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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母峰--Everest

绝命海拔/圣母峰(台)/珠峰浩劫(港)

7.1 / 235,202人    121分鐘

導演: 巴塔薩科馬庫
編劇: 賽門鮑弗伊
演員: 傑克葛倫霍 綺拉奈特莉 羅蘋萊特 傑森克拉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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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c

2015-11-23 06:07:20

在珠峰面前,生命一文不值


挑戰自我的極限,這才是登山的意義所在,畢竟在大自然面前,人類是如此的渺小,他們所能做的,只是最大限度的不犯錯誤,保住隨時流失的生命。當世界最高峰發脾氣時,沒有英雄,只有倖存者。

《絕命海拔》根據1996年珠穆朗瑪峰大事故的真實歷史改編,正如片尾的照片所示,影片中的每一個角色都曾經歷那場災難,有的人奇蹟般活了下來,有的人永遠留在了山峰上。在那場2014年之前的最嚴重的珠峰登山災難中,因為自然氣候的突變和一系列的人為失誤,南北坡共造成了包括兩個領隊在內的8個人沒有回來,同時也見證了一個「死而復生」的生命奇蹟。這場事故的來龍去脈因隨隊記者喬恩·克拉考爾的著作《Into Thin Air》而舉世皆知,也因為他對另一個領隊布克里夫的指責,陷入了前期組織和後期救援不力的指責之中。參加救援者甚至著書來反駁,布克里夫卻又在其他事故中遇難,真相也就此埋沒了。導演巴塔薩·科馬庫顯然不願陷入雙方各自的立場之中,所以儘量採用了紀實的心態來重述事件,中立客觀的記錄了當事人的對話和行動過程。除了領隊羅布和倖存的貝克,其他登山者雖都有描寫,僅限於自我介紹的了解程度,導演沒有過多深入內心剖析,團隊配合也僅限於行動本身,而這,也正是臨時組建的商業登山隊的普遍情況。對於缺乏登山知識的觀眾而言,登頂前那些細碎、重複,漫長的工作描述,難免有流水帳的平淡和冗長;登頂後的遇險固然揪心,但一味使用困在珠峰與家人期盼的平行剪輯,手法上也有些中規中矩的老套。

但需要明確的是,貝克一家的劫後餘生,羅布一家的臨終遺言,都是當時發生的真實,導演並沒有像《逃離德黑蘭》那樣去篡改歷史,加入「戰友式的鼓舞和互救」,渲染「英雄主義的犧牲」,那些在風雪中早已凍僵,分不清神情和角色的面孔,又如何讓幾位大明星去發揮演技呢?平行而論,作為一個技術流的導演,科馬庫並不善於在群戲中分配情感重心,大部份角色塑造一筆帶過,就連費舍這樣頗具個性的「登山明星」,吉倫哈爾的出彩也僅限於出場時的「曬肚皮」。可就是這樣在人物刻畫上做減法,才有助於聚焦事故本身的過程,用實拍+CG的搭配,事無鉅細的重現這個商業登山隊所犯下的錯誤,以及不幸中的萬幸。

即便是在珠峰大本營的實拍,對於非專業登山的劇組人員也是個巨大的考驗,海拔六千米以上連保險公司都不負責了,導演的堅持,主演的勇氣,值得敬佩。拍攝這部影片在技術上的難度,可從電影中的關鍵場景找到答案:因為貝克妻子通過美國大使館向尼泊爾政府強烈要求,最後派出了軍方直升機去營地接回貝克。而貝克自己爬回的第四營地根本不可能有直升機上去,生命力頑強的他在別人的幫助下返回了第二營地,即便如此,也從未有直升機飛到如此高度。這需要飛行員具有高超的技術,豐富的經驗,以及人道主義和犧牲的勇氣。影片中卸掉所有人員和負重的直升機,艱難的在營地前的空地上降落,全憑老飛行員的沉著冷靜,穩住飛機接上貝克,幾乎是貼著山體飛行,稍有不慎機毀人亡,這才完成了影片中唯一一個好萊塢式的溫情結局。

