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紐約新鮮人--Mistress America

美国情人/纽约新鲜人(台)/美国情妇

6.7 / 21,453人    84分鐘

導演: 諾亞包姆巴赫
編劇: 諾亞包姆巴赫
演員: 葛莉塔潔薇 Charlie Gillette Seth Barrish Juliet Brett Michael Chern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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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igpink

2016-01-03 05:51:01

Defend me against these monsters!


美國情人


這部電影非常溫和,它沒有尖銳地指出任何人的過錯或者社會的病態,而且即使是小角色也是充滿個性的,讓人能找到生活的共通點。通常情況下,人無法忍受過於尖銳的作品,尤其是觸及非常稀鬆平常的生活題材,稍一不留神,充滿朝氣而敏感的抒情就會變成虛無主義的諷刺,披著看似是文學青年的哲學思考,實際充滿著膚淺的牢騷。導演和主演合作的先前一部作品Frances Ha就有點陷入我上述的矛盾中。Frances Ha里Frances與現實社會的不相合性過份理想化。在Frances Ha里,主線之一的友情也被描寫成不牢固的:朋友和自己給世界的形象反差太大,朋友Sophie遠去日本在臨行前才告知自己,朋友對生活和愛人的選擇和自己的人生觀念相差巨大...在Frances Ha中,Frances Ha是近乎被背棄的角色,她面對陌生人,上司,朋友都用盡了真誠,只講對錯,不談利弊。這是一種勇氣,卻也是一種揮之不去的無力感-----這種無力感來源於對生活敏感而真心的體悟。Frances Ha對外界是近乎indifference的,從而少了一種對生活的焦慮感。角色個人的進步到尾聲變成了一種真誠的必然結果。

相比之下美國情人裡的B和T的故事,他們的衝突就顯得更有活力,在活力中彌補了 Frances Ha里欠缺的個人在社會中地位的焦慮,從而更加寫實。美國情人通過一系列紐約繁華而有趣的生活抓拍展現,沒有涉及性的男女情感展現,戲劇性的反差,橫向的性格反差,和縱向地故事發展的反差來展現青年摸索人生的故事。

導演和編劇在美國情人沒有隻主要立足於這類充滿熱情而或許無法適應社會的青年人無力,繼而坦然地在日繼麻木中期待未來,美國情人中安排了很多衝擊性,將人物社會性的一面和文學化的平衡了起來。在普通文藝電影裡,充滿了創造力的Brooke,可能不會同時是健身教練,而且是在紐約擁有很多朋友的社交達人,而且她非常用心地著手經營一家餐館;Tracy作為一個傾慕文學的大學生,也不會有刻意涉足進他人的生活中,機警地發現並攫取一起素材的行為。這兩個主角色的個性設置,都突破了常規此類型電影中的單一感。


-Brooke

「聞著腐爛」,「註定失意」,「世界最後的牛仔,充滿浪漫和失敗」。
Brooke會因為看電視而激動地睡不著覺——她是一個很敏感的熱愛者。相比 Tracy的尖銳,她是一個包容者。她的熱愛勝於一切,熱愛本身比熱愛內容重要很多倍,所以很多熱愛都可以不被付諸實踐。然而她又會在時候很天真而又一本正經的抱怨,好像不好的結果應該都是別人的錯。她本質,像所以過份聰明又過份真誠的人一樣,是很自戀的。他們看到自己的智慧和創意,知道這樣的品質是世界推崇的,因此為理由揮霍。聽起來像是不爭氣的孩子,但是那種無法持之以恆已經屬於這種性格中的一部份。他們知道自己如果在理想的世界中會是多麼完美而可愛,因此他們把現實降了級。縱然現實里他們的套路行不通,他們還是會堅持自己的聰明,可愛和善意——這些優點非常純淨,在必要時候會令人感動地流淚,但是,他們也總會有一些無法在現實生活的時候。

遇到這樣的境況,就出現了兩種評判的人,一種反對者和一種支持者。反對者的理由我們已經聽過太多遍,支持者的理由似乎也千篇一律。但看起來所有人都在支持和自己相像的那個人物模型,配合著無所事事之人的一些幻想。而真正的公平,應該留給不給過份主觀的人——真正審視權留給那些,願意拋下自己的概念自己的歷史去審視一種生活,一種價值觀的人。雖然不把角色與自己身上的特點重合是一件很難做甚至無法做到的事情,但是當我們真正看到Brooke,而並非有我**特點的Brooke的時候,我們就能理性地看她的熱愛,她的熱愛方式,她的對與錯,她的方向和她的反方向。

那些「浪漫和失敗」都是相對的,那麼從一個作家(Tracy)口裡說出來,又會是怎麼樣呢?



