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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西的世界--The Lovely Bones

可爱的骨头/苏西的世界/死不瞑目

6.6 / 180,026人    135分鐘

導演: 彼得傑克森
編劇: 法蘭華許 艾莉絲希柏德 彼得傑克森
演員: 馬克華柏格 瑞秋懷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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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疤蝶

2015-11-11 21:02:58

骨肉│每一個意外死亡的孩子,都是一塊被拿走的骨頭。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原文發在公眾號yingshika 上了,有很多配圖這裡粘不了,感興趣的可以關注~~謝謝~~

最近二胎政策引發了全民討論,段子手們偷換概念,看上去並不是二胎放開,像是強制二胎一樣。但其實並沒有什麼改變,只是給所有人多了一個選擇而已。哦,最大的變化就是,本來就想生二胎的家庭不用交罰款了。
對於那些一個孩子養著都辛苦的家庭,並不會自討苦吃;對於無論多苦都要生好幾個的家庭,有沒有政策其實都一樣。

但是二胎政策讓我想起了高中時看龍應台的《孩子你慢慢來》,裡面提到她看婦科時和醫生討論過生二胎的問題,她的醫生說如果一個孩子有了什麼意外,其他的孩子可以寄託不至於崩潰之類的意思。

當時我覺得很驚訝甚至有些玻璃心,覺得未雨綢繆也不至於這樣吧,這對出意外的孩子太殘忍了。但是隨著年齡的增長,慢慢地聽到身邊人各種意外的發生,想法也慢慢有了不同。

大學時,我爸單位同事家一個兒子,得了很罕見的病,說整個亞洲都沒發現幾例,沒多久就去世了;還有一個是男朋友鄰居家的孩子,在圖書館被同學用斧頭砍死,還轟動一時。兩個都是已經成年的獨生子女,他們的父母一直到現在都沒緩過來,聽說其中一家父親行屍走肉一般,母親則處在半瘋的邊緣。

雖然這樣說很殘忍,但是如果家裡還有其他的孩子,即使為了孩子,父母也會撐著不會悲傷到無法維持正常的生活。所以並不能說其他的孩子是替代品,相反他們是父母的寄託和支柱。

就像電影《親愛的》中,張譯和張雨綺飾演的夫婦,為了能堅持找下去,堅決不生第二個孩子,因為他們知道,只要生了第二個孩子,生活有了希望,他們可能就再沒有繼續找下去的動力了。但最後還是放棄了,沒有寄託沒有支柱更沒有希望,這條路走的實在太艱難。


———我是正文分割線———

今天要說的電影叫《可愛的骨頭》,其實和二胎並沒有直接的關係,就是想蹭下熱點,才有了上面這些難免牽強附會的引子。

電影對外的官方定位是「奇幻驚悚片」,奇幻和驚悚的成份都有,但是看到結局的時候,我覺得這是一部治癒系的片子,它像送給那些意外痛失子女家庭的一封信,借這個已故的孩子,講述她死後的世界,也從她的視角見證了她的家庭如何走出陰霾,重新生活。

《可愛的骨頭》原著是《紐約時報》暢銷榜上高居榜首近三十週的暢銷小說。導演是拍過《金剛》、《魔戒》和《霍比特人》系列的彼得傑克遜。

不知道是原著粉太高冷,還是觀眾和媒體對導演的要求太高,電影的評價並不太好。我沒有看過原著,但是很喜歡電影。
不過電影畫面是高冷的原著粉們也認可的漂亮,導演簡直在炫技~~

還有一些漂亮的轉場:

電影中還大量運用了象徵意象:
比如頻繁出現的燈塔,其實是蘇西死前在兇手的地洞裡看到的一幅畫。

再比如蘇西來到虛擬世界之後,飄過來的一頂帽子,以及海浪上的彩色氣球,其實是其他被害人身上的物件。

而玫瑰花幾乎成為整個案件的重要線索:

還有關於兇手死亡的伏筆:

既然說到了象徵,我們就先來說說標題的象徵意義。
如果僅看電影,對標題的理解其實是有點困難的。對於「骨頭」一詞,只有片尾提到了一次:「These were the lovely bones 」,這版的翻譯是「刻骨的愛」。

但原著中對骨頭的解釋是這樣的:

