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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世浮生--The Crying Game

哭泣的游戏/乱世浮生/臭名昭著的游戏

7.2 / 60,020人    112分鐘

導演: 尼爾喬登
編劇: 尼爾喬登
演員: 佛瑞斯惠特克 米蘭達李察遜 史帝芬瑞爾 杰伊戴維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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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verick

2015-11-23 05:53:00

《哭泣遊戲》電影劇本


《哭泣遊戲》電影劇本

編劇:尼爾·喬丹
導演:尼爾·喬丹
主演:史蒂芬·雷亞、傑伊·戴維斯
本片獲1993年第65屆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原作劇本獎、1993年英國電影與電視藝術學院最佳影片獎。英國帕萊斯影片公司1992年出品。
翻譯:林建平
題圖:周錚

字幕:北愛爾蘭,1982。
1.外景,遊藝場,白天
廣播喇叭里放著搖滾樂,是佩西·斯萊奇的《當男人愛上女人的時候》,歌聲迴蕩在遊藝場裡。短髮、紋身的年輕人在射汽槍。孩子們在環滑車上尖聲叫喊著。
地攤前有一位黑人男子,穿著卡其布軍服,挎著一個金髮的愛爾蘭姑娘,他喝醉了,在他手裡有一隻椰子。他把椰子扔出去將一隻粉紅色的玩具熊砸倒在草地上。
喬迪:那就是板球,親愛的。
看攤的遞給他玩具熊,小熊在他碩大的手裡顯得很滑稽,他把它交給那個姑娘。
喬迪:你想要嗎?
姑娘:當然。
喬迪:你不想要也沒關係。
他用胳膊摟住她,不讓她向前走。
喬迪:喬迪是不會被冒犯的,你說你叫什麼來著?
姑娘:瓊。
喬迪:瓊。很適合你。
瓊:這隻玩具熊?
喬迪:不,去他媽的熊,我說是名字。現在是6月,6月裡的瓊。
他走向一頂帆布帳篷,這是一個簡易廁所。
喬迪:我得撒泡尿,瓊。
他牽著她的手。
喬迪:別跑開,瓊。
瓊:你不了解我,是不是?
喬迪走進帳篷,但仍抓住瓊的手不放。她依牆而立,顯得不耐煩。
喬迪(在裡面):要是這樣呢?
瓊:你知道我不會跑開的。
她站在那裡,聽著他小便的聲音。她的眼睛在遊樂場裡飛快地搜尋著,最後落在一個衣著土氣的年輕人身上,那人對她點點頭。
喬迪:抓住姑娘的手就別想撒尿,瓊。
瓊:難道你沒尿出來嗎?
喬迪:你知道為什麼?
瓊:告訴我,喬迪。
他扣著鈕扣,晃晃悠悠出來。
喬迪:太棒了。
他去吻她,她將他的臉撥開。
瓊:別在這兒。
喬迪:誰會管呢。
瓊:你怎麼知道?
她拉著他走向樹林。
喬迪:我什麼都不知道。
瓊:他們會看的。
喬迪跟著她往前走,嘴裡哼著歌。
喬迪:當男人愛上了女人,他願在雨中入眠。他將背棄最好的朋友。如果他放倒了她,他將拋棄他所有的舒逸。
她領他穿過矮樹林,走進一片麥田。突然,她鑽進齊腰高的麥田裡不見了。
瓊:來抓我呀,士兵。
喬迪踉蹌地穿行在麥田裡,向她走去。她的金髮飄揚起來,與金黃的麥子相映成輝。她躺在仆倒的麥杆里,分開雙腿。
喬迪:你還說什麼,瓊……
他跪著爬向她。她摟住他的脖子吻他。他壓在她身上,笨手笨腳地解皮帶。瓊抬起一隻眼睛向上看,一個影子從他們身上掠過。
喬迪正在親吻瓊。一枝槍頂住他的後腦勺。他迷迷瞪瞪地轉過臉來。
喬迪:什麼他媽的……
那枝槍重重地敲在他的面頰上,他倒向一邊。瓊胡亂地穿上鞋,像一隻動物似地衝進麥稞里。喬迪捂著臉,他看著她的金髮消失在麥田裡。他抬起頭,周圍站著一圈男人。其中最高的那個,弗格斯,打開了槍的扳機。

2.內景,汽車,白天
一輛微型汽車行駛在鄉間的道路上。前排坐著兩人,後面坐著3個人。喬迪躺在地上,身上踏著3雙腳,頭上幪著黑罩。弗格斯拿著槍,槍口對著喬迪的臉,他在抽菸,他的動作緩慢,多少有點笨拙。
弗格斯:你的名字,大兵?
喬迪:去你媽的。
弗格斯:好吧。

3.內景,農宅,晚上
喬迪被拖進來捆在一把椅子上。馬圭爾,一個瘦小的男人透過面罩對他說話。
馬圭爾:情況很簡單。你現在是愛爾蘭共和軍的人質。我們已經通知你的上司,如果在克什監獄絕食抗議的3個人死了一個,你就將沒命。事態好轉了,你會成為我們的客人。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他的臉在面罩下面毫無表情。
弗格斯:給他一杯茶。
馬圭爾:你想要杯茶嗎?
喬迪依然無語。(漸隱)
所有人都在喝茶。那個金髮女人端著一盤食物進來。
弗格斯:看看他要不要。
瓊:你想要點吃的嗎?
喬迪像死人般坐著,一聲不吭。(漸隱)
人夜,男人們開始玩牌,喝威士忌。
弗格斯:你想他活著嗎?
馬圭爾舉杯喝了一小口。
弗格斯:問問他是否想要吃點東西。
馬圭爾:你問他吧。
弗格斯走近喬迪。
弗格斯:嘿,大兵,你要點什麼?
被蒙住的腦袋絲毫未動。(漸隱)
天黑了,其他人都已入睡。弗格斯靠著把椅子坐著,手裡拿著槍,看守著他的犯人。瓊打著電筒進來。
弗格斯:喂,瓊,他喜歡什麼?
瓊:好色的雜種。
弗格斯:你給他了嗎?
瓊:有些事情我不會為了祖國去做的。
弗格斯:但是你為我做了。
瓊:是啊,弗格斯,只為你。
她把電筒對準弗格斯的臉,又照向喬迪,他在黑暗中依然一動不動。
弗格斯:看他一眼。
瓊:不行。
弗格斯:捅他一下,看他是不是還活著。
瓊:他沒事的。
弗格斯:12個小時沒動靜了。
她又照了一下喬迪。
弗格斯:來吧,發發善心。
她移向他,先用腳踢踢他的腿,沒有動靜。她輕輕掀起面罩,朝裡面窺視。突然,那男人閃電般動作起來,一扭頭甩掉了面罩,被捆住的身體向瓊撲去。
喬迪:你這個淫婦,你這個婊子!
他將瓊撲倒在地,身上還背著把椅子。他模仿出醜陋的做愛動作在她上面扭動著。瓊尖叫起來,一屋子的人都驚醒了,他們紛紛拿槍,其中一人拉開電燈。
馬圭爾:把他媽燈關上。
喬迪的面部特寫,他在看面前的每個人。
馬圭爾:關燈,他在看——
他開槍擊碎了燈泡,屋子回到一片黑暗之中。
沉默。繼而喬迪大笑起來。
喬迪:看見了,我忘不了每一張臉。

4.外景,農宅,早晨
這是夏季的一個大熱天。屋子周圍有高高的樹籬。弗格斯領著仍然被捆著、戴著面罩的喬迪向一座玻璃暖房走去。

5.內景,暖房,早晨
到處是枯萎的番茄枝蔓和葡萄藤。玻璃殘缺不全,陽光傾注進來。弗格斯將喬迪安置在一把鐵椅子上,自己在他對面坐下,槍擱在大腿上。他從紙口袋裡取出一些三明治,將一塊遞到喬迪面前。
弗格斯:吃點兒,怎麼樣?
喬迪:不能。
弗格斯:不能是什麼意思?
喬迪:不能透過帆布口袋吃東西。
弗格斯將面罩往上提了提,露出了他的嘴巴,他把三明治塞進他嘴裡。喬迪慢慢嘴嚼起來。
喬迪:這是一出鬧劇,老兄。
弗格斯:何以說是鬧劇?
喬迪:我見過你的臉。
弗格斯:這麼說,我長得什麼樣?
喬迪:6尺3的個子、金髮、娃娃臉。
弗格斯:這是我嗎?
喬迪:沒錯,還有一雙藍眼睛。
弗格斯將最後半小塊三明治送進他的嘴裡。
喬迪:你長得很帥。
他把最後一口嚥下去。
喬迪:謝謝你,美男子。
弗格斯:不客氣。
喬迪:跟你比,那些人狗屁不如。
弗格斯:我肯定他們會喜歡聽的。
喬迪:我會對他們說的。
他的嘴唇上掛滿了汗珠。
喬迪:老兄,天夠熱的。
弗格斯:是嗎?
喬迪:把面罩拿掉。
弗格斯:不行。
喬迪:為什麼不行?
弗格斯:命令。
喬迪:誰下的命令?
弗格斯:頭兒。
喬迪:他叫什麼?
弗格斯:頭兒。

