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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媽的後現代生活--The Postmodern Life of My Aunt

姨妈的后现代生活/ThePostmodernLifeofMyAunt

6.8 / 975人    Canada:111分鐘 (Toronto International Film Festival)

導演: 許鞍華
編劇: 李檣
演員: 周潤發 斯琴高娃 趙薇 盧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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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靖仇

2016-01-01 19:22:49

安靜。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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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篇關於《姨媽的後現代生活》的簡單影評,寫於2007年七月。)
 
大多數人過著安靜而絕望的生活。所謂聽天由命,就是習以為常的絕望。
                                                                                                                ---梭羅
 
昨天看完《姨媽的後現代生活》後,感慨頗多。
 
姨媽也曾受過高等教育,能操一口正宗高雅的英式英語發音,痴迷京劇與國畫,內心追逐富有情調的精緻生活,卻在文革時遠配東北鞍山委身於粗俗的糙老工人,不甘夢想破滅的又拋夫棄女逃離那個夢魘回到上海。但即便是在上海,也無非鄰里間的攀比與爭風吃醋,為了幾塊水電費跟假期里寄居的晚輩斤斤計較尖酸刻薄,她自命清高,嫉妒心膨脹,虛偽自私,卻又同時善良、寬容、內心情感豐富、更富有同情心。
她在社會底層掙扎,也曾有過夢想,可終抵不過無情的歲月。她很可能在來上海之前對這花花都市充滿了憧憬,可幸運女神並沒有眷顧這位孤身一個闖蕩上海的女性。自命清高是大多知識分子的通病,嫉妒心膨脹那是女人的特長,虛偽自私或許本非她意,只不過環境使然。然則她骨子裡的善良寬容感情豐富富有同情心卻讓我們看到一個可愛可敬的姨媽。
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孤獨的生活在上海,忍受著鄰裡的一切,終日以鳥為伴。
 
如果影片僅僅停留在這個層面上,那肯定是個二流的電影。幸運的是,一些新的面孔走進了她安靜的生活。
 
許飛飛初登場時便給人一種摩登女郎的感覺,化著濃妝,艷麗的髮色,以及獨遮半邊臉的髮型。飛飛和寬寬是網上本就認識的,寬寬當時來姨媽這裡探親,腿上還打著石膏。他們見面時候兩方都覺落差太大,寬寬還未成年,腿還受傷說不定將來還有點殘疾。飛飛被頭髮遮住的半邊臉則是被開水燙過的,慘不忍睹。她母親還患有老年痴呆症。情節走到這裡,再聯想飛飛在外面的打扮艷麗,不能不讓人感慨萬分。寬寬不忍,於是合夥與飛飛以被綁架為名騙姨媽的錢財以便日後去整容。姨媽很擔心但也沒好辦法,只得報警,警察的加入讓這次綁架以失敗而告終。
這場鬧劇,以寬寬離開上海告一段落。
 
金永花的出現給人一種非常濃烈的悲慘意味。她女兒患呼吸衰竭,終日在醫院續氧以維持生命。可這經濟重擔由誰挑起?金永花也曾努力工作過,可惜終是徒勞。姨媽向她伸出了一隻援助的手,她感激涕零。當她看到姨媽家並不富裕時,內心肯定也掙扎過,姨媽只能給她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幫助。她終於下定決心,去街上行騙。如果不是買的那兩花瓶惹起姨媽的好奇心,或許她不會那麼快被姨媽趕出來。姨媽內心正直,卻渾然不覺正把金永花推往另一個深淵。
 
「吉日良辰當歡笑,為什麼鮫珠化淚拋?此時卻又明白了,世上何嘗盡富豪。也有饑寒悲懷抱,也有失意痛哭嚎啕。轎內的人兒彈別調,必有隱情在心潮。」
如果姨媽沒有練太極,不去那個公園,或許很難遇到潘知常。遇到潘知常時他正唱著京劇,那詞正映照姨媽那一生的失意。姨媽內心最隱密的神經在與潘知常的不段來往中被撩動了。
潘知常是一個從廣東來的浪子,滿腹經綸,也熱衷於京劇。姨媽逐漸為之傾倒。以為找到了終生的伴侶,所以她肯相信他,願意拿自己數年積蓄和他一起炒地皮。
 
如果不是因為那隻貓,或許姨媽不會太早發現這地皮騙局。
如果不是因為那隻貓,或許鄰居水太太也不會死於心臟病。
如果不是因為那隻貓,或許後來的諸多變故也不會產生。
 
姨媽還是發現騙局了,或許潘知常也是受害者,或許他也是主謀,但他並沒有太多去解釋。他在姨媽床邊坐了一晚上還是走了,無論他是騙還是被騙,那都是為了讓良心好過。
 
姨媽現在人財兩空,心裡還受著間接害死水太太的良心折磨,形容枯槁。
她鄭重把貓埋葬了。
 
金永花再次在我們視野里出現了,這時是因為她被判入獄,她丈夫來求助姨媽的。金永花的入獄是因為親手殺了自己的女兒,因為那實在是個燒錢機器,女兒沒了還可以再生一個,可這經濟的巨太重擔做娘的誰能挑起?這部影片裡面,配角表演最具爆發力與張力的當屬金永花無疑。她拔掉輸氧面罩之前的痛苦、不忍、無奈,表現得淋漓盡致。
 
顯然,這時候的姨媽什麼也幫不上了,兩人只能在桌子邊默然無語。
 
回來時的姨媽內心絕望,精神恍惚的她不幸在天橋的階梯上踏空摔下來了。
和她交往的人本來就少,現在根本就沒有了。誰來照料這個病榻上生活起居不能自理的老年人?
她在這時想到了遠在東北的女兒,劉大凡。
劉大凡來了,帶著滿腔的憤怒。誰想有個這樣的媽,在很小的時候就拋棄自己的媽?
 
姨媽痊癒之後還是決定回東北了。
 
一年後,寬寬再次探望姨媽時,她已經沒有了稜角,毫無怨言的侍候著全家。
 
 
導演曾說,姨媽由上海回到東北,這是一種恬靜的回歸,對姨媽來說是個比較好的解脫。
可我並不這麼認為,姨媽的生活本來就是安靜而絕望的,無論是在上海還是在東北。只不過在上海,她還能會幻想,而在東北,她還幻想都不能。
上海,或東北,兩個地方都沒有姨媽的希望所在。
 
或許潘知常出現那一刻,曾給姨媽希望的感覺,但那也只是錯覺而已。圍繞他們的只不過是一個接一個的騙局。
 
現在還清晰記得姨媽唱那段京劇時的情景,或許那就是她自己。
「青春整二八,生長在貧家,綠窗人寂靜,空負貌如花。」內心充滿著寂廖與激盪。
 
生活仍將繼續,沒有更好,但未必會更糟。
影片真實,直到殘酷。
 
「最終我還是成了一個瘸子。不過沒關係,我曾經沒有瘸過。」
片尾寬寬的這句話則起到一個點題的作用。
好在,一切都曾經擁有曾經經歷,好在,活過。   舉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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