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諜之橋

「你還記得你去過什麼地方嗎？」他當然記得，但是他更會說自己不是記得那麼清楚，更會說那裡的溫度怎麼樣。這應該像是我在這麼問他的時候，使我自己想到我家從一樓到二樓的兩層樓梯。它們各自有多少級階梯呢？即便每天我都習慣著一步兩級地跨上去，仍然不能準確地說清楚。直覺讓我只能說，第一層不是十一就是十三，因為我清楚地記得，最後總留那麼一級給我踏，而第二層雖然它恰巧完美的符合了我的習慣，可我還得小心謹慎地說，它可能有十級左右吧！

不過，我顯然不準備那樣想，也不願意展現出一點覺得他是那樣出奇的正常而感到詫異，以致於他具備了任何一個禿頭的，僅留雙鬢斑白的老人該有的遺忘和繁瑣地說出切身感受的時候，竟完全的忽略掉它，進而也看不出他藏在一些正常的要求裡的詭計。

「嗯——我想那裡有點吵，還有點涼。坐在長條的冷板凳上，感覺很不舒服，市政府太不應該採用鐵條做為扶手，更應該考慮用廉價的桃木來換掉容易腐朽的坐墊。」他將眼睛往天花板上移，刻意避開我們這群不速之客，好不讓人從一些該死的慌張中找出線索。結局也確實是如他所願了，不過總有人會願意看到，家裡反鎖的門被突然地破開來，一副武力威逼，大禍臨頭的景像前，人應該本能的惶恐的反應。那都不太重要，早在我們拿著報紙假裝地鐵乘客的時候，就已經認定了他的身份——間諜或者是特工。那麼，等到他什麼時候回家，除了任何能想到的難以置信的，例如：將字寫得密密麻麻的，擠在一張小紙張上。一枚放在錢包夾層裡的鋼鏰。衣服上的紐扣。眼鏡框和雨傘尖尖的頭等等。變得有價值外，他的聲音、外貌、身形就跟那脫了螺絲的彈簧鎖一樣。從門把掉在地上，進而滾到儲物櫃底下，再沒有人會注意到它了。

我那時只是覺得事已至此，便暫且放下任務，從他的鄰居或者我肯定他無論如何走上審判庭，做為辯護律師的角度來說。「你看來並不為自己擔心哪？」一如既往之前的狀態，他說:「這會有幫助嗎？」

玎玲的彈簧鎖，終於拋棄了它體內所有的螺絲。響了一聲。趴在地板上，我看出了它的妥協。要是我開始不準備找到它，又何必問那些問題呢？如果我決定了同他玩心理遊戲，在保持自己立場的同時，就得顧慮並且認真聽他的訴求，有著他玉石共焚的勇氣一樣做出一點風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