6.外景,農宅,白天
瓊出門向暖房走來,手裡提著一壺茶、兩隻杯子。

7.內景,暖房,白天
現在這裡更加悶熱了。喬迪戴的面罩已被汗水浸濕了。
喬迪:我喘不上氣,老兄。做回聖人,怎麼樣?
瓊進來。
喬迪:讓他摘掉面罩,親愛的。
瓊沒吭聲,她把茶擱在地上。
弗格斯:你怎麼知道是她?
喬迪:我能聞出她的香水味兒。
瓊只管倒茶。
瓊:等著吧,如果我們摘掉面罩,我們就有可能幹掉你。從目前情況看,你有五成的機會。
喬迪:念在你喜歡我的份上,婊子。
瓊:那是逢場作戲。
喬迪:好姑娘。
他的呼吸變得艱難了。
喬迪:老兄,求你了,我要悶死了。
弗格斯:我們就不能摘嗎?
瓊:得讓頭兒決定。
弗格斯把槍交給瓊。
弗格斯:你看住他。
喬迪:別撇下我跟她在一起,老兄。她很危險……
瓊笑笑,把槍擱在大腿上面。

8.內景,農宅,白天
馬圭爾在看報,上面有對此綁架事件的報導。
馬圭爾:上了頭版,現在他們動起來了,這些王八蛋。
弗格斯:請准予摘掉面罩,彼得。
馬圭爾:為什麼你要那樣做?
弗格斯:那個可憐的公子哥兒快要被這大熱天悶死了。
馬圭爾:此話當真?
弗格斯:再說他已經看見了我們的臉。
馬圭爾:你肯定?
弗格斯:他把我從頭到腳描繪了一遍。而且他知道瓊的模樣。
馬圭爾又埋頭讀報。
弗格斯:湯米——
馬圭爾:你是看守他的人。如果你不介意他看到你,我沒什麼可說的。
弗格斯:謝謝你,湯米。
馬圭爾:是你自己的決定。

9.內景,暖房,白天
瓊喝著茶,看喬迪冒著熱汗。弗格斯進來,漫不經心地摟住瓊。
弗格斯:我看著他,瓊。
瓊:那再好不過了。
瓊轉身走出去。弗格斯慢慢替喬迪摘掉面罩。喬迪抬起頭,臉上汗水淋漓,他大口喘著氣。
喬迪(笑著):謝謝你,大兵。
弗格斯報以一笑。
喬迪:從沒想過新鮮空氣有如此的好滋味。
弗格斯倒了一杯茶,送到他嘴邊。
喬迪:如果你解開繩子,我就能自斟自飲了。
弗格斯:想都別想。
喬迪:開玩笑罷了。你知道我犯了一個錯誤。
弗格斯:什麼錯誤?
喬迪:6尺3、金髮碧眼。但你並非美男子。
弗格斯:不是嗎?
喬迪:不是。一點兒也不漂亮。
弗格斯:你想破壞我的情緒?
喬迪:不。這是事實。
弗格斯:好吧,我也能這樣說你。
喬迪:你能嗎?
弗格斯:但是我不願說。這些方面我們更禮貌一點。
喬迪:我已經注意到了。
喬迪不再笑了,他看著弗格斯一邊喝茶,一邊擺弄膝蓋上的槍。
喬迪:你將不得不做那件事,對嗎?
弗格斯:做什麼事?
喬迪:殺了我。
弗格斯:什麼使你這樣想?
喬迪:他們要了那傢伙的命,你們就會殺我。
弗格斯:他們不會要他死的。
喬迪:你想打賭?
弗格斯:我不是賭徒。
喬迪:即使他不死,你們也不會放我。
弗格斯:為什麼不會?
喬迪:這不是你們的本性。
弗格斯:你怎麼了解我的本性。
喬迪:我在說你們的人,不是說你。
弗格斯:你他媽的怎麼了解我的人?
喬迪:要不是你那些頑固不化的混蛋,按你的本性早該放了我了。
弗格斯:打住吧,好嗎?
喬迪:你知道那件趣事嗎?
弗格斯:哪件趣事?
喬迪:我根本看不上她。
弗格斯:別那樣看著我……
喬迪:她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我有東西給你看。
弗格斯:什麼?
喬迪:在我的內兜里。
弗格斯端著槍,一隻手伸進他的內兜。
喬迪:取出錢包,打開。
錢包的特寫。信用卡和軍人身份照片。
喬迪:裡面,有張照片。
弗格斯抽出一張照片,身穿白色板球服的喬迪滿面春風地在投球,弗格斯笑了起來。
喬迪:不,不是這張。還有一張。
弗格斯又抽出另一張。坐在酒吧間裡的一位美麗的黑人女子。
喬迪:她才是我喜歡的類型。
弗格斯:她是人人喜歡的類型。
喬迪:你他媽的這麼認為。
弗格斯:為什麼不呢?
喬迪:她是我的。不管怎麼說,她不適合你。
弗格斯:不適合嗎?
喬迪:絕對不。
弗格斯:她是你老婆?
喬迪:猜你會這麼說。
弗格斯:你們是天生的一對。
喬迪:難道我不知道嗎?
弗格斯:那你為什麼還要招花惹蝶?
喬迪:你們他媽的下套。那個婊子……
弗格斯,她是我的一個朋友……
喬迪:喔,那個好姑娘。她在酒吧里遇見我。我正在抱怨在這兒沒什麼屁事可幹。她請我喝一杯,抓住我的手。我看著她說我不喜歡你這個婊子。但是操丫的,也許我會開竅的。
弗格斯:什麼?
喬迪:我他媽來這裡幹什嗎?
弗格斯:你他媽來這裡幹什嗎?
喬迪:我受派遣。
弗格斯:你可以不來的。
喬迪:不行,我簽了約。
弗格斯:為什麼你要簽約?
喬迪:這是工作。所以我被派到世界上唯一當著你的面叫你黑鬼的地方。
弗格斯:別當是針對你的。
喬迪(模仿貝爾法斯特口音):回到你的香蕉樹上去吧,黑鬼。告訴他們我是從托特哈姆來的也沒用。
弗格斯:你打板球嗎?
喬迪:世界上最好的運動。
弗格斯:看過愛爾蘭曲棍球嗎?
喬迪:那種一幫愛爾蘭人用棍子互相打的運動嗎?
弗格斯:世界上最好的運動。
喬迪:才不是呢。
弗格斯:速度最快的。
喬迪:在聖基特,板球是黑人的運動。孩子從2歲開始玩。我5歲時,老爹就教我投曲線球。後來我們搬到托特哈姆,情況有所不同了。
弗格斯:怎麼不同?
喬迪:那裡板球是有錢人的運動,而且不是在家裡玩。所以當你們北佬槍斃我時,別忘了你們是在幹掉一個投球高手。
弗格斯:我會銘記在心的。順便提醒你,不是北佬,是弗格斯。
喬迪(笑著):很高興見到你,弗格斯。
弗格斯:我也很榮幸,喬迪。

10.內景,暖房,夜
喬迪睡著了。弗格斯依然監視著他。突然,喬迪醒了,喘著粗氣。
弗格斯:怎麼啦?
喬迪:我做了個夢。
弗格斯:惡夢?
喬迪:我夢見你不得不槍斃我,而你不願意,你的手在顫抖,你打掉了我的一隻耳朵,我摔倒在地,你又開槍了,打掉了我另一隻耳朵。我說請你瞄得準一點兒,如果你想做我的朋友,就瞄準點兒。而你揀起我的兩隻耳朵,說你瞄不準。
弗格斯:我不會殺你的。
喬迪:哦,你會的。只要你瞄準一些。
弗格斯:睡你的覺吧,好嗎?
喬迪:不行。我要小便。

