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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魚--The Mermaid

美人鱼/Mermaid

6.3 / 6,657人    USA:94分鐘

導演: 周星馳
編劇: 周星馳 李思臻
演員: 鄧超 林允 張雨綺 羅志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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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簡

2016-02-08 23:46:27

周星馳在重複,評價也在重複 (吃他那套的/不吃的)。


一貫周氏套路:傻傻愛/兩極/來回逆轉/一山還比一山高/趣味笑點/神情言行;依舊星仔邊演,演員邊模仿,片中角色皆如此。節奏與精度遜於前作,徐克及游泳池等幾場戲較亂,銜接得較硬,高潮向結尾轉得潦草,但這些不足並沒有嚴重到打亂固有的觀眾分水嶺。影片基本保持水準,除《喜劇之王》外星仔導演的影片評分高度趨同,少有導演如此穩定。毀譽參半,如果粉轉黑的人可以武斷地說導演爛,那麼我也可以武斷地區分出南北觀眾群(對周氏笑點待見與否),以及理性/感性人格(對周氏故事領情與否)。星仔在重複自己,觀眾在重複評價。一讚一踩兩篇影評幾乎可以通用他的後期電影。創作機制沒變,接受機制也沒變(吃他那套的/不吃的)。《逃學威龍》《大話西遊》代表了黃金時期香港商業娛樂片,不一定代表周星馳,因這些電影而喜歡星仔的部份觀眾,與其說迷星仔,不如說更迷那個年代的港片,只不過演技獨特的星仔剛好站在了港片經典敘事體系的豐碩果實的風口浪尖。對於這個豐碩果實,逐步乾綱獨斷的他,有繼承也有拋棄,簡化了港片結構,成全了自我主張。他參演的電影有一部份是成熟的商品,而他導演的每一部都是精緻的工藝品。做商品是廉價的實用主義,一次結果最大;做工藝品是跟自己過不去,一貫的潔癖最大。演員的威望讓資本能容得他慢工細活,導演的擰巴讓他的慢工確實出了細活——《國產凌凌漆》執導筒至今,從李力持到曾瑾昌,提煉出固定路數,形成精緻簡短(藏拙)的漫畫風,一個情結,一種敘事,一類趣味,一套拍法,其間不乏公認精品,編導質量有套路和態度的保證。粉轉黑者也許剛好喜歡被拋棄的那一部份港味,但不能因為不合自己口味就判定星仔導的片子爛。不過近年確實慣性漸重,間有疲態,這套脫胎於香港的好萊塢的三起三落兩極逆轉的劇作套路有逐漸僵化之嫌。隨大流的商業敘事體系自己會發生更新升級,但被星仔編劇團隊提純後的劇作公式是閉合的,像一張老照片,永遠停在了90年代中期,基本切斷了與「大流」的代謝交換。封閉系統的好處是本色保持得好,壞處是易循環在枯竭中。近年雖有盧正雨這樣的年輕血液注入,但盧本人就是二手的周星馳(僅是搞笑模式),難以對更本質的劇作大樹造成影響,而這個「留影」於90年代的敘事結構的活化石,從《食神》至今劇情起伏幾乎一成不變,正遭遇著僵化簡化乾癟的頹勢。一直以來的彌補辦法是精緻化,力求簡而不陋,並且將片長削減得近乎缺戲(在你覺察出什麼之前消失,「緊」得恰如周本人的氣質),並加大武打、特效及搞笑的比重……對周星馳前作已有既成評定的觀眾,對於今次作品衰弱之處,有的大而化之,打圓場,有的正中下懷,歷數把柄,個人的偏好很難不加諸到對影片客觀質量的裁定上,此片肯定合格,有錯也不致命,與其大張撻伐,不如坦承好惡。如此而已。

