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五）有些愛，流於唇齒，掩於歲月

對張曼玉的喜愛，自《開心鬼撞鬼》始，及《家有喜事》一發而不可收，經《東成西就》《東邪西毒》，終至《甜蜜蜜》，成就一代女神。看標題是喜劇，看到中間原來是悲劇，再看到片尾，原來還是喜劇。這個喜劇來的頗為艱辛，但是實質上，和那些愛情童話（諸如《真愛至上》《怦然心動》之流），卻並沒有什麼區別。

敬辭說黎明是渣男，我覺得這個問題倒是一個很有趣的問題：當黎明在和張曼玉乾柴烈火的時候，當黎明在給家鄉小女友寫信的時候，他到底在想什麼？畢竟黎明不是王寶強，演不出樸實的氣質，說他是真的很單純很為難，難以讓人信服。片子的主人公是黎明和張曼玉，甚至甜蜜蜜這個名字都是屬於他倆的，所以這是我們的視角問題——如果我們的主人公是黎明和楊恭如呢？那是不是就是徹底的悲劇，描繪了一個在家鄉苦苦期盼、追隨而去、卻慘遭無情男主劈腿的悲情女主呢？幾家歡喜幾家愁，這個故事對黎明和張曼玉終究是幸福的，但是對楊恭如，對曾志偉，未免也太不公平了。

當然，人生從來沒有公平這回事兒。

在張曼玉追隨送外賣的黎明而去的時候，總以為，黎明會無意間一個回頭，兩人重逢。在片子結束的時候，又以為，兩人在鄧麗君新聞外的櫥窗前互相轉頭，擦肩而過。片子的最後，閃回到十年前開往九龍的那趟列車上，伴隨著甜蜜蜜溫馨的曲調，兩個相互依靠、十年來糾結纏綿的一對男女，原來在最初的最初，緣份早已註定。

這部電影終究還是太文藝了。

瑣碎的生活，足以粉碎任何關於愛情的幻想。一對男女在彼此合適的時間相識相知相愛，有共同的興趣愛好性格習慣，有相容的工作生活追求規劃，彼此不變心，不異地，相濡以沫，相隨終老，看起來似乎是一件多麼遙不可及的事情！

於是感情最終落幕，變成了茶餘飯後的談資，變成了所謂的攢經驗值，時光荏苒，最終塵封在自己的回憶裡。某個陽光溫暖的午後，某個輾轉反側的深夜，突然瞇著眼睛，想起你，想起那段曾經牽手走過的人生，歲月青蔥，你儂我儂；還會心跳也好，還會心痛也好，僅此而已。

我相信愛情最動情的時候，便是兩個人相互吸引，卻又相互猜疑的時候，便是花前月下，第一次牽手，第一次說我愛你的時候。

無奈不過命運，脆弱不過感情。如今和誰在手牽著手，當年和誰的天長地久。

晚上去理髮，理髮店正在放著《十年》。久違的老歌，靜靜地聽過一遍，竟然如此悲傷。

直到和你做了多年朋友，才明白我的眼淚，不只為你而流，也為別人而流。


——2016.01.25 01時，SJTU·X41，上海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