11.外景,農宅,夜
弗格斯領著喬迪走向一伺簡易廁所。
喬迪:解開我的手。
弗格斯:不行。
喬迪:那麼你打算替我掏出那玩藝兒,對嗎?
弗格斯在黑暗中看著他。
喬迪:來吧,老兄,我要尿褲子了。
弗格斯推他轉過身去,為他拉開拉鎖。
喬迪:替我掏出來,老兄,我快憋死了。
弗格斯只好照辦了。
喬迪:我必須向前傾,要不然就全尿在身上了,抓住我的手。
弗格斯從後面抓住他的手。喬迪以前撲的姿態一泄而快。
喬迪:看來讓你等著還是值得的。
弗格斯:快點,好嗎?
喬迪:這些事需要時間,弗格斯。
他晃動身體。
喬迪:真讓人吃驚,這些小節居然如此重要……替我放進去。
弗格斯:等等。
喬迪:這只是用來做愛的一塊肉而已。
弗格斯為他放進去。
喬迪:沒什麼大病。
弗格斯為他拉上拉鎖。
喬迪:兩年前得了花柳病。烏爾斯特梅毒。不過我倒覺得挺舒服的。
弗格斯:閉嘴,好嗎?
喬迪:對不起,並沒有冒犯你的意思。
弗格斯又領他回到暖房。

12.內景,暖房,夜
喬迪:弗格斯?
弗格斯:嗯?
喬迪:謝謝。我知道對你來說不易。
他開始大笑。
弗格斯:是我應該做的。
他也大笑起來,但他不知道為什麼。

13.外景,農宅,夜
馬圭爾被笑聲吵醒,他走出屋子。

14.內景,暖房,夜
喬迪還在大笑,突然面罩蒙住了他的腦袋。
馬圭爾站在黑暗中,盯著弗格斯。
馬圭爾:他媽的這是怎麼回事?
喬迪:沒事,夥計。他在幫我尿尿……
馬圭爾:怎麼回事,漢內希?
弗格斯:沒事。他有些幽默感,僅此而已。
馬圭爾:你在執行任務,漢內希。看好你的嘴巴,先生。
弗格斯:是,長官。
馬圭爾:進屋睡會兒覺吧。
弗格斯慢慢起身,向門口走去。
喬迪:是啊,睡會兒覺吧。

15.外景,農宅,夜
弗格斯邊走邊回頭看,他看見黑暗中馬圭爾和喬迪的身影,四週死一樣地寂靜。

16.內景,農宅,夜
弗格斯墜入夢鄉。

17.內景,暖房,夜
喬迪也在熟睡,輪到馬圭爾拿著槍監視著他。

18.外景,農宅和田野,白天
太陽懶洋洋地從環繞農宅的山坡後面爬上來。

19.內景,暖房,白天
弗格斯拿著一隻托盤和一些早點進來。馬圭爾象木頭般坐著不動。
弗格斯:他說話了嗎?
馬圭爾搖搖頭。
弗格斯:他沒逗你笑嗎?
馬圭爾還是搖搖頭。
弗格斯:給。吃點早點。
他遞給馬圭爾一隻碟子。這時,喬迪醒了。
喬迪:是你嗎,弗格斯?
弗格斯:是的。
馬圭爾瞪了弗格斯一眼。
馬圭爾:這麼說,他知道你的名字。
弗格斯:我告訴他的。
馬圭爾:你他媽瘋了,漢內希。
他起身將弗格斯拽出門外。
馬圭爾:你不應該和犯人有任何接觸,你聽到我說的話了嗎?
弗格斯:聽到了。
馬圭爾:你知道為什麼嗎?
弗格斯:為什麼,長官?
馬圭爾:因為明天我們中的一個可能要斃了他,這就是為什麼。我們的人活不過這個晚上了。
弗格斯:誰會執行這個任務?
馬圭爾:我還要考慮考慮。

20.內景,暖房,白天
喬迪戴著面罩坐在那裡。
喬迪:他們給你製造麻煩了,弗格斯?
弗格斯沒作聲,他端了一盤早點給他。
喬迪:不出所料,你看,有兩種人,一種人給予,一種人索取。
弗格斯將面罩往上拉了拉,露出了喬迪的嘴巴,他開始餵喬迪。
喬迪:把那東西拿開,老兄。
弗格斯什麼也沒說,只是餵他吃。
喬迪:好吧,我明白了。如果我說了不中聽的話,別介意好嗎?
弗格斯搖頭不語。
喬迪:你不出聲,我就當是你不介意了。
弗格斯繼續餵他。
喬迪:兩種類型的弗格斯。蠍子和青蛙。你聽說過嗎?
弗格斯依然沉默。
喬迪:蠍子想過河,但是它不會游泳。跑去問青蛙能否背它過去。青蛙說,如果我把你背在背上,你就會蜇我。蠍子答道,我不會蜇你,因為那樣的話,我也會淹死。青蛙想了想,就同意了。它背著蠍子下水,在急流中向前游著。半道,它感到背上一陣灼熱,意識到蠍子還是蜇了自己。它們雙雙沉進水底,青蛙叫道——你為什麼蜇我,蠍子先生,現在我們都要淹死了。蠍子回答說,我忍不住,這是我的本性。
他在面罩下面喘著粗氣。
喬迪:多麼荒唐,不是嗎。弗格斯?這是我的本性。
弗格斯:有什麼含義呢?
喬迪:含義很明顯。蠍子的本性使然。摘掉面罩,老兄。
弗格斯:為什麼?
喬迪:因為你善良。這是你的本性。
弗格斯上前摘掉面罩。喬迪對著他笑起來。
喬迪:明白了吧?我看你看得很準。
弗格斯:別太自信。
喬迪:喬迪總是正確的。給我點兒吐司,老兄。

21.內景,暖房,下午
燥熱使人昏昏欲睡。
喬迪:你現在最想待在哪兒?
弗格斯:哪兒都無所謂。
喬迪:別介意,老兄。如果這事都結束了。
弗格斯:在皇冠酒家喝上一大杯。
喬迪:你缺乏想像力,弗格斯。想想更富誘惑力的事情。
弗格斯:比如什麼?
喬迪:比如在狗鴨酒吧喝一杯……
弗格斯大笑起來。
弗格斯:在皇冠酒家喝上兩大杯。
喬迪:在狗鴨酒吧喝一杯,黛兒在喝一杯瑪格麗塔。
弗格斯:黛兒是誰?
喬迪:我的一位特殊的朋友。
弗格斯:噢,是的。
喬迪:我們的趣味單一,你和我。
弗格斯:卻是最好的。
喬迪:但是你總是歇不下來,對嗎?
弗格斯:你呢?
喬迪:噢,是的。我們執行任務,我們完成了。而你們這夥人永遠完成不了,對嗎?
弗格斯:我們不會像這樣束手旁觀。
喬迪:我常感到疑問你們如何去做。
弗格斯:全憑你的信仰。
喬迪:你信仰什麼?
弗格斯:你們這些傢伙不該留在這裡。
喬迪:就這麼簡單嗎?
弗格斯:是的。
喬迪:但是你不可能18個月幹完然後去拿你的養老金,不是嗎?你一直得干到被打死或在監獄裡關上18年……
弗格斯:有時是這樣。
喬迪:我為你擔心,弗格斯。
弗格斯:為什麼?
喬迪:我想你有未來……
弗格斯:謝謝你的好意。
喬迪:一妻二子,或一對妻子,無兒無女。
弗格斯:住嘴巴,喬迪。
喬迪:你是說你不想有個未來?
弗格斯:我想要我的國家有未來。
瓊進來了。
瓊:給他幪上那東西,弗格斯。
弗格斯:他很熱。
瓊:他熱有什麼關係。快他媽的幪上。
喬迪:你就沒有感情,娘們兒。
瓊:找抽呀。
她一把拉下面罩。
瓊:你在找麻煩,弗格斯。
弗格斯:對不起。
喬迪:他是個好大兵,瓊。
瓊:我說了閉上你的嘴。
喬迪:他相信未來……
她用手槍狠狠敲了他一下。
瓊:別他媽的跟他聊,弗格斯。

22.內景,暖房,夜
喬迪戴著面罩坐著,血從裡面流到脖子上。
弗格斯:情況很糟嗎?
喬迪:不,還行。女人是禍水,你知道嗎,弗格斯?
弗格斯:不知道。
喬迪:某一類女人……
弗格斯:她很美麗。
喬迪(大笑起來):黛兒不是麻煩,一點也不是。
弗格斯:你喜歡過她?
喬迪:請用現在時。我愛她。不管她怎樣。我此刻便在想她,弗格斯,你也在想她嗎?
弗格斯:我不認識她。
喬迪:想請你做件事情,弗格斯。
弗格斯:什麼事情?
喬迪:如果他們殺了我……
弗格斯:別那麼想。
喬迪:但是他們會的。肯定不是今晚就是明天。他們不得不動手。我想讓你找到她。告訴她我一直想念著她。
弗格斯感動了,他無法回答。
喬迪:看看她是否無恙。
弗格斯:我不認識她。
喬迪:把她的照片拿去。過來。
弗格斯湊近他。
喬迪:拿去。在內兜坐。
當弗格斯掏照片時,他們的臉貼在一起。
喬迪:都拿去吧,我用不著了。
弗格斯:我告訴過你別說那樣的話……
喬迪:去堪薩爾高地的米莉髮屋。她在那兒工作。帶她到托特哈姆公園看一場板球比賽。不必告訴她你是何人。就對她說喬迪在想……
弗格斯:打住……
門開了。馬圭爾和另一個人走進來。
馬圭爾:漢內希——
弗格斯:是,長官。
馬圭爾:你來一下。
弗格斯起身,倒退著走向門口,眼睛一直看著喬迪。和馬圭爾一起進來的人坐到了他的椅子上。弗格斯背對著馬圭爾將喬迪的錢包裝進口袋裡。