由此可見,第二營地之上的景緻,完全不可能航拍,也很難找到機位拍出全景,只有靠攝影棚內搭景,類似的低海拔雪山借景,以及CG建模來完成。攝影機繞著珠穆朗瑪峰頂盤旋的一幕,即便是靠特效模擬的,視覺上也具有開放性,俯視著羅布帶著登山隊艱難的爬向最高點,這無疑點燃了所有登山者的激情,人物的近景和特寫則可以靠肩扛攝影機捕捉。畢竟現在有大量的測繪數據,實拍照片作為素材,特效人員足以近乎完美的構建出整個珠峰八千米以上的數模,渲染出來的效果如此逼真,能夠獲得任何角度的取景,甚至比真正的航拍還要震撼。當然,這種數位特效也是雙刃劍,一味依靠CG構建的鏡頭,即便再險峻也是紙上談兵,綠幕前的表演即便再逼真,也不符合登山者的探險精神,更無法傳達出身臨其境的真實體驗。

「上山容易下山難」,整個登山的過程遭遇了一系列的險境,導演科馬庫採用了多種鏡頭的組合,來展現外部環境的難測,而登山隊員自身的錯誤判斷,也加重了危險係數。美國人貝克和「郵差」道格的身體條件不佳,精神狀態也並不合適,不僅讓自己遭遇險情,還一度拖累了他人。在登山隊踩過冰爆的小高潮時,導演不僅使用了俯拍和環繞鏡頭,還給了一個從溝底向上的仰拍,這種其實降低了危險感的視角,襯托的是貝克內心的「恐懼」(如他妻子所言)。諷刺的是,正是這種藏在心底的害怕,對身體機能的心知肚明,讓身為病理學家的貝克沒有繼續逞強,保存了最後死裡逃生的體力;反而是不願再次放棄的郵差,不僅耗盡了體力,還連累領隊錯過了下山的最佳時機。《絕命海拔》對於5月10日發生的情況都一一點到:四隻隊伍的擁擠,呼叫系統的不暢,夏爾巴人的稀缺,希拉蕊臺階的纜繩,下午四點才的返程耽誤,費捨去而復返浪費的體力,氧氣瓶狀態的錯判...這一系列錯誤都讓隊員們離死神更近了一步。由於問題太多了,導演沒來得及逐一解釋背景,在更猛烈的暴風雪前甚至有意迴避了責任和理性,這多少是個遺憾,只有對事件背景有所了解,才能讀出其中的反思和總結,否則就只剩下感傷了。

事實是在1996年災難後,尼泊爾政府和國際登山組織加強了安全保護,提高了夏爾巴人的配備數量,在危險路段增設了梯子。譬如影片中的重頭戲,8839米的希拉蕊臺階就是個真正的「死亡關口」,這個險峻且不寬敞的通道,的確可以在低海拔或棚內完成拍攝,但危險感和緊迫感並未削弱,且多了份悲壯。尤其是當道格因體力透支而放棄時,爬過臺階的羅布只是默然的回望了一眼,沒有情緒的宣洩,哪怕最常見的俯視深淵的「跌落鏡頭」,導演都沒給一個,只剩下被風雪蓋住的倖存者背影。這才是真實的登山運動,領隊和夏爾巴人並不是游泳池的救生員,關鍵時刻只能靠自己的意志和潛能來拯救。《絕命海拔》其實還迴避了許多殘酷的現實,例如那個途中被背下山的夏爾巴人,第二天就衰竭死了;救援隊發現貝克、恭子等人時,他們都還有意識,卻被認為無法救活而留在了原地;即便是貝克自己爬回了營地,也沒有人認為他能撐到下山,他幾乎是靠驚人的求生本能和對家人的思念意志,創造了奇蹟(也失去了雙手和鼻子)。導演借貝克的眼神,重新審視了這個劫後餘生的世界,從白茫茫一片的珠峰,到綠意盎然的河谷,純淨、壯麗,充滿了危險,也留下殘酷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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