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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心房客--The Lady in the Van

住货车的女士/货车里的女人/意外心房客(台)

6.7 / 21,067人    104分鐘

導演: 尼可拉斯海納
編劇: Alan Bennett
演員: 瑪姬史密斯 吉姆布洛班特 Clare Hammond 喬治芬頓 Alex Jenning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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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辛潮

2015-11-18 07:52:09

The Women in the Vans:看犬儒生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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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ss 瑪莉 Shepherd---the lady in the van

  電影由真實故事改編,同名話劇於1999年初登舞台,男主角Alan Bennet (簡稱AB)的兩個人格除了自己扮演一角外,另一角正是由電影AB扮演者Alex Jennings擔當,講述了住在倫敦北部社區Camden Town的劇作家 (Alan Bennett)自1974年邀請了非親非故的長期蝸居在小貨車裡流離失所的Miss Shepherd住進自己的前院以來與之維持了近15年的非親非故的微妙關係。AB日記里描述此段關係的形容詞是」odd 」,確實再貼切不過,一個是有深度潔癖穿著體面的城市孤獨症劇作家,分裂出兩個人格每天和自己拌嘴談天;一個是邋遢髒亂的脾氣暴躁老太,拒絕與人來往,車內常年蒼蠅環繞。

  正如AB所說,一開始允許MS和她的小貨車搬進前院本意只是厭倦了她與鄰居的爭吵,躲避噪音而安心寫作,是一段房主與房客的關係,但後來在同事與鄰居開場白式的「how is your old lady」慰問中詭異地披上了婚姻關係的影子,直到最後不自覺地把她和患老年痴呆的母親聯繫到一起,讓此段關係逐漸溫情起來。15年相處中,AB最後一年才知道MS聽見音樂就抓狂的原因,才從她兄長口中得知她過去曾是一個出色的鋼琴家,同他和母親並不親近卻又始終保持聯繫的奇怪狀態一樣,有些人你雖然每天見面說話可是你並不認識他,這跟和我們辦公樓裡的警衛大叔一樣,每天親切問好道別可是到現在我連他名字都不知道。1989年MS被社工發現在自己的小貨車裡安詳辭世,AB懊惱地抱怨自己本應是那個「第一個發現的人」,到此似乎衍生出了一點佔有慾的味道。但總體來說,AB自己更情願描述為「鄰里關係」,與友情無關。

  而有意思的是,在MS眼裡,她並不認為自己是在接受AB的恩惠,反而覺得自己是施恩者,她認為住在人家前院,為擋掉了許多無聊的拜訪者,為作家的生活添加了很多靈感,影片裡在得知AB以自己母親為題材寫作後她評論道:「You have used your mother, now you can use me」。

真實的小貨車(和倫敦black cab大小相當)
個人最喜歡的片段之一:已經要靠輪椅生活的MS讓AB推著自己爬上Gloucester Crescent坡頂像小孩兒似地用枴杖助力全速歡呼地衝下大坡,AB則一改往日嚴肅常態護著車一路小跑地尾隨其後

Anne Naysmith--- the car lady of Chiswick

  當預告初登Face book時,很多倫敦人把故事的原型和另一個人聯繫到了一起,她們有著驚人的相似經歷,她就是在倫敦西區Chiswick自己的福特車裡蝸居了26年的Anne Naysmith。
Anne死於2015年2月的一場車禍,享年78歲。她畢業於倫敦皇家音樂學院,交響樂鋼琴手,25歲-39歲處於人生事業的巔峰,參加過很多大大小小的音樂演出, 60年代初期還同時擔任了鋼琴老師,但卻在後期遭受了個人情感變故及經濟危機,之後她放棄了演藝和教書生涯開始了長達26年的車居流浪生活,直到2002年搬到了Stamford Brook地鐵站附近自己搭建的敞篷里,期間她拒絕了來自社會各界的幫助,有人聽到她在社區里唱歌,歌聲優美靈動讓人不自覺地惋惜感嘆。Anne的事蹟紅極一時,在她死後還有人在Chiswick她曾經生活過的花園放上蠟燭和玫瑰花。
Anne Naysmith與她的小貨車
  人們無法理解為何她要選擇這樣的生活方式,曾經有報導指出,她極有可能患有第歐根尼症候群(又名骯髒混亂症候群或眾議院綜合徵),其癥狀特點有: 1.生活髒亂,極度自卑感 2.有強迫性的囤積行為,無法捨棄財物3.有強烈的隱居慾望,拒絕他人幫助 4. 主要出現在老年人上,有時伴隨老年痴呆症 。