23.內景,農宅,夜
馬圭爾:我們的人進了監護室,他握不過今晚了,明天一早你就把這事了結。
弗格斯:我?
馬圭爾:不錯,你,志願者弗格斯·漢內希。有何異議?
弗格斯沒有說話。
馬圭爾:很好。這些天來,我總在為你擔憂。
瓊:不止你一個……
馬圭爾:閉嘴,瓊。今晚你最好睡會兒覺,弗格斯。
弗格斯還是默默地站著。
馬圭爾:弗格斯,睡覺去。
弗格斯:彼得。
馬圭爾:什麼?
弗格斯:請讓我今晚看守犯人。
瓊:你他媽瘋了?別答應他,彼得。
馬圭爾:我說過閉嘴,瓊!
他將胳膊搭在弗格斯的肩上。
馬圭爾:你為什麼想那樣做?
弗格斯:那樣會使我好受一些。
馬圭爾:你肯定了想那樣做?
弗格斯:我肯定。
馬圭爾:好吧。你是個好小伙子,弗格斯。

24.內景,暖房,夜
弗格斯進來。
弗格斯:把他交給我,吉米。
吉米滿腹猜疑地抬頭看他。弗格斯做了個出去的手勢,吉米起身離開。弗格斯坐下來,兩人沉默了一陣。
喬迪:睡不著。
弗格斯:放鬆一下。
喬迪:不,我不想睡。(間隔片刻)有壞消息,對嗎?
弗格斯:還沒有。
喬迪:還沒有是什麼意思?
弗格斯:那傢伙握不過今晚了。
喬迪:我為他難受。
弗格斯:你很善良。
喬迪:聽起來可笑?
弗格斯:我不知道。
喬迪開始在面罩下面大笑。笑聲忽然變成了哭泣。
弗格斯:別這樣。
喬迪:對不起。
他停止了哭泣。
喬迪:幫幫我。
弗格斯:我怎麼才能幫你?
喬迪:我不知道。只是幫幫我。給我一枝煙。
弗格斯取出一枝煙,點上,拉起面罩,塞進他嘴裡。
喬迪:我根本不抽菸,你知道嗎?只是學別人的樣子。
弗格斯:現在睡覺吧。
喬迪:我不想睡覺,給我講點什麼。
弗格斯:什麼?
喬迪:故事。
弗格斯:關於青蛙的故事?
喬迪:還有蠍子。不,給我講什麼都可以。
弗格斯:當我還是個孩子的時候……
喬迪:什麼?
弗格斯:我的想法也是孩子似的,但是當我成了一個男人,我拋棄了孩子氣的東西——
喬迪:什麼意思?
弗格斯:沒什麼意思。
喬迪:給我講講,什麼都可以。
弗格斯:當我是個孩子時,我的叔叔在莫納漢有家遊樂場。我常常免費盪鞦韆。
喬迪:還有呢?
弗格斯:只是在每天營業結束,幾乎空無一人的時候。這樣我可以一直盪到太陽落山。
喬迪:還有呢?
弗格斯:沒了。完了。那是我的一段快樂時光。
喬迪:這就是你的故事?
弗格斯:是的。
喬迪:作用可不大。你說呢,弗格斯?
弗格斯:我?是的,我不太擅長……
弗格斯的眼睛濕潤了。

25.外景,田野,早晨
薄霧籠罩著農宅。紅日依稀可見。

26.外景,暖房,早晨
弗格斯與馬圭爾站在暖房旁邊。弗格斯手裡拿著槍,他在檢查槍膛。

27.內景,暖房,早晨
弗格斯進來,他攙起喬迪的胳膊。
弗格斯:來吧。
喬迪起身。弗格斯領他出門,從馬圭爾面前走過。
馬圭爾:我以愛爾蘭共和軍的名義……
弗格斯猛地轉身。
弗格斯:免了這些話了吧。
他拉著喬迪向樹林走去。

28.外景,樹林,早晨
弗格斯用槍頂著喬迪在樹叢中穿行。
喬迪:摘掉面罩,弗格斯。
弗格斯:不。
喬迪:我想看最後一眼。求求你。
弗格斯扯下面罩,喬迪環顧四週,他的嘴唇有一道被瓊擊打後留下的傷疤。
喬迪:多可愛的鄉村啊!
弗格斯:是的。
弗格斯用槍捅他,喬迪踉蹌著往前走。弗格斯一副冷酷無情、忠於職守的樣子。
喬迪:我很高興你來幹,知道嗎,弗格斯?
弗格斯:為什麼?
喬迪:因為我想要你去狗鴨酒吧……
弗格斯:現在別談這個。
喬迪:愛爾蘭曲棍球是一項快速的運動,對嗎,弗格斯?
弗格斯:最快的。
喬迪:比板球快嗎?
弗格斯:板球算什麼。
喬迪:這麼說,如果我跑你能追上我嗎?
弗格斯:你別想跑。
喬迪:但是如果我跑起來……你是不會在背後對一個兄弟開槍的。
話音未落,他突然像一隻野兔似地奔跑起來,全然不顧他的雙手仍被綁在身後。
弗格斯(憤怒地):喬迪!
他舉槍瞄準,隨即又改變了主意,開始追趕他。
弗格斯:你這個笨蛋雜種——
喬迪:你說什麼,飛毛腿?
弗格斯:我說你是個混蛋——站住——
喬迪:抓住我再說。
弗格斯幾乎趕上了他,他伸出胳膊想抓住他,但喬迪加快幾步,又把他甩開了,看起來他是在跟弗格斯逗著玩。
喬迪:你知道我練過長跑,圍著板球場跑四圈,那項運動叫什麼來著?
弗格斯:愛爾蘭曲棍球。
喬迪:什麼?
弗格斯:愛爾蘭曲棍球。
喬迪:加油,弗格斯——你行的——做個深呼吸——
弗格斯抓住了他的肩膀,又被他擺脫開了。
喬迪:好玩嗎,弗格斯,嗯?
他跑上了一條柏油馬路,在路中央停下來。他轉過身對在樹林裡喘氣的弗格斯笑起來。
喬迪:跟你說我跑得快。
弗格斯喘著氣,他打開了手槍扳機。
喬迪:別開槍,老兄——
就在這時,一輛裝甲車突然疾駛而來,猛地撞在喬迪身上,將他碩大的身軀掀起在半空中,然後重重地落到路面上,而裝甲車並沒有停下來,擋泥板把喬迪的屍體帶出了好幾米遠。
弗格斯:不——
他想衝過去,忽然從裝甲車上跳下一群全副武裝的士兵,弗格斯趕緊掉頭就跑,身後響起了密集的槍聲。

29.外景,樹林,白天
弗格斯在樹叢中狂奔。

30.內景,暖房,白天
吉米坐在裡面。突然,他看到頭頂上出現了直升飛機,機關槍向他開火了。頃刻間,暖房四分五裂,成了一片火海。

31.內景,農宅,白天
子彈從窗口呼嘯而入,將木板牆壁撕開道道裂口。馬圭爾、瓊及其同夥們趴在地板上,爭著去拿槍。

32.外景,樹林,白天
弗格斯仍在跑著,耳畔傳來激烈的槍聲。他改變方向,跳進一條小溪,涉水前行,他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樹叢中。

33.外景,莫納漢邊境的遊樂場,拂曉
空曠的場地上有一溜蕩船,其中一隻在悠悠地晃來晃去。
一個老頭提著水桶從屋裡出來。他從兩隻蕩船之間穿過時,一隻手伸出來拉住他。弗格斯跳出蕩船。老人擁抱他。

