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子塔，是你們成就了菲利普的夢想

即便沒看過第81屆奧斯卡金像獎最佳紀錄長片《走鋼絲的人》，觀眾大概也都知道，菲利普·帕特不可能從鋼絲上掉下去。這與漫威系列之類的主角光環無關。如果菲利普掉下去了，那麼，站在自由女神火炬上的講述者，恐怕是史無前例的3D全息投影。

既然如此，《雲中行走》就是一個偏執狂所帶來的，具有矇騙性質的瘋狂表演秀。它被人津津樂道的是，在看了足夠多2015年國片的跳樓墜樓戲（從《烈日灼心》到《港囧》），恐高症患者，終於等來了真正的大螢幕挑戰。

或許，這是影片做成3D拍攝的堅實理由。然而，由於事先知曉挑戰會獲得成功，《雲中行走》變成了囧瑟夫的一篇長篇報告文學，題為：「I have a dream」。這個夢，還必須是美國夢。作為個體的人類，只要你有足夠的勇氣，足夠好的團隊，足夠掙脫法律規則的困難準備，那麼，你就會有一番成就，可以收到熱烈掌聲和萬眾矚目。


看到最後，我們也不難發現，與其說菲利普的人生夢想是走鋼絲，倒不如說，這個最大的夢想，是懸繫在世貿雙子塔上才得以成立。重要的不是挑戰者，不是鋼絲，而是雙子塔。這又是另外一個消隱的、大寫的、寓意豐富的美國夢。

從誇張的第一眼，到親自探查樓層，《雲中行走》把電影導向了一個奇怪的迷戀：挑戰者成功了，承載挑戰者的雙子塔，卻坍塌了。那張永不過期的觀賞門票，被一場喪心病狂的恐怖襲擊給焚燬了。或許，這是距離紀錄片並沒有太久，羅伯特·澤米吉斯願意重拾這個題材的真實原因。畢竟，他的作品以正能量和美國精神著稱。站在自由女神火炬上的法國佬，背景處所有觀眾已經知道命運結局的雙子塔，它們構成了一曲獻給人類建築物的挑戰者輓歌，愛與希望的夢想，永不墜落和消逝。


與紀錄片的相對客觀視角不同，《雲中行走》傾向性明顯。菲利普是一個藝高人膽大的極限運動玩家，他不需要完成什麼極盜者的八項挑戰，只需要一項走鋼絲足矣。片中幾乎沒有負面角色，就連紐約警方，他們也成了被捉弄戲耍的對象。挑戰完畢還得偷偷跟主人公說，你有種。於是電影看下來，轟菲利普出門的父母，似乎成了最討厭的人（這好像揭示了他人生的挫敗和夢想的啟程）。菲利普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夢想，也幫整個築夢小團隊完成了夢想，甚至，他還幫數學老師治好了恐高症。

但在紀錄片裡頭，菲利普的孤注一擲似乎更加矛盾。他為了完成了夢想，表現得自私自利，包括最後小夥伴的去向，其實都有清楚交代。而在《雲中行走》，女朋友突然冒出來一句，現在輪到我去實現自己的夢想了。多少叫人有些令人摸不著頭腦。夢想過後是生活，可是，生活在這部電影裡，全部被夢想所填滿了，幾乎沒有商量的餘地。所有人都無償，不計回報地幫助著菲利普，而他，只為夢想所活。

號稱腿軟的3D技術，說實話，只是一場大螢幕的表演展示，它並沒有真正融入到劇情當中，只能說是無功無過。中間馬戲團，有個直戳眼睛的炫技鏡頭，令人很不舒服。這種失望，來自於開頭所說的，菲利普必然會獲得挑戰成功。那麼，剩下的戲份，跟看完一場比賽集錦錄播回放，也沒有太大差別。有些觀眾會被嚇到。但既然菲利普根本不會掉下去，哪怕他在上面睡大覺，跳起舞蹈，這種表演的特徵就顯得過火。那不是一場強風、一群鴿子抑或是最後三步會造成的麻煩問題，畢竟，菲利普的命運結局早早被導演自己劇透了。


但反過來，如果這部電影不是看大螢幕3D，那麼，它存在的必要性，又將變得更加虛弱。3D支撐了《雲中行走》，但要讓《雲中行走》變成一部經典佳作，只有3D是遠遠不夠的。對我來說，最兇險的時刻，並不是走上鋼絲，而是鋼絲唰唰唰地往下掉的過程。這些困難，包括不願放棄的同伴，才是電影的兇險時刻。至於鋼絲上的挑戰，那只能說是表演，還有致謝夢想。

謝謝不復存在的雙子塔。黑幕降落，是你們，成就了菲利普。【首發於影咖A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