猶豫地在離婚協議上籤上名字，跟他說上幾句話就失去了耐心，陷入爭吵，Theodore也明白，那個曾經一同成長的女孩早已漸行漸遠，自己再溫柔也是徒勞，早該放手了。

Samantha的離開，使懷舊的Theodore終於認清現實，走出回憶的暗夜，與前妻、也與過去的自己達成了和解。故事裡希望尚存，給現實裡的人們帶來一絲溫暖慰藉。可惜故事好寫，現實卻是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