34.內景,簡易板房,白天
老人往茶杯里倒威士忌。
湯米:不要枕著屠刀睡覺,弗格斯。
弗格斯:唉,糟透了,湯米。
湯米:他們在斯特拉班拿走了我的護照。
弗格斯:狗雜種。
湯米:他那行不是人幹的。
弗格斯:生意怎麼樣?
湯米:或好或壞。現在孩子們想玩電子遊戲。供不起他們。
弗格斯:那麼你該退休了,湯米。
湯米:不。該退休的是你。
他看著弗格斯,點燃一枝煙。
湯米:你會注意到我什麼也沒問你。
弗格斯:那是明智的,湯米。
湯米:好吧,我喜歡明智一些。
他給弗格斯的杯中添酒。
湯米:這麼說,你需要什麼,弗格斯?
弗格斯:需要渡海。
湯米:現在?
弗格斯:需要忘掉自己一段時間。
湯米:啊哈。
他噴了口煙。
湯米:我認識一個用船往倫敦運牛的人。

35.外景,渡船,白天
載牛的卡車開上渡船。

36.內景,卡車,白天
弗格斯蜷坐在牛群中間。

37.外景,都柏林海灣,夜晚
渡船向日落的方向駛去。螢幕漸黑。

38.內景,建築工地,白天
漸顯一間佈置精美的喬治時代風格的空房,塵土飛揚。塵土中有人在用鑽槍破牆。這便是弗格斯,他穿著工作服,戴著面罩,他在把牆上的磚頭一塊塊撬下來。他幹得很賣力,像一台機器。
很快,牆上出現了一個大洞。弗格斯摘下面罩,他留著短髮。從洞裡向外看去,樓下是一塊綠茵茵的板球場,幾個貴族公子在玩板球。

39.內景,弗格斯的寓所,白天
他換上了一件外套,看起來像個來大城市打工的鄉下人。

40.外景,街道,白天
他穿梭在過往人群中。不遠處有一個招牌——米莉髮屋。他走了進去。

41.內景,髮屋,白天
弗格斯進來,一個正在穿外衣的女人想攔住他。
女人:我們已經關門了。
弗格斯不搭腔,眼睛朝靠窗的角落看去。那兒的一把椅子上坐著一位黑人姑娘,她面容姣好,身材苗條,一雙修長的手上塗著紫紅顏色的長指甲,髮型也和她的指甲一樣與眾不同。她就是喬迪照片上的那位姑娘——黛兒。
黛兒轉過身來。弗格斯盯著她,依然無語。
黛兒:你的舌頭丟了還是怎麼著?
弗格斯:我想修修頭髮……
黛兒看看錶,掐滅了手中的煙。
黛兒:來吧……
她讓弗格斯坐下,用手撥弄了一下他的頭髮。
黛兒:髮稍都開叉了。
弗格斯:什麼梢?
黛兒:你的髮稍。
弗格斯看著她的紫紅指甲、她的臉,當與她的目光遇上時,他趕緊躲開了。
黛兒:頭向後仰。
她把他的頭摁進盆里,邊洗邊為他梳理頭髮。
黛兒:有人向你推薦這裡?
弗格斯:可以這麼說吧。
黛兒:誰?
弗格斯:我的同事。
黛兒:他叫什麼?
弗格斯不知道怎麼回答。那雙塗紫紅指甲的手在按摩他的頭皮。
弗格斯:水不會弄壞你的指甲吧?
黛兒:跟你有什麼關係?
弗格斯:沒什麼。
黛兒:坐起來。
弗格斯順從地坐起身。
黛兒:現在告訴我你想怎麼理。
弗格斯:後面和兩邊剪短點兒。
黛兒笑了,她的笑聲好像一串銀鈴。
弗格斯:我說錯什麼了?
黛兒:我們可不是下三爛的理髮師,你知道。
弗格斯:那我就交給你了。
黛兒:不錯,交給我吧。
她動起了剪刀。
黛兒:你是美國人?
弗格斯:不是。
黛兒:你不是英格蘭人。
弗格斯:是的。
黛兒:蘇格蘭人了
弗格斯:你怎麼知道?
黛兒:從你的口音猜出來的。
弗格斯:我的口音如何?
黛兒:象蜜糖。
鏡子裡的鐘顯示出現在是六點半。黛兒將弗格斯的腦袋扶正,煥然一新的弗格斯如今已是倫敦股票經紀人的派頭。此刻,除了他倆,髮屋裡已空無一人。
黛兒:這下她該高興了。
弗格斯:她是誰?
黛兒:不知道。她是誰?

42.外景,髮屋,晚
弗格斯出來,他從窗戶向里看去,黛兒正在脫去工作服,整理頭髮,似乎早已把他忘得一乾二淨。他隨人流往前走了幾步,閃身躲進一個牆角。
黛兒從店裡出來。她換了一身打扮,高跟鞋、超短裙,露出修長的雙腿。她鎖好門,沿街而行。弗格斯像一個影子似地跟在她後面。正前方霓虹燈映出幾個大字——都會酒吧。黛兒推門進去。

43.內景,酒吧,夜
下班的人把酒吧坐得半滿。黛兒穿過人群,看得出她是這裡的常客。弗格斯也跟進來。他避開黛兒的視線,在吧檯前落座。隔兩三個座位,孤伶伶地放著一杯飲料,杯口擱著一把粉紅的小傘。吧檯裡的男招待懶散地擦洗杯子,他身後有一面鏡子。通過鏡子,弗格斯看見黛兒正和兩個男人大聲聊天。
男招待:喝什麼?
弗格斯:吉尼斯啤酒。
男招待為他打開瓶蓋。弗格斯看著黛兒甩開那兩個人來到吧檯前。她坐在那杯插小傘的飲料的座位上,目光透過鏡子與弗格斯相遇。弗格斯趕緊看向別處。黛兒笑了,與男招待談起話來。
黛兒:看見了嗎,科爾?
科爾:看什麼,黛兒?
黛兒:他看了我一眼。
科爾:他嗎?
弗格斯的臉刷地紅到耳根,他埋下頭喝酒。
黛兒:剛剛給他理過發,你知道。
科爾:是嗎?
黛兒:你覺得怎麼樣?
科爾:很不賴。
弗格斯又瞟她一眼。她已經掉開臉去,但仍從鏡子裡看著他。
黛兒:瞧!他又看了。
科爾:瞧見了。
黛兒:你把它叫作什麼?
科爾:深情一瞥。
黛兒:讓他問問我喝什麼。
男招待很不耐煩地湊向弗格斯。
科爾:她想知道你想不想知道她喝什麼。
弗格斯剛想說話,她先開口了。
黛兒:長島冰茶。
男招待調了一杯遞給她,她盯著鏡子裡的弗格斯,而後者正在竭力避開她的目光。
黛兒:現在他可以看了。
男招待遞給弗格斯一份帳單,弗格斯一邊付款,一邊仍在躲避她的眼睛。
黛兒:問他喜歡他的髮型嗎,科爾?
科爾:她想知道先生您喜不喜歡您的髮型。
弗格斯:告訴她我非常中意。
黛兒:他是蘇格蘭人,科爾。
科爾:蘇格蘭人?
弗格斯:是的。
黛兒:他說什麼,科爾?
科爾:他說是的。
黛兒:你認為他叫什麼?
科爾:我對此毫無興趣。
弗格斯:吉米。
黛兒:吉米?
科爾:他是這麼說的,吉米。
黛兒:你好,吉米。
弗格斯:你好,黛兒。
黛兒:他怎麼知道我的名字,科爾?
弗格斯變得害羞起來。
科爾:我不明白。你怎麼知道的?
弗格斯:她的胸牌上寫著,當她給我理髮時。
科爾:這麼回事。
一個穿白外套的壯漢在黛兒身邊坐下,他把手放在她的膝蓋上。
壯漢:唱那支歌,黛兒。
她把那隻手甩開。
黛兒:滾開,戴夫。
她轉過去找弗格斯,發現他的座位已經沒人了。

44.外景,酒吧,夜
弗格斯站在酒吧的街對面,大汗淋漓。黛兒從裡面出來,她往這邊看,像在尋找弗格斯。弗格斯退到陰影里。戴夫也出來,他抓住她的胳膊。她將他推開,逕自往前走。戴夫跟上去,又扯住她的胳膊肘。此情此景頗似老式的爭吵場面。戴夫突然張開大手扇了她一記耳光,黛兒將頭靠在牆上。接著,戴夫用雙臂摟住她,撫慰她。

45.外景,街道,夜
戴夫摟著黛兒沿街而行。街道破爛不堪,兩邊儘是灰暗的舊樓。他們在一扇門前站住,黛兒從錢包里掏出鑰匙開門,然後他們一起走了進去。弗格斯站在那裡,注視著。樓上房間的燈亮了。黛兒走進去,拉下窗簾。通過映在窗簾上的影子可以看到戴夫脫去了黛兒的上衣,在他這樣做的時候,黛兒一動不動地站立著。弗格斯後退了幾步,然後走開了。