在一旁偷看的蘇茜的魂靈,這時意識到:一個家庭,猶如人的週身骨骼,即使有一塊破損了,缺失了,但骨架終會長全,作為缺損部份的她,固然依戀這個家庭,大家也都在憶念中感到遺憾,但全家經歷了這場災難與悲痛之後,終於融合。

所以在她離開之後悄悄成長的並不是「刻骨的愛」,而是對於這個家庭,曾經屬於她這塊骨頭的位置,在悄悄地長出來,這塊骨頭被拿掉的傷口,在慢慢地癒合。

作者將一個家庭比作一個人的骨骼,失去一塊骨頭,切膚之痛,但不會直接要命,生活還在繼續,傷口會慢慢癒合,骨頭會慢漫長全。但這個故事裡這個家庭還是有其他孩子的,如果失去了唯一的孩子,這塊骨頭可能再也沒法長全了。

故事最基礎的情節是:一個十四歲的女孩遭一名連環殺人的歹徒姦殺並碎屍,但電影並沒有因此而變成懸疑片,並且刻意避開了犯罪過程,將重點放在了女孩死後的世界和遭遇變故後她的家庭。

———我是死亡分割線———

蘇西的獨白告訴我們:「我遇害時只有十四歲,那天是1973年12月6日」。如果她還活著,到今年已經有56歲了,也許早已兒女成群,也不知道能否和心愛的男孩在一起。她那麼清晰的記得那天的日子,也許還因為那是他第一次約她的日子。

他們那天約定了週六在商場的瞭望台見面,情竇初開的蘇西興高采烈,卻在回家的路上,掉進了歹徒的陷阱。

蘇西其實謹慎而聰明,第一次被邀請時她禮貌地拒絕了,但是兇手裝出很遺憾的樣子,表示會先邀請別家的孩子來看,以此激發她的好奇心。蘇西是個好奇心很重的孩子,片頭獨白提到她喜歡攝影,想做一個野生動物攝影師,她對大自然充滿了好奇和興趣。
豆瓣一位網友提到原著中蘇西說:
我只想知道哈維先生如何在地下挖出一個不會倒塌的地洞,就是因為這樣的好奇心,我才會跟他走。

蘇西一步步走進了兇手的陷阱,而這一邊,父母對她的晚歸併沒有太在意,以為是在學校耽擱了時間。一邊是地洞裡陰鷙的兇手和逐漸詭異的氣氛,一邊是父母和妹妹弟弟其樂融融地吃著晚餐。

兩邊不斷的交叉剪輯,緊張而沉重。這種對比會增強觀眾對於父母自責痛苦的理解和感同身受:當孩子遭到歹徒毒手時我們卻全然不知,這種內疚和自責其實很大程度上是很多父母無法開始新生活的重要因素。

電影裡沒有犯罪過程,甚至沒有提是否為姦殺,但是後面有提到兇手是個專對女性下手的慣犯,最小的受害者只有六歲。
在地洞裡,蘇西漸漸覺得不對勁,兇手的企圖也越來越明顯:

開始有身體接觸的傾向

脫衣服甚至提示蘇西脫外套

猥瑣地誇讚蘇西漂亮

詢問蘇西是否有男朋友

蘇西決定逃跑,在梯子上與兇手拉扯的過程中,鏡頭移到地洞上方靜謐的玉米地。

再轉到地洞下方時,是蘇西一腳踹開了兇手,成功地爬了出來。連貫的剪輯讓我們以為蘇西逃過一劫,但其實爬出洞口的是蘇西的靈魂。

中間這段靜謐的玉米地鏡頭大約持續了4秒,從剪輯上看它是為了後面的轉場,實現真實世界和死後世界在空間上的過渡。但真實的意義是刻意迴避了地洞裡兇手對蘇西的暴行。如果仔細看會發現,玉米地鏡頭前兩個人拉扯的最後,有一個明顯蘇西被拽了下去的動作。

——我是「初吻是什麼的味道」的分割線——

蘇西死後,在人間經歷了很短暫的停留便來到了另一個世界,這裡不是天堂,更像一個中轉站,提供給那些還沒有準備好離開的人一個棲息的天地。她在這裡看到的第一個人是雷。也許臨死前,她最最遺憾痛心的便是週六永遠無法再赴的約。

而湖心亭似乎是他們約定見面的瞭望台在虛擬世界裡的映射。

這段初戀的故事在電影中的戲份並不多卻非常重要,它為蘇西的死亡平添了更多少女式的哀傷。遇害之前,她是個無憂無慮樂觀活潑的少女,幻想著和自己心愛的男孩共墜愛河,還和全家都不喜歡的外婆討論初吻的問題。

