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驗駭客》：宏大主題的萎縮式探討

影片的故事其實很簡單，將死之身的意識跟超級電腦程式相互連結匹配，形成最具震驚效果的人工智慧，從過往智能機器人電影的設定中，往前再行進一步，將機械智能全面進化為無形勝有形的神奇物質，從而引發諸多思考。但科幻外衣下，包裹一對戀人的濃濃愛意，在追求探索精神的科幻表象中，共同體驗愛情中的安全感和理想虛無主義。誠如影片中多個配角所言：那本不是威爾。所以，愛情到底是愛一種安全感？還是愛一種本已逝去的往事和習慣？抑或兼而有之。在科技與感情的選擇中，威爾妻子的表現毫無立場，她愛那個高科技的成果，卻無法承擔由此帶來的風險，她愛她的丈夫，也愛那個本是機械化的智能影像。
 
    科學家窮極一生所要追求的東西，其實是一種堅持，《超驗駭客》也將其稱之為「夢想」。威爾和妻子所研究的人工智慧，理論上卻有實現的可能，但其成效卻極具顛覆性，當科技超越現實階段的人類共識，它就會變成異端邪說，變成令人惶惶不安的定時炸彈。自然萬物若可修復重生，科學將變得無所不能，這已經不是科學的力量，而是超自然現象。這可以成為一種夢想，夢想之所以偉大，只是在於不停的追逐，當夢想成真之時，一切終歸變得恍惚。也許我們本不想變得這麼偉大，我們誰不想衰老死去，可是，如果人人不死，萬物不死，自然也將不是自然，規律也隨之消散。更何況，當某一種力量支配能力過大，縱然出自善意的本意，也無法縫合人心的裂痕。現實的角度是，人類只可支配科技，反之則必成禍患。
 
    諾蘭御用攝影師沃利·菲斯特的導演處女作，選擇這麼具有宏大主題的電影作為首發，確實有些掌控力不足。往前推《鷹眼》中的強大智能監控系統，《機械公敵》中控制機器人的主機，《駭客帝國》系列將人腦與機器連結的視界混淆，再有《機械戰警》這類將機器與肉體意識粗暴嫁接的初等產物，都創造出科技與意識的某種互動關係。當科技無孔不入，它所帶來的副作用也尤其巨大，人類對科技的恐懼，是對於未知事物的本能反應。從這一點上說，《超驗駭客》的主題並無二致，在表現人類對科技的恐懼上面，難出新意，只能算描述到位。只是，「超驗駭客」這台智能機器，以愛之名，以科技之名，行駛類似上帝、天神、造物主的職能，這對於還有情感的人類來說，恰恰是反人類的。
 
    強尼·德普確實有點躺槍的味道，從表演角色來說，他再次表演了一個邪典角色。不過，作為表演，本片給予德普的發揮空間，其實很小。開篇不到半小時時間內，德普沒有多少重要的台詞和戲份，一次意外就悄然離世了。在這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內，影片並無德普的影子，直到一個個影像化的鏡像德普開始出現。確切的說，這不算是表演，僅僅是電腦合成技術的影像投射。末尾部份中，德普以自我複製的肉身形態再次出現，只可惜，依舊沒有展現過多的人物性格。全片戲份幾乎靠女主角麗貝卡·豪爾 跑場支持，更可惜，她的表演並無說服力，較為平常化的演繹無法展現她與威爾之間的真摯愛情，更無力撐托科技存在雙刃鋒芒的矛盾心理，整體較為平淡。反派部份中，在面臨世界即將顛覆的情境之下，依舊是幾個民間組織在胡亂作梗，人工智慧的威爾選擇「超驗」人類，並將無形智能化為千軍萬馬，很難不讓人與之為敵，而這種矛盾心理，不是一句「人類對未知事物往往存在恐懼」所能解決的。
 
    也許是影片將「超驗」變成了造物主製造萬物，部份媒體稱影片過於荒誕，其實並不為過。作為一部科幻探索式電影，主題部份的確比較驚悚，但漏洞也顯而易見。我們可以給影片提出諸多的疑問，這些疑問也許不便回答，深究的話，又必然產生悖論。比較有意思的探討是，空氣中瀰漫的奈米粒子，可以雖主體控制幻化成形，可以自然進化成任何生態組織，的確令人大開眼界，但這種開眼，比起離奇的異想天開，距離恐怕也就只有一步之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