46.內景,小旅店,夜
公用浴室裡,弗格斯在洗臉,他看著鏡中的自己。一個男人進來,從口中摘下假牙,開始用牙刷在水龍頭下刷洗起來。
男人:你看見我兄弟了嗎?
弗格斯搖頭。
男人:告訴他別用我的牙刷。
弗格斯點頭,似乎已完全聽懂他的話。他走了出去。走廊又黑又窄,他掏出鑰匙開門進他的房間,他躺在床上,唯有街燈照亮他的房間。他掏出錢包,看黛兒與那個士兵的合影照。

47.(弗格斯的幻覺)外景,板球場,白天
喬迪以慢動作跑向鏡頭,有力地投出手中的球。

48.外景,工地,白天
弗格斯在鑽牆,他發洩著莫名的怒氣,撬下一整塊牆磚。遠處的板球手們在飛揚的塵土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49.外景,髮屋,夜
弗格斯從髮屋前經過,走向酒吧。裡面傳出震耳的音樂,一個穿著劣質制服的彪形大漢守在門口。

50.內景,都會酒吧,夜
這裡現在人滿為患,黑人、白人、嬉皮士和街頭流浪漢,大多穿著皮衣。所有女人都化著濃妝。有人在小舞台上演唱,周圍閃爍著俗氣的綵燈。弗格斯穿過人群,走到吧檯前,他從人頭上望去,但沒看見她。科爾看著他,樂了。
科爾:這麼說,我們可以把你當作常客了,先生?
弗格斯:那樣是好是壞。
科爾:好吧,你該說照老樣子來一杯,科爾。像這樣的東西。
他將一杯插著日本小傘的花花綠綠的雞尾酒推到他面前。
科爾:讓我們稱之為老樣子。
弗格斯:謝謝。
他努力裝出很熟悉這種飲料,暗示他深諳此處的規矩。他將杯子舉到嘴邊,但那把傘很礙事。
科爾:把它拿開,如果你想的話。
弗格斯把傘拿出來,用一隻手拿著,另一隻手去拿杯子。
科爾:你來看過她,對嗎?
弗格斯聳聳肩,他取出一枝煙,左側的一個小伙子朝他笑笑。
科爾:有件事我該告訴你。她是——
弗格斯:她是什麼?
科爾抬頭看舞台。
科爾:她上場了。
鏡頭對準自動唱機。唱針選擇了一張唱片,這是由戴夫·貝里寫的一首歌——《哭泣的遊戲》。
弗格斯抬頭看。黛兒站在自動唱機旁,輕輕擺動身體。她看上去略帶醉態,隨歌曲做著動作。她咬字很準,而演唱者的聲音非常地女性化,以致於分不出究竟誰在唱。她做著各種奇怪的動作,彷彿用雙手描繪著月亮的光線。在場的人似乎都理解這種表演,他們歡呼著,不知是出於讚揚還是嘲弄。歌曲過門時,她將一隻拳頭放進另一隻手中,然後把手指張開。兩隻蝴蝶從她的手指縫中飛出來,在屋子裡盤旋。
弗格斯聚精會神地看著。
她在唱,弗格斯在注視著她。一曲唱罷,眾人歡呼。
弗格斯看著她穿過人群向自己走來,她在他身邊坐下,似乎沒注意到他。
黛兒:他還在看,科爾。
科爾:目不轉睛。
黛兒:男人身上的優點。
科爾:絕好的品質。
黛兒:也許他想要點什麼。
科爾:我求之不得。
黛兒:問問他。
科爾:你自己問吧。
她盯著鏡子裡的弗格斯。
黛兒:那麼告訴我吧。
弗格斯一言不發,聳聳肩。
黛兒:人人都想要點什麼。
弗格斯:不包括我。
黛兒:不包括你。多麼古怪。多麼老派和古怪,你說是不是,科爾?
科爾聳聳肩。
黛兒:你是個老派人?
弗格斯:也許吧。
那個穿白外套的壯漢走近她。
壯漢:拿錢來,黛兒。
黛兒:滾開,戴夫。
戴夫:你他媽的發過誓。
黛兒:我嗎?
戴夫:就是他媽的你。
他突然粗暴地將她扯下座椅,掀翻了她的飲料。
戴夫:難道不是你嗎?
他拽著她穿過人叢。弗格斯看著他們在鏡子中晃過。科爾瞟他一眼。
科爾:什麼人都有。
弗格斯:那麼他是誰?
科爾:是她應該遠遠躲著的人。
弗格斯:她為什麼不這樣做呢?
科爾:人心難測啊。
弗格斯突然站起身,向門口走去。

51.外景,酒吧,夜
弗格斯出來。看門人仍在,但不見黛兒的蹤影。他走了幾步,聽見巷子裡傳出聲音,他抬頭張望。弗格斯的主觀鏡頭,黛兒推開戴夫,後者又抓住她,強迫她轉過身來。
戴夫:不要這麼樣……
黛兒:你聽見我說了……
她甩掉他的胳膊。錢掉在地上。她晃晃悠悠地從他身邊走開。他撿起錢,追上她。
戴夫:我們不是搞到他媽的一千塊了嗎?
他企圖把她拽回來。
戴夫:說話呀,婊子。
他們不知不覺中來到弗格斯面前,後者只是站在那兒,一動不動。黛兒笑了。
黛兒:你好。
戴夫:他是誰?
黛兒:吉米。
戴夫:就是,沒錯吧。
黛兒:也許。
戴夫直楞楞盯著弗格斯。弗格斯勒住他的手腕,將他掀翻在地。
黛兒:瞧他們打錯了主意。
弗格斯一腳踩在戴夫的脖頸。
弗格斯:怎麼回事?
黛兒:他們統統想錯了。
戴夫:婊子。狗仗人勢的妹子。
黛兒:太動聽了。
戴夫抓住她的腳踝。她一腳踢開他的手。弗格斯腳下使了點勁兒,他看著黛兒。
弗格斯:我該幹什嗎?
黛兒:踩斷他的脖子。
弗格斯下腳更重了些。
戴夫:不,別這樣。
黛兒向戴夫俯下身去。
黛兒:他會慢慢把腳拿開,戴夫。然後你就回家,像個乖孩子。你聽見我說的嗎?
戴夫:婊子。
不過他的口氣軟下來了。弗格斯把腳移開。黛兒拉住他的胳膊。
黛兒:來吧,親愛的。
她拉著弗格斯走遠了。

52.外景,都會酒吧,夜
他們從看門人面前走過。弗格斯回頭張望。戴夫正從地上爬起來,一手托著脖子,另一隻胳膊擺出很奇怪的角度。
弗格斯:你沒事吧?
黛兒:是的,謝謝你。
弗格斯:那麼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黛兒:他想要我為他表演。
弗格斯:表演?
黛兒:你知道的。
弗格斯沉默無言地走了一段距離。
弗格斯:你是個妓女?
黛兒:天啦,天啦,不是。我是理髮師。
弗格斯:告訴我一些事。
黛兒:所有的事?
弗格斯:房間裡的蝴蝶從哪兒來的?
黛兒:蝴蝶?
弗格斯:是的。
黛兒:你想知道我是怎麼幹的?
弗格斯:是的。
她抬起拳頭,張開手指,什麼也沒出現。
黛兒:不行。這是秘密。這就是你想知道的一切?
弗格斯:目前是這樣。
黛兒:你知道有關精神創傷的事嗎?讓你感覺到飢餓了。
弗格斯:我也發現到了。
他轉過身去,看見戴夫在他們身後,托著脖子。
弗格斯:他還在那兒。
黛兒:那麼你不能撇下我,對嗎?