當妹妹漸漸長大,她呆呆地在另一個世界看著她和男朋友接吻擁抱,一邊替他們高興,一邊默默流淚,她永遠停留在了十四歲,永遠都沒法知道初吻的味道。

影片結尾處,她看到父母團聚,自己也面對了自己的死亡,決定離開時,同伴說你自由了,而她若有所思之後說「Almost、Not quite」,轉身向回走去。
她藉助那個通靈的女孩,完成了最後的心願。

(雖然這裡打岔很煞風景,但是我還是有點犯嘀咕,因為通靈女孩畢竟是雷的現女友啊,上現女友的身和他接吻這樣真的好嗎~~~)

而就在窗外,兇手正在把裝有蘇西屍體的保險箱推進那個可以吞噬一切的垃圾場。
同樣是交叉剪輯,一邊是完成了心願的少女靈魂,聖潔的光芒照在她的笑臉上,而一邊是即將葬身垃圾場的少女屍體,骯髒的污泥將陪伴她的屍體,再也沒有人發現。你既替她高興,又為她感到無比的痛心,這種強烈的對比和落差,交替作用在你的內心。

——我是父母關係的分割線——

面對蘇西的死亡,父親和母親選擇了不同的方式,這也是他們關係緊張甚至破裂的重要因素。
母親通過逃避現實來緩解失女之痛,她不去蘇西的房間,不准任何人碰她的東西,她覺得只要不去觸碰,就會慢慢忘記,最後甚至離家出走,在一家果園做工,當別人問起她時,她都說只有兩個孩子。

而父親為了尋找線索近乎走火入魔,他打碎了心愛的帆船模型,每天不斷地查閱資料,打電話給警長,懷疑週遭的所有人,固執地一定要找下去,最後他似乎憑著冥冥之中女兒給他的指引認定了兇手,深夜拿著棒球桿跟蹤他,卻被他引到玉米地被當成流氓打的遍體鱗傷。

但也是這一次,讓媽媽重新回了家,家庭有了重生的開始。爸爸這一趟鬼門關也許讓他們開始意識到,蘇西的死已經無法改變,他們再也經受不起其他的死別,珍惜眼前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而父親如何釋懷,影片中有一段很隱晦的暗示。
蘇西在進行了這段獨白之後,走進了兇手的綠屋子。
我知道他絕不會放棄找我,他絕不會視我為死人,我是他女兒,他是我的爸爸,他竭盡所能地愛我,我要讓他釋懷。

在這裡,她目睹了所有被兇手殺害過的女性,包括她自己,在玉米地的地洞中遭殺害,被分屍後裝進了一個廢棄保險箱裡。
要讓父親釋懷就必需要自己先面對。

父親曾經打碎了那些他親手做的帆船模型,只留下了一件,蘇西出事前父女倆曾一起製作的那件。他放上了祭奠的蠟燭,擺在窗台前,憑藉燭火倒影的跳動,和女兒保持一種似有似無的聯繫,正因如此父親才始終不願放棄尋找。

蘇西決定要讓父親釋懷,於是她面對了自己死亡的事實,決定離開,那根燃燒殆盡的蠟燭,終於熄滅了。


———我是尾聲分割線———

開頭的時候提到,這更像一部治癒系的片子,獻給那些痛失子女的家庭,雖然很痛很難,但不要因為已經遭遇的不幸,讓家庭變得更為不幸。

雖然最後兇手潛逃了,雖然蘇西的屍體始終沒有找到,但是爸爸沒有再為此失魂落魄走火入魔;媽媽也願意走進蘇西的房間,為她整理床鋪,試著與她對話。
他們都開始面對,開始新的生活了。

每一個意外死亡的孩子都曾在這世上曇花一現,然後消失。他們與父母骨肉相連,失去猶如切膚之痛。但他們會生活在一個完美的世界,他們希望自己的父母能讓失去的骨頭重新長起來,並不是悲痛地活著才能背負起他們的死亡,重新快樂幸福地生活下去,也並不意味背叛他們。

這些可愛的骨頭在我離開之後悄悄地生長,這些關係,有時脆弱,有時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但通常都很美好,在我離開之後才發生。我開始能以新的角度看事物,讓我擁抱這個,沒有我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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