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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評人

2015-12-25 23:06:09

深山夜行聽狼叫


from 微信訂閱號【野評人】
嚴重警告:本片動作戲雖然很短,但每個鏡頭都無比殘忍和血腥,建議負載能力弱的觀眾繞行。對於還不知道自己負載能力有多強的觀眾,下文會貼幾張圖,以幫助你判斷要不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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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腥鏡頭主要集中在影片的最後半小時,那時候主角一行和野人產生了正面衝突。動作戲——其實就是白人的火藥槍vs野人的戰斧骨——拍的很稀鬆平常,在我看來僅比《刺殺神槍俠》強一點。在這段戲開始之前,角色們一直在蒼涼荒蕪的深山裡緩慢行進,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一些瑣碎的話題,給人感覺是一個壯年男子護送三個老弱病殘去山裡旅遊的故事。
所以如果沒有血腥鏡頭來養養眼,這會是一部非常沉悶的片子。沉悶不等於無聊,無聊是因為空洞,而本片並不空洞。在慢條斯理的故事背後,導演似有所指,我覺得是對一個不了解的物種的恐懼和敬畏。
我決定從我兒時的一個經歷說起。

我的孩提時代在大山里度過,生活被一重又一重數不完的山死死圍住。10歲以前我沒去過鄰村,因為對於一個營養不良、身形瘦小的孩子來說,山上任何一隻野生動物都會要了我的命。
所以,小時候的我對山充滿了畏懼和好奇,而後來發生的一件事,徹底打消了我的好奇,只剩下畏懼。
事情發生在我9歲那年的秋天,有一次家裡沒人,所以去砍柴的母親就把我也帶上了。到了山腰空曠的地方,母親把衣服和午飯放下,讓我在那裡等她。她要去山坳里去,那裡有很多松葉。
她這一去去了很長時間,我終於等得不耐煩,於是大聲喊她,沒有回應,我決定走出這塊空地,去找她。
即將下山的太陽被密實的樹葉層層擋住,狂風掠過數公裡的山林發出可怕的呼嘯聲,這個聲音是這片山林里最強大的聲音,灌滿我的耳朵,我走幾步就咬咬大牙,那樣會將風聲從我的耳廓里擠出去,但空出來的空間又被枝葉折斷的聲音填滿,那來自我的腳下——一路上我從未「腳踏實地」,不知道堆積了多少年的枯枝敗葉一層又一層的疊在地上,厚過家裡的棉被。
我就這樣在山腰上繞,整個人失去了自我意識,像木偶一樣,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就聽到一聲長長的狼叫。出於本能,我站住了。
我原地不動,站了足足有十幾分鐘,然後聽到前方傳來腳步聲,我不用看就知道,那是我母親。
我問她有沒有聽到剛才的聲音,她搖頭,然後讓我跟在後頭往回走。往回走和我走過來的不是一條路,因為我走的壓根不是路。路是砍柴人走出來的,我走的那條沒有人走過。幸虧我及時走上了「正路」。
往回走的路上,我時不時回頭看聲音傳來的方向,恐懼感像大風一樣攫住了我的整個身心,但是我的雙腳還是踏實地往前邁著,沒有在母親面前表現出任何異樣,一聲不吭的回到了空地。柴砍得有點多,母親挑不走,天色又暗了,於是她決定留下兩大捆給我父親第二天來挑。隨後我們就下山了。
回到家後我想告訴父親山上有狼,叫他不要去,但沒有說出口,因為村子裡從來沒聽大人們說過狼的事,從我一個小孩子嘴裡說出來大家只會笑笑了事,而且那天晚上我不知怎麼回事特別想睡覺,吃晚飯的時候就抓不住筷子了,等到醒來已是日上三竿,父親已經出門了。
我害怕父親出事,惴惴不安的在二樓的窗台邊等了半天,那裡能看到那座山。找我玩的小夥伴在樓下喊我我都沒回應。午後,父親興高采烈地回來了,除了兩大捆柴,他還挑了一條狗回來。那是一條死狗,喉嚨的皮肉被撕開了一條口子,還有三個血洞。父親喜笑顏開,因為狗肉可以留著自己家裡吃,狗皮曬乾了可以賣錢。
褪狗皮的過程我沒有看到,肯定是父親特意迴避了。褪完以後,他把裡層清洗乾淨,然後用兩條竹片子將狗皮成十字架那樣撐開,掛在二樓通風最好的地方——也就是我等他回來的那扇窗子的旁邊,那是我們家夜裡如廁的地方。
頭幾晚,狗皮散發出惡臭,每次我去小便都感覺那不是一張皮而是一具屍體;後來乾燥的天氣和涼爽的秋風抽乾了它的水份,就沒有味道了,但齜開的毛髮和嘴巴讓它像一頭還未死絕的猛狼,每到大風之夜,它的影子便在地上張牙舞爪。如果說我有什麼童年陰影,那就是它了。
但是——這究竟是狼還是狗?咬死它的那條是狼嗎?它是不是還埋伏在山上等著獵物上山?那獵物是我嗎?那個叫聲是不是這條狗發出來的?它當時是在警告我離開嗎?為什麼我母親會沒有聽到?難道是我的錯覺?
從11歲起我就上外地求學了,從此再沒有上過那座山,所以就沒有機會把這件事搞清楚了。現在和我父母提起來,他們也沒有絲毫的記憶。
於是這件事慢慢變得不確定,像一匹紅著眼睛的獨狼,終於消失在了樹叢里,直到看了這個片子,這段記憶又清晰無比的出現在眼前。
主演派屈克威爾森和這位印第安人都來自今年最牛的美劇——《冰血暴2》劇組

影片的最後,白人們逃離野人的洞窟,當看到挺著大肚子的女野人躺在石頭上,被砍去雙腿,雙眼用削尖的木頭釘住,完全淪為繁殖工具,三個白人臉上沒有表現出太多驚恐,因為在洞中他們已經見識過野人更兇殘的一面——把人倒提,用戰斧骨從兩腿間劈開一個口,然後左右拉開。
前方高能預警!可能會造成腸胃不適!先來個宇宙最強真理護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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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的最後,白人留下三具屍體,沒有帶走一件東西。影片還特意給地上的石頭一個特寫,那是老白人扔回去的,他本來是想拿在手上防身。
這意思很明顯:發生在山上的,就讓它留在山上。
但我不這麼想。這塊石頭會不會給後來的野人留下追蹤的線索?會不會給小鎮上的居民帶來殺身之禍?不得而知。
就像我也不知道小時候那匹狼(它到底存不存在?)後來怎麼樣了,它是逃到山的更深處去了呢,還是已經死於非命?但這件事塑造了我性格中的一面:夜行深山,心中恐懼,面上坦然。說人話就是看上去每臨大事有靜氣,實際上心裡比誰都沒底。
美國人對印第安人會不會也是我這種心理呢?這個答案應該到那部發行於35年前、同樣發生在空無一人的山上的經典恐怖片中去找,它叫《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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