53.內景,咖啡館,夜
邋遢不堪的咖啡館裡,從酒吧出來的人都在吞嚥著油膩的食物。黛兒坐在那兒狼吞虎嚥著臘肉和雞蛋。弗格斯在一旁看著他。
黛兒:事情就是如此,他感情用事。
弗格斯:我想知道為什麼。
黛兒:想要他得不到的東西。
弗格斯:是什麼呢?
黛兒:和我有關的某些東西,我猜想。
她吃完了,拿出一隻粉撲,開始給眼圈上粉。
黛兒:給眼圈加點光澤,給嘴唇畫上粉紅的唇線,再加點腮紅,你能在陰溝里大出風頭。明白我的意思嗎?
弗格斯看著她。他不明白。
黛兒:風格,親愛的,我說的就是這個。我們必須在我們所處的陰溝環境中卓爾不群。
她花完妝,將餐巾紙放在嘴唇間輕輕抿著。
黛兒:例如,拿你來說。
弗格斯:我有什麼?
她直勾勾地看他,笑了起來。那效果就像日出東山。
黛兒:你有一雙如此美妙的眼睛。
她捕捉著他的眼神,直到他向別處看去。接著她站起身。
黛兒:但是我們不能感情用事,對嗎?
他也起身。
黛兒:你可以送我回家。

54.外景,小街,家
弗格斯在一扇門前停住。
黛兒:你怎麼知道就是這扇門?
弗格斯:它適合你。
她用揶揄的目光看著他。
弗格斯:不,我在撒謊。昨晚我跟著你回家。
黛兒:你嗎?為什麼?
弗格斯:你有事,我猜。
黛兒:我有什麼事?
弗格斯:尚不清楚。
黛兒:而你想知道。
弗格斯沒回答。
黛兒:你想我該請你進來,對嗎?
弗格斯:我沒有……
黛兒:但是我不賤。你懂嗎?俗但不賤。
街對面的圍欄處有人影晃動,是托著脖子的戴夫。
戴夫:他媽的言而無信的婊子。
黛兒將身體貼近弗格斯。
黛兒:如果你吻我,那才真正傷了他。
她歪過臉去,弗格斯草草地吻了她一下。
黛兒:而你如果約我明天見你,就會真的讓他發瘋的。
弗格斯:在哪兒?
黛兒:五點半,米莉髮屋。
她進去,關上門。弗格斯站著,看到頂樓房間的燈亮起來。她拉下窗簾,人影映在窗簾上,她慢慢脫去衣服,似乎意識到他正在看。弗格斯轉身走開。
戴夫站在路中央,托著脖子。
戴夫:你不打算看下去了?
弗格斯看看他,又轉向窗口。
戴夫:為你表演呢,婊子。過去是為我。
弗格斯突然轉向他,戴夫倒退了幾步。
戴夫:我不想惹麻煩……

55.內景,小旅店,夜
弗格斯在公共浴室裡刷牙。他旁邊的杯子裡有一付假牙。另一個男人進來,取下假牙,開始清洗,然後把它放在同一隻杯子裡。

56.外景,工地,次日白天
弗格斯在鑿牆。現在牆上的洞變得更大了。板球手們仍在酷日下訓練。弗格斯小憩片刻,看著擊球手擊中一球。他揮舞鑽槍模仿擊球手的動作。這時,一個聲音打斷了它。
德弗羅:如此說來,北佬是個板球迷嗜,嗯哈?
弗格斯轉身。特里斯特拉姆·德弗羅,一個年輕的倫敦公子哥模樣的人,穿著3件套的衣服,他是這所房子的主人。他身邊的是工頭法蘭克諾姆。
弗格斯:不是北佬,是吉姆。
德弗羅:吉姆、帕特(「北佬」的發音)、邁克,什麼操蛋的。怎麼也記不住。
弗格斯重又埋頭工作。
板球場上,白衣白褲的板球手中形單影隻地站著一個黑衣人,正注視著工地的方向。

57.內景,髮屋,白天
長推鏡頭:一溜吹風機下一排女人的頭。鏡頭停在黛兒染著紫紅指甲的手上,這雙手正舉著吹風機為一位中年婦女吹頭。

58.外景,髮屋,白天
弗格斯站在髮屋外,背在身後的手裡拿著一束花。他透過玻璃注視著黛兒的一舉一動,而她沒有發現他。

59.內景,髮屋,白天
弗格斯的影子映在玻璃上,黛兒和身邊的理髮師簡都看見了他。
黛兒:你以為如何,親愛的?
簡:你在哪兒找到他的?
黛兒:不對,是他找我。
簡:得嘗試一下,黛兒。
黛兒:我們生活在希望中。
她幹完活,從髮屋中間穿過,與每個姑娘打招呼,所有人都盯著弗格斯。

60.外景,髮屋,白天
眾目睽睽之下,弗格斯笑了。他一左一右地倒騰著腳。

61.內景,髮屋洗手間,白天
黛兒脫下工作服,從掛架上摘下塑料包,又脫下身上那件粗布裙,費勁地套上一件鑲有金屬片的迷你裙。她照照鏡子,補了補妝。
黛兒:嘗試一下,黛兒……

62.外景,髮屋,白天
弗格斯等著,黛兒露面了。
黛兒:照那樣再看我一眼。
弗格斯:哪樣?
黛兒:你在都會酒吧看我的那樣。
弗格斯沒領會她在說什麼。他從身後拿出那束花。她像演戲式地接過來。
黛兒:親愛的,你不必如此。
她大笑著,向他傾過身去,吻他。她的一隻腳向後勾著,完全是一套傳統老式的做派。屋裡的姑娘們齊聲鼓掌。
弗格斯:這是為什麼?
黛兒:他們在嫉妒。
弗格斯:為什麼?
黛兒:我這麼猜。
她挎著他的胳膊,一道走開。

63.外景,公園,白天
他們坐在公園長椅上。草地上躺著醉鬼和流浪漢。夕陽西下,一個東方男子面向聖地麥加朝拜。
弗格斯:他向誰祈禱?
黛兒:麥加。
弗格斯:那是什麼地方?
黛兒:離這兒很遠的聖地。
她指著那個男子面對的方向。
黛兒:你來自哪裡,吉米?
弗格斯:跟你說過,蘇格蘭。
黛兒:噢,是的。蘇格蘭有什麼新鮮事?
弗格斯:沒什麼。
她靜坐了片刻。
黛兒:現在是你打算做些事情的時候了,是嗎?
弗格斯:怎麼講?
黛兒:調情獻媚什麼的。難道不是這樣嗎?
弗格斯:一言中的。
但是他坐著沒動。那個男子做完了禱告,捲起坐墊。
黛兒:你知道為什麼嗎?看別人祈禱總讓我感到飢餓。

64.內景,中國餐館,夜
黛兒依然狠吞虎嚥地吃著。弗格斯望著她,幾乎沒碰他的盤子。
黛兒:你沒討好我這一事實要嘛很好要嘛很壞。
弗格斯:那麼是哪一種呢?
黛兒:很壞,我斷言。經驗告訴我一條道理。不管事情有多壞,它們總能夠變好。
她喝了口飲料。
黛兒:現在你打算問我有關我自己的事。
弗格斯:跟我談談你的事吧。
黛兒:不,給我說說你的事。
弗格斯:我在奧克萊公園拆房子。
黛兒:那地方在哪兒?
弗格斯:克拉帕姆地鐵站後面,我一邊撬磚,一邊看他們打板球。
黛兒:板球?
弗格斯:是的,板球。
他伸手去摸她的手。
黛兒:啊,正琢磨你何時想這麼幹呢。
她的手指握住他的手。
弗格斯:告訴我吧。
黛兒:沒什麼可說了。我和那個混蛋呆了一段時間,現在不了。
弗格斯:那以前呢?
黛兒:什麼意思?
弗格斯:有沒有另一個混蛋?
黛兒:另一個混蛋?沒有。
弗格斯:也許有某個不是混蛋的人。
黛兒:也許吧。
她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黛兒:不要談那件事了。
弗格斯:為什麼不?
黛兒:因為會使我不安。
她拿起他的手,將他的手指放到她的嘴邊。
黛兒:現在你想要什麼呢?
弗格斯:什麼也不想。
黛兒:不是真的,是你來找我的。
弗格斯:我在酒吧看到了你。
黛兒:你看了我一眼。如果你想要什麼東西,你就只會要求我做那件事。如果你想要他想要的東西。
弗格斯:誰?
黛兒:一個不是混蛋的人。
她盯著他。
黛兒:你知道我有我的幻想,我不僅僅理我的發,在酒吧唱歌。當我遇見某個看上去多少不錯的人,我就又有了幻想。那麼對我說你什麼也不想要。
弗格斯:我不想要任何東西。
黛兒:就害怕你這麼說。
她露齒一笑。
弗格斯:對不起。

65.外景,街道,夜
他們向她的住所走去。
黛兒:你有一個特殊的朋友,吉米?
弗格斯:如何特殊?
黛兒:你想要一個?
突然一輛汽車朝他們疾速駛來,前燈閃亮。弗格斯趕緊把她拉上便道。
黛兒:上帝。
汽車在路中央來了個一百八十度轉彎,嘎然停住,車燈直射他們。
弗格斯:是那個戴夫?
他走向她的門口。
黛兒:這種事一個姑娘必須忍受。
她看著那輛車。
黛兒:我怕,吉米,那不像是他。
弗格斯看著車燈。她進門。
黛兒:跟我上去,行嗎?