-Tracy

Tracy是個毒舌婦。但這種言語上的殘忍不是她內心的黑暗賜予的,而是專屬於一個作家的敏銳賜予的。這種作家的天才迫使她去審視身邊的人,審視一切那些被隱藏的或潛意識的想法。有時候,他們因為能看到的太多而不能承擔。那些不屬於這些敏銳的洞察者的東西,卻落在了他們的眼睛裡。這些細節,性格,穿透性,消耗著他們——他們通過這種方式對世界越來越來熟悉的驚喜路上轉到對對世界越來越失去興趣甚至絕望的路上。他們跟人相處一個晚上,就能看清楚那人的生前身後事,了解清楚那個人會在殺人遊戲裡選誰當殺手又選誰當警察。而Tracy,也作為這樣一個「天才少女作家」,沒有白白浪費她的才華。

她近乎殘忍的描寫了Brooke,近乎殘忍的引導故事的發展。如果用很幼稚園式的心理分析,Tracy在Brooke身上看到了一種未來的影子,這種未來虛幻但充滿活力,滿足了T每一種積極的幻想,而又留下一個懸而未定的結局。 T熱愛B的才華和積極。但是每一個積極的人都會招人喜歡;而作為傲慢的作家,能夠扮演上帝角色的身份基礎是對被自己宰割的眾生有一種堅定的(即使有愛和敬意)輕視。這就是T對B懷有的情感。她不像一個搖滾小孩,在遇到鄙夷的東西必需要大聲罵出來並樂意為此打一架,她擁有足夠的普通人社交技能可以讓自己敬佩與輕視共存,並在說話的時候完全放下身軀,兩眼閃光的真誠。

但是即使更相信自己的才華和毅力,T依然熱愛著B,即使紐約城再大,即使某個人的缺點再大,美好的事物總是美好的。Tracy的才華不僅僅再看清,更在於區分。在電影的最後一刻,T說其他類別的人相比較B什麼都不是,那些人只是她營火的火柴。從一種角度,這是一種對美國文化的抗議,那種再崇尚創新和熱情也最終通過資本來評判的價值體系。這種資本的最終成功,是很廣義的,也是紮根在每個人心裡的,即使是這個非常有洞察力的大一文學女青年。她區分出了B,知道她是個失敗者,但是在怎樣的框架下失敗呢?她無法精準的定義,那樣做的話對誰都很殘忍。但是她同時知道這種「失敗」的所有根基就是一種框架,這個框架倒塌了,B就是那個世界上最後的牛仔,只不過完全充滿著浪漫沒有失敗。B浪漫的對像是生活本身,是被偷走的花t恤的創意,對前男友淡然的嘲諷,對於T一陣無力的咆哮,重新考SAT, 申請大學,搬家,和仇人一起過感恩節。

和B相比,T的確還是個孩子。或許她作家的犀利洞見讓人覺得她更加成熟。然而她的整篇故事,也可以戲謔為——一個紐約大學生的過家家遊戲:今天我要讓她當一個失敗者;明天我要讓她穿上最好看的裙子,她要浪漫而成功。到頭來,失敗與否,以及浪漫與否,都是T一個人定義的,而被那種生命活力吸引的感覺卻是自己無法控制的。

T冷靜而克制,一個人吃飯,在乎成績,不過份在乎社交,開心時有熱情的點子,不開心的時候走到party門口又折回宿舍。她是一個不典型的酷小孩。但是她再酷,都有終結。在一步一步發掘一個有趣的紐約人的時候,她的內心也同時被各種顏色各種款式的氦氣氣球包圍。她感到充盈和興奮,作為一個觀察者。B就是她青春火焰的消防員——T的筆下可以諷刺男女老少每一種人,唯獨B這樣的,像高中的那一種神奇的同學,可以把本來一清二楚的數學題問得自己也有點暈頭轉向,於是接著想了很久,才發現,哦,這裡錯了。T太聰明,太敏銳,太習慣聰明,太習慣敏銳。T是溫泉,泡著舒服就再也不想出來了,B於是運了很多很多冰塊過來,這樣溫泉上空得氤氳全部散掉,T可以拿著鏡子,看到自己的眼角也是紅的,但自己依然很可愛,很美,笑起來可以迷倒一片男生,可以豁然開朗地說:「Yeah, fuck those Columbia girls, and those self-elected douche bags.」


但是實際上,看不看得清又有什麼要緊呢?我們能看清一秒,也永遠不可能長久。現實點又浪慢點地辦法就是,學會那種看不清狀態下準確摸瞎的本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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