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viansowhat
2016-01-05 22:48:46
要名揚一世還是平淡一生,這選擇題她開始就不想做
2015年最後一部電影,是紀錄片《AMY》,毫不誇張的說,120分鐘的電影,我每分鐘都很難過。
片中,Amy的經紀人在回憶Amy第一次出事時說:「我覺得就是那會兒,我們失去了一個很重要的機會,我不是說那一定會有用,一般情況下你得去兩三次,但她那時還不是明星,沒有被狗仔成天追著,我們就可以讓《Back to Black》滾一邊去,《Back to Black》這首歌可能就永遠不會出現,但那樣她就能有一個機會,讓專業人士來幫她好起來,而不是等到後來全世界都想利用她的時候。」
可是,如果沒有那在地獄中掙扎的生不如死,沒有那痛徹心扉寧可自我毀滅的感情經歷,沒有放任自己一點一點腐爛在身後的黑洞裡,Amy不可能在錄音室兩三個小時就創造出這首歌。《Back to Black》的成功,也遠遠超乎了她自己的想像,在格萊美宣佈得獎時,她那瞬間的眼神裡都是不可思議的震驚。憑藉《Back to Black》, Amy成為了那屆格萊美最大的贏家,獲得年度最佳唱片、年度最佳歌曲、最佳新人、最佳流行女歌手和最佳流行演唱專輯五個獎項,也成為第一個獲得五項葛萊美獎的英國歌手,難怪她最後在感謝了所有人之後說,It’s for London.
Amy的作品,都是關於她的生活,她也毫無保留地將所有的感情都傾倒在作品上,在很多人看來,難免像是她將所有的傷口扒開給大家看。她在決定自己寫歌的時候說:「我覺得在我童年的時候,那些流行榜上的音樂,那個時候發行的所謂的歌曲,我覺得這不是音樂,全都是水貨和垃圾,別人幫你把歌都寫好了,你只需要開口唱就可以,現在有些音樂也是這樣的。我開始創作歌曲,就是為了挑戰自己,看看我能不能寫出來……我覺得那時候沒有聽到真正能表達我自己或是我的感受的音樂,所以我才開始寫歌,寫我自己的東西,根據我個人的生活經歷。」
用痛苦的經歷寫出的歌,在演唱的時候也在一遍遍的撕扯著她,導致她在被父親逼上巡演的舞台上時,仍舊拒絕演唱這首歌。樂隊持續的演奏背景樂,台下的觀眾從歡呼到噓聲,她在台上跌跌撞撞的徘徊,手足無措,背影單薄而無助。
這首歌一點一點的耗盡她所有的氣息,她用生命寫出了這首歌,但是現在,十首一百首的Back to Black也換不回Amy Winehouse。
每次這個時候,我都會想起那個我一直困惑的問題,一個偉大的藝術家,是寧可被牽引著隕落在藝術的絢爛煙花中,還是安穩的將自己的生命耗盡最後一刻,卻要一生飽受平庸和名利之困擾?
去年被很多人譽為整年最好的電影的《爆裂故事》,闡述的就是一個極致的概念:be the greatest, or nothing. 男主在飯桌上發出了振聾發聵的那一聲:「我寧願吸毒嗑藥三十歲就死去,成為所有人飯桌上的話題,也不要肝腦腸肥的活到九十歲而默默無聞。」這暴力的奮鬥故事直接將鮮血潑進了好萊塢的雞湯式勵志,直截了當的告訴你,只有極致的痛苦才能換成極致的成功,想要偉大,拿命來換。
也許通向偉大的路途中,本就沒有什麼鮮花怒馬烈焰繁花,只有一片蕭殺的戰場,一不留神就被拋棄。
曾經和一位資深榮迷討論,也許我當初有些偏執,我覺得哥哥是愛著那個舞台上的榮光,享受著台下的歡呼聲和萬千寵愛的感覺,也執著的將自己毫無保留的送進了藝術這個大漩渦中。可是我總是忍不住去想,如果他沒有回來,能否在加拿大平淡的度過一生?沒了後面的奮不顧身的付出所得到的輝煌,還活在這個世界上的張國榮還是不是張國榮?我不停的問她,到底答案是什麼,她突然就流下了眼淚,「可是他從來沒有用生命來驗證一件事情。」
記得曾經看過的一部美劇《不死法醫》里,Henry認識的那位女雕塑家,發現了自己只有在不停吸毒中才能不斷的完成作品,她選擇了賭上所有的體力加靈感,無限的透支著生命的潛能,最後曠世的雕塑完成,她也躺在雕塑邊再也沒有醒來。的確,我們生命中的某些時刻,不得不問自己,我們願意為得到想要的東西,可以付出多少?我們願意冒多大的風險,去犧牲,去忍耐?我們願不願意賭上所有,包括這條命?
這個世界,如果沒有天才的攪動該有多麼的味同嚼蠟,相當一部份的天才的故事,都有用短暫一生在一整個歷史長河中炸出煙花的壯舉,甚至可以說,沒有了這天妒英才、英年早逝的調味品,故事都會乏味許多,也少了世人的惋惜之情。
沒人否認Amy有天賦,這天賦如此耀眼,將她過早的送上了別人所渴求而不得的地位,然而這些天賦,又成為了她一生的夢魘。在片中最後,她的朋友回憶Amy對他說的話,「如果不要這個天賦,只要我能走在那條街上,無憂無慮地,我會願意的。」這其中的無力感,完全超過了我可以的想像。一想到她努力戒毒,為了想唱歌,想活下去,我就會難受的不得了。她總是和別人強調,「I am not a singer, I am a jazz singer.」我只能理解為,她並不想做什麼名揚天下的big star,她在閃光燈中麻木,在人群中恐懼,她只是想做一個安靜唱歌的人,可以像普通人一樣,走在街道的陽光下,有音樂,有愛情,可惜這時代,終究是給不了她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