66.內景,房間,夜
黛兒從黑暗中走進來。她將頭巾蓋在燈上,打開燈。房間被紅光照亮了。弗格斯站在門口,像個影子。
黛兒:進來,沒人害你。
弗格斯慢慢走進來。他環顧房間。這裡的一切都有一股濃厚的女人味兒。
黛兒:你想喝點什麼嗎?
弗格斯點頭。她走進一間小廚房。弗格斯在鏡框裡看見了一張那個士兵的照片。鏡頭推向士兵微笑的臉,然後又推向弗格斯的臉。外面傳來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沉思。他向窗外看去,脖子帶著撐架的戴夫正在樓下站著。這時,黛兒端著兩杯飲料走過來。
弗格斯:有人在外面。
黛兒拉上窗簾。
黛兒:他媽的上帝。
她環繞房間,開始收羅東西,並打開窗戶。
黛兒:嘿,把你的東西拿走!
她把東西拋下去。男人的衣服、皮褲、一只箱子和一隻玩具熊。
戴夫:聽我說,黛兒。
黛兒:當然啦,戴夫。
戴夫:求求你,黛兒。
弗格斯的眼睛從士兵的照片轉向樓下空地,戴夫夾著東西的樣子實在很可笑。最後,黛兒抱起一隻大金魚缸扔了下去,水澆了戴夫一身。金魚缸落在一隻花盆上,摔成碎片。金魚兒在草地上撲騰著。
戴夫:我他媽的金魚兒。
黛兒:留著它們吧。
戴夫竭力把拍動著的金魚兒撿在手裡。黛兒嘭地一聲關上窗戶。
黛兒:對不起。
她遞給弗格斯一個杯子。
黛兒:他是怎麼用傷胳膊開車的?
弗格斯:是左臂還是右臂?
黛兒:沒注意。
弗格斯端著杯子,慢慢環繞房間。房間裡有一隻掛著簾子的壁櫥,裡面掛著衣服。他透過簾子向里張望,看見一套白色的板球服。
弗格斯:他跟你一起住在這裡。
黛兒:嘗試過。坐下,好嗎?
弗格斯從照片前走過,坐下。他又去看照片。
弗格斯:他這人怎麼樣?
他朝照片點點頭。她低頭看手裡的杯子。
黛兒:他不一般。
弗格斯:怎麼不一般?
黛兒:要多不一般就多不一般。
弗格斯:跟我談談他。
黛兒:不。
她傾下身去,將頭擱在他的膝蓋上。
弗格斯:我該走了嗎?
黛兒:不。
他們摟抱在一起。她在他上面舒展開整個身體。他們變得充滿激情,從沙發滾落到地上。頭頂上的照片似乎在微笑。他用手擼起她的衣服。她突然掙脫開了。
黛兒:不。
弗格斯:你跟他幹了嗎?
她又趴在他身上,把嘴貼在他的耳朵上。
黛兒:你想知道我是怎麼吻他的?
弗格斯:是的。
她將舌頭伸進他的耳朵,柔聲細語地說。
黛兒:你嫉妒他?
弗格斯:也許。
黛兒:那太好了……
她解開他的襯衫鈕扣,嘴在他的胸膛上滑行著。弗格斯試圖將她拉向自己,但她的一隻手放在他嘴上,將他的頭向後摁去,另一隻手解開他的褲子。她掏出他的性器,放進口中,而她的手撫弄著他的嘴唇。弗格斯閉上眼睛,吮吸著她的手指,並把它們分開,這樣他就可以看見那張士兵的照片,照片上的他仍然在微笑,變得幾乎溫厚慈祥。他的目光從照片移向她,她四肢張開伏在他身上,她的雙腿分開,看上去很淫猥。他閉上眼睛,身體開始打顫。她的手指僵硬著張開,像一尊雕像的手,放在他的嘴唇上。它們就這樣停留了一會兒,才鬆弛下來。她的嘴唇在他的膝蓋上緩緩輕柔地摩擦著。弗格斯將頭向後仰去。眼睛裡嗜著淚水。
弗格斯:他喝什麼?
黛兒:喝不了了。他死了。
她的手仍在撫弄他的嘴唇。
黛兒:在愛爾蘭。他是個大兵,象傻子一樣跑到那裡。被打死了。
弗格斯:你想念他嗎?
黛兒:你覺得呢?
弗格斯:我覺得你會的。
黛兒:你說話像個紳士。
弗格斯:我像嗎?
黛兒:你自己清楚。
她抬起頭。
黛兒:但是你不能留下來,你明白嗎?
弗格斯:別以為我願意留下來。
黛兒:一個真正的紳士……
她擁抱他。
弗格斯:難道你不該哀痛嗎?
黛兒:我會的。
她將他領向門口。

67.外景,樓房,夜
金魚兒在草地上撲騰。弗格斯邁過它們,來到街道上。那輛車還停在老地方,看到弗格斯出來,它開始跟上來,弗格斯站住,車也停下。弗格斯邁步,車也起動。
弗格斯(自言自語):操你媽戴夫。
他無所顧忌地向前走去。

68.外景,小旅店,夜
弗格斯進去。

69.內景,公共浴室,夜
弗格斯在洗臉。鏡子下面的兩隻杯子裡放著兩付假牙。

70.內景,工地,白天
弗格斯正在拆最後一段殘垣斷壁。身後的綠茵場上進行著板球賽。場邊現在站著兩個黑衣人,朝他這個方向看。弗格斯沒察覺到,繼續工作。

71.內景,都會酒吧,夜
黛兒和弗格斯在吧檯前,都在喝插小傘的飲料。脖子打著石膏的戴夫走過來。
戴夫:聽著,我很對不起。
黛兒:滾開,戴開。
戴夫:不,我不想滾蛋。我說了我很對不起,難道不是嗎?
黛兒:是的。我聽見了。你聽見了嗎,吉米?
弗格斯點頭。他站起身,戴夫倒退幾步。
弗格斯:我只是想請她跳舞。
他攙起黛兒的胳膊。
弗格斯:可以嗎?
一個巨胖的女人正在自動唱機旁演唱。
黛兒:別理他。他很傷心,沒準還有點精神變態。
戴夫在吧檯邊看著弗格斯。
黛兒:這裡有很多傷心的人。
他們轉圈時,人們開始用羨慕的眼光注視他們。黛兒將臉貼近他。
弗格斯:他也來這裡嗎?
黛兒:這是你的困惑?
弗格斯:也許是。
黛兒:他偶爾為之。
弗格斯:他跟你跳舞嗎?
她沒回答,用眼角看著他。
黛兒:你想在我這兒得到什麼?
弗格斯:想照顧你。
黛兒:什麼意思?
弗格斯:我奉他人之命。
她撤後一步看著他。
黛兒:這是你說的嗎?
弗格斯:是的。
她靠他更近了。
黛兒:為什麼?
弗格斯:如果我告訴你,你不會相信。
黛兒:試試吧。
弗格斯:不。
黛兒:你不肯說,是嗎?因為黛兒受不了。
弗格斯:不是的。
她將臉貼近他。
黛兒:她真的變得非常不安……
一曲奏罷。黛兒把他拉回到吧檯前。科爾給她倒飲料,瓶底蜷曲著一條蠕蟲。
黛兒:也給他一杯。
科爾一邊倒一邊笑。
黛兒:乾杯。
弗格斯:這是什麼?
黛兒:我很迷信。乾杯。
他喝了一口,做了個鬼臉。
黛兒:現在你不能離開我了。
弗格斯:啊哈。
黛兒:問題是你能不能堅持到底。
弗格斯:那得看情況了。
黛兒:不,沒有討價的餘地。
她拿起瓶子給他倆斟滿。
黛兒:喝一口。
他淺嘗即止。

72.外景,街道,夜
回家的路上,兩人都有些醉了。那輛車開著燈在一段距離外跟著。
黛兒:他變得越來越煩人了。
她搖搖擺擺地走到路中央,挑釁地對車燈扭著屁股。車停住了。弗格斯一把把她拉開。
弗格斯:他很難過,他有他的理由。
黛兒:什麼理由?
弗格斯:你很清楚。

73.內景,黛兒的寓所,夜
她進來,又把頭巾蒙在燈上。弗格斯悄悄跟進來,他的目光從壁櫥裡的白色球服落到那張照片上。
黛兒:你在想什麼,親愛的?
弗格斯:我在想你的男人。
黛兒:為什麼?
弗格斯:我在想你為什麼留著他的東西。
黛兒:跟你說過,我很迷信。
她轉向他,扯下假髮,搭拉在肩上。
弗格斯:他對你說過你很美嗎?
黛兒:他總掛在嘴邊。
弗格斯用手圈住她的脖子。
黛兒:甚至現在……
弗格斯:不……
黛兒:他照顧我。他也是個紳士。
她拉他到床邊,脫下他的鞋,把他的腿放到床上。她把手指放在他的嘴唇上。
黛兒:給我一分鐘時間。
她走進浴室。弗格斯躺在那兒,盯著照片,聽著嘩嘩的水聲。不一會兒,她穿著絲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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