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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戀--Right Now, Wrong Then

这时对那时错/错恋(台)/现在对那时错

7.1 / 4,590人    121分鐘

導演: 洪常秀
編劇: 洪常秀
演員: 金敏喜 鄭在永 劉俊相 高雅星 尹汝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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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衛二

2015-12-26 20:46:34

沒有人在意結果


朋友在電影院看《山河故人》,接近五十分鐘才出片名,有觀眾直接起身離場,以為看完了山,也看完了河。

這種可以被想像的真人真事,聽起來卻好像段子。

《山河故人》,還有阿比查邦的《祝福》,電影放到快一半才告訴你,我們才剛剛開始,觀眾確實不免疑惑又發毛。歸根結底,導演無非還是在形式結構上做文章,跳出了電影,提醒觀眾,自己所處的位置存在。

出片名的學問,《這時對,那時錯》把它用出了荒誕曖昧的趣味。看到第五十五分鐘,觀眾還想,電影怎麼這麼短。洪常秀前作《自由之丘》才 67 分鐘,而《北村方向》和《玉熙的電影》也不過 80 分鐘。


結果,電影把整個故事,重頭來了一遍,呼應了這、那、對、錯。你或許要想,從過程到結局,前半部份都是錯的,後半部份才應該是對的。有情人不必成眷屬,同樣值得好聚好散。正如愛只是人的本能,不必強求,無需刻薄。身為藝術片老司機,洪常秀電影總被歸結為「上不上」的道德問題,就好像在追逐女人的男人看來,上為上策,不上就好像就意味著欺騙失敗,是為下策。

《這時對,那時錯》並沒有這樣做。第二次進入咖啡廳,電影開始變得怪趣橫生,像一個關於洪常秀作品的四維空間,不可預測,也充滿了不確定性。站門口的男子,來自《豬墮井的那一天》,是那種熱鬧場合總會存在的局外人——連旁觀者都不是。趴桌子上睡覺的女子,就像《海媛》,半夢半醒,令人懷疑剛發生的荒唐事,也許只是一個夢。不再勇敢的中年導演,也沒能去尋找《江原道之力》。寒夜中呼著熱氣的男女,完全是再現《北村方向》小巷子的孤獨冷寂。吸了幾口煙,徑直離開畫面的男子,沒有了《生活的發現》的可笑幼稚。禮貌握手,客氣道別,那是《玉熙的電影》的心跡。至於電影院的收尾,那完全是《劇場前》的高仿版本。

放任如此無邊際的自由想像,絕不是影評人的病症。洪常秀很早就開始了重複,從人物身份到故事場景,從劇本結構到尷尬自嘲。到《這時對,那時錯》,重複變成了兩部份相似但不同的故事,有如科幻片的平行世界。

因此,單作為一部愛情電影,《這時對,那時錯》並不算好看。第一部份就是極其常見的洪常秀故事情節,在熟悉導演的影迷看來是流俗,在不熟悉的人看來,就是無聊。開動三寸不爛之舌,喝起擾亂肺腑的燒酒,不需要成本的勾搭,自然不會與人好感。

在第二部份,觀眾不免要以為,那些對手戲的細微變化,是來自於對前一部份行為動機的調整。男人應該主動,應該誠實。但事實上,他已經是另外一個人了。不可能有兩片相同的樹葉,人也不可能踏入同一條河流。所以,電影更像是在說:男女關係的奧妙,在於每一個點或時機,而不是所謂的「對錯」,更不是上下進出。你比主人公還在意結果,但結果真的有人在乎麼。洪常秀揭示了人生困境,愛情沒意思,但人們總還是想去抓住愛情。人生,又何嘗不是如此。到頭來,被慾望驅使的,被命運嘲弄的,只是那可笑又可憐的人。

顛倒下《這時對,那時錯》的前後結構,洪常秀還是會變回以前的壞大叔,嘲笑男人的虛偽,女人的空虛。《生活的發現》就是一次純粹的對錯實驗,情感錯位,導致男人像一條落水的狗,悻悻而去。打從日記體的《夜與日》開始,洪常秀突然變化,慢慢提煉出了日常生活的美感(以往作品是揶揄嘲諷見長)。多了音樂,有了韻律,也極其艱難地發掘著生活的詩意。美感與詩意,並非來自畫面視覺,而是剎那感受。他還是笨拙地推拉,場景粗糙,天寒地凍。但就像《這時對,那時錯》的結尾,似乎沒有比一個人踏雪離去,無需言說來得更好的表達方式了。人真的可以讀懂另外一個人麼,也許,再多的酒,再掏心的話,再調皮動人的吻,都不如看上一部關於他的電影。電影是個謎,就像一個人的心。


紛紛揚揚的大雪,覆蓋了城市的零碎雜亂。當你覺得,洪常秀電影離生活太近。但這些導向不同結果的生活會告訴你,它是一場電影。就在這樣一個結尾處,《這時對,那時錯》才告訴所有觀眾,電影想要表達什麼——正如你到底能在那幅畫裡看到了什麼。

感知並接受一切,不用去問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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