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氣盛，不辜負時光

年輕氣盛
La giovinezza
by阿哲

Fred: Do you remember Gilda?
Mic: The film?
Fred: No, Gilda Black. The girl that we were both in love with.
Mic: Gilda Black?! What you remember her for? It was a hundred years ago.
Fred: But, to me, it’s like yesterday. I』d have given 20 years of my life to sleep with her.
Mic: That would be a pretty stupid thing. Gilda Black isn』t worth 20 years of your life. She isn』t worth a single day.
Fred: How do you know? Did you sleep with her?
Mic: What? What did you say?

-你記得吉爾達嗎？
-那部電影？
-不是，吉爾達布萊克。我們原來同時愛上的女孩。
-吉爾達布萊克？！你記她幹嘛？多久以前的事了···
-但我覺得那就像是昨天發生的。我願意用20年生命換來和她睡一晚。
-那太蠢了，她不值20年，她連一天都不值。
-你怎麼知道？你和她睡過？
-你說啥？！

阿爾卑斯山腳下
耄耋之年的Fred，耄耋之年的Mic
著名指揮家Fred，著名導演Mic
老友Fred，老友Mic

陽光正好，兩個人散著步說著話。想起那個Gilda Black。歲月流逝讓一切看起來都那麼可笑。

這個世界頂級的度假勝地有著各色各樣的住客，決心安度晚年不再指揮的音樂家，希望拍出絕世遺作卻力不從心的導演，從來不說一句話的夫婦，過氣球星，三流演員，世界小姐，歌手，妓女。

索倫蒂諾不只是會拍宏大場景：空曠的羅馬城或是寧靜的達沃斯。影片裡有很多刻畫人體的鏡頭：溫泉里享受日光浴的世界小姐：無瑕的臉龐，飽滿的胸脯，小麥色的光潔肌膚。」Who is she?」—「The God.」

按摩台上半睡半醒的老人：鬆弛的眼皮，青色的血管，起皺的皮膚，手臂上的棕色斑點。生命每一分鐘都在蛻變，都在走向衰老，都在走向死亡。然而，索倫蒂諾很克制地訴說這一切，在瑞士，在鳥語花香的季節，用一種近乎殘忍的直觀方式。

主人公Fred一生除了音樂還有和音樂家身份相符的情史。和妻子分居多年都不曾探望，年逾古稀仍貪戀女色。女兒用冷漠二字評價這樣的父親似乎合情合理。但就像他說的：「感情被誇大了」。人生中最深情的部份往往不會輕易拿來做談資，也無意向他人解釋。他愛妻子， 那部連女王都懇請其為自己演奏的「簡單樂章」只為妻子而作，但他從不袒露心扉，即便是對自己的孩子。因為感情說多了便和慾望一樣廉價。影片臨近末尾音樂家終於帶著花去探望愛人，同是暮年的妻子因為艾森海默症早已不省人事，眼神空洞地望著窗外，她不認識丈夫，也不認識女兒，好像隻有這時，音樂家才安心地傾訴衷腸。因為感情是不需要回饋的，感情是私人的，甚至連擁抱和親吻都不必要。

和好友Fred不同，Mic多情細膩，他說「感情是我們的一切」。時至暮年，他依然堅信自己能拍出佳作來和年輕導演們抗衡，一群編劇和演員討論劇本的鏡頭也成為這部影片中阿哲最愛的線索。人性的複雜，生活的混沌，年輕與年老，愛與性，生與死，感情與慾望，成功與失敗。一切都因為Mic最後的縱身一躍戛然而止。

Fred從來沒哭過，即便看著Mic從窗台縱身躍下，但之後，在那片曾一起散步的草地上，看著充滿朝氣的一切，老頭流淚了，但只有短短的幾秒鐘，僅此而已。

「Everything seems really close, that’s the future. And now everything seems really far away, that’s the past.」

生理意義上的衰老讓人變得無力，脆弱，多病。而這些癥狀不是突如其來的，Fred對醫生說:」 Something’s going on, but I don』t know.」 他知道自己一天天在衰老，但卻不知道這究竟是何時發生的，Mic對這一切顯然有著內心深處的恐懼，而Fred則選擇順應。其實，生活到頭來簡單得可怕，滿足生理需求，僅此而已：吃飯，排泄，性交。如果這一切能順利進行，人生就不算太糟。

記得戲劇課老師拍過一部名為「記憶卡片」的紀錄片，放映會上老師說人們覺得衰老是可怕的事，而他覺得這是人的必經之路，再也正常不過。不知道僅而立之年的老師是不是說了違心的話，衰老和死亡對於阿哲而言一直是令人畏懼的。「向死而生」迄今仍只是一句真理，但卻無法內化為我生活的一部份，不知道時間或者衰老本身會不會改變這一切。希望答案是肯定的。
如果讀完陷入悲傷情緒，有可能只是：

還有，引用了那麼多，事實上我只喜歡這一句台詞（"cute" is NOT a compliment 所以懇請大家不要總說自己可愛，蠻自取其辱的）

讓我們再回到影片開始的那段對話。

Fred: You heard me. 60 years ago you swore that you would never sleep with her as your respect to my love for her. Now, you change your tune.
Mic: Look, I have something to confess.
Fred: Fine, go ahead.
Mic: The real tragedy, and believe me, it really is a tragedy, is that I can』t even remember if I have slept with Gilda Black.
Fred: Are you serious?
Mic: I swear.
Fred: I』m wondering what happens to our memory of a time. I can』t remember my family, I don』t remember their faces… or how they talk.

-你裝什麼糊塗。60年前保證過不和她睡以示對我的尊重。結果現在你倒變了口氣。
-聽著，我要坦白一件事情。
-哦，說。
-真正的悲劇在於我根本記不得和她睡了沒睡。呵呵。相信我，這真的是悲劇。
-你是認真的嗎？
-我發誓是真的。呵呵
-我在想，我們的記憶到底怎麼了。我甚至不太記得我的家人了，記不清他們的臉，他們說話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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