Diogenes of Sinope--- Diogenes the Cynic
  第歐根尼(Diogenes of Sinope)希臘哲學家, 創立了犬儒派哲學(又稱虛無主義),他認為好人是自給自足的,不需要物質享受和財富。(Good man was self-sufficient and didn't require material comforts or wealth)。他曾經赤裸身體週遊了整個希臘,享受大自然給予的所有恩賜。「犬儒」一詞衍生自希臘語的「狗」(Cynic),意為像狗一樣摒棄社會、家庭責任、對金錢的追求甚或個人健康,以達到美德的極致,獲得完美的幸福(出自維基百科)。古時候的犬儒主義者認為幸福的唯一條件是美德,他們崇尚自然淳樸的生活,摒棄世俗的價值觀,不問名利,自給自足。

  而犬儒主義發展至今更多地帶了點兒「憤世嫉俗」的味道,是一種對現實社會採取不信任的態度,也是一種「以不相信來獲得合理性」的社會文化形態,以冷漠與獨善其身的態度來回擊對社會的不滿。激烈的理想主義者最容易蛻變成徹底的虛無主義者,我們都不清楚Anne Naysmith在1967年之後具體經歷了什麼,但是從她以前輝煌的演藝事業和優良的家庭背景不難看出她是一個對自己有較高要求的人,令她人生大反轉的事件無疑打擊了她內心最後的底線,使她之前搭建的世界觀和人生觀逐步崩塌,用另一種極端的方式來回歸生活。

  再看Miss Shepherd,我並不認為她是一個虛無主義者,只能說她可能是第歐根尼症候群患者,雖然她也經歷了扭轉人生格局的大變故---交通肇事逃逸。身為一個天主教修女,一生尊奉上帝執行三願(絕財、絕色、絕意),這樣的罪行是無法獲得原諒的,至少她自己這道坎兒就過不去,於是她選擇用極端的方式來贖罪和逃避,但在AB劇中她一直是一個有著強烈政治觀點的人,她對現政黨不滿意,自創了一個Fidelius Party,給當地銀行發宣傳手冊,用粉筆在人行道上寫標語,還寫信給 「someone who’s in charge of Argentina」解釋為什麼自己比柴契爾夫人更像「鐵娘子」 (為什麼是阿根廷,請參照1982年福克蘭戰爭),甚至信誓旦旦地和AB討論當她成為英國首相後應該把辦公室設立在唐寧街還是自己的小貨車裡, AB也形容她是自由的,帶有一點小罪過的聰明人(liberal, slightly guilty intellectuals)。所以這和一心只顧個人怨,兩耳不聞窗外事的虛無(犬儒)主義者區別開來。

下面引用一段對第歐根尼犬儒生活的描寫:
Lying on the bare earth, shoeless, bearded, half-naked, he looked like a beggar or a lunatic. He was one, but not the other. He had opened his eyes with the sun at dawn, scratched, done his business like a dog at the roadside, washed at the public fountain, begged a piece of breakfast bread and a few olives, eaten them squatting on the ground, and washed them down with a few handfuls of water scooped from the spring. Having no work to go to and no family to provide for, he was free. As the market place filled up with shoppers and merchants and slaves and foreigners, he had strolled through it for an hour or two. Everybody knew him, or knew of him. They would throw sharp questions at him and get sharper answers. Sometimes they threw bits of food, and got scant thanks; sometimes a mischievous pebble, and got a shower of stones and abuse. They were not quite sure whether he was mad or not. He knew they were mad, each in a different way; they amused him. Now he was back at his home

譯文(源自網路):
他光著腳,鬍子拉碴,半裸著身子,躺在光禿禿的地上.看上去他像個乞丐或者瘋子.他當然不是瘋子.天剛亮他就睜眼醒了,撓著癢,像狗似的在路旁撒了尿,到公共噴泉旁洗了洗.他乞討一片作為早餐的麵包和一些橄欖,蹲在地上就吃,然後從噴泉那捧幾口水把食物送下肚.他無工作可做,也無家室之累,自由自在.由於市場上擠滿了賣主,買主,奴隸和外國人,他用了一兩個小時才把市場逛了一趟.人人都知道他,或聽說過他.有時人們紛紛向他提出尖銳的問題,而人們得到的也是同樣尖銳的回答.有時人們向他扔些吃的東西而幾乎得不到他的感謝;有時人們向他惡作劇般地投擲石子兒,那就會遭到他的咒罵或一陣石塊的還擊.人們不十分清楚他是否瘋了,可他卻知道他們瘋了,每個人瘋的情況各異,使他好笑.現在他回到了他的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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