       對屋村與路邊攤的唸唸不忘,影響著星仔的笑點。徘徊在NG與強作正經之間的群眾演員,嚴重的口音,破音的音色,底層路人等元素,被星仔刻意追求,變形成有雙重內涵的喜感。這個情趣是星仔喜劇的核心競爭力之一,別人模仿不來,若強行效顰,則會出現橘生淮北為枳的惡果。可能是為了爭取最大範圍的受眾,可能是害怕劍走偏鋒,影片刪減了部份典型周星馳式本土化的,審丑與荒誕的,對立概念迅速轉換的笑點;它可能會笑翻一些人,卻得罪另一些人;比如妝畫得嚇死鬼的美人魚跟路旁小朋友打招呼,踩著歡呼與鬼哭狼嚎的邊線演,逐漸往面部扭曲過渡,嚇得本來在笑的小朋友破口大哭;這難道不是90年代那些讓人笑得摔翻椅子的橋段嗎,比如被尹天仇嚇哭的佳佳?眾口難調,那些極具地域特色的窮街陋巷裡勁味十足的爆笑點,安插在成了大片的周星馳作品裡,巡臨院線,問鼎北國,那麼在保持本色與無差別收割笑聲之間,如何取捨權衡,就難了。

       以上總體評價,以下個人情緒。

       「事情並不是我叫你幫我去做的對不對?刀也不是我叫你幫我去擋的,其實關我什麼屁事呢,照你這麼說的話那每個人過來幫我擋兩刀叫我這樣叫我那樣那我不是煩死了?」——史蒂芬周跟雙刀火雞攤牌,囂張絕情,接著一把槍指向周,火雞仍不假思索擋他身前,槍響,火雞應聲倒下。 「如果我摘不下這戒指,我就不要這手指頭!」玄奘拒絕得如此堅定,但當他正要遇害時,段小姐仍衝到他前面,被折斷四肢,爆頭身亡。沒辦法,赤子之心的奮不顧身:何金銀愛上阿麗,零零漆愛上香琴,火雞愛上史蒂芬周,段小姐愛上玄奘,美人魚愛上劉軒,都這麼偏執狂,不識相,不著調——你隨口敷衍說你喜歡白玫瑰,我當做天大的事摘給你,忘了正槍林彈雨,還是你射出的子彈。對不起,就是這麼愛你,都忘了你要殺我。

       救了劉軒,美人魚會死,可她太專注——璞玉的第一反應,是不想讓自己愛的人死。被放走的劉軒會怎麼做?——易先生光速逃離後,是挨個槍斃一窩端,這才是真實情況。而史蒂芬周卻拿著火雞畫的心一夜白頭,劉軒親自體驗聲納,關停了填海計劃。星仔自己就樓炒得歡豈會不知現實與他電影相悖,甚至他自己也是?電影拍的是該怎麼做還是會怎麼做時,心裡難受的那個瞬間,那個瞬間,延長成了一個寓言,一捧寄託。即使在地獄也要有一座教堂,不管被誰利用,仍在身不由己的恆溫里不時加熱出一點一意孤行的星火,儘管轉瞬即涼。萬物之靈,何以自處?總要有點榮譽。載體已淪陷,理想卻不朽,若註定不能實現,那麼我們的大腦還活著,得以支持我們想一想它,則已很榮幸,因為那就是離它最近的時候了。它是酒神精神,是狐死首丘,也是電影裡「前相處階段」情竇初開的一片冰心,一見鍾情,至簡主義,愛憎分明,無怨無悔,不計後果。當然有人更關心複雜的模糊糾結,卑劣的原因和後話甚至合法性,但每個創作者各有自己的擅長及情結,用自己的擅長立世謀生,沒有比這更好的了。跟中年人的城府與收斂相比,星仔更留戀一命換一命的單純,就是火雞千軍萬馬的痴心,段小姐一往無前的痴情,美人魚罵不走、打不散、說不懂、勸不聽的痴愛。你笑它陳詞濫調,好像自私苟且的處世經不是陳詞濫調。這處世經當然奏效,它是社會規律也是利害本能,它也出現在星仔電影裡,只是結果與電影相反——沒有專為你的悲壯量身定做的坑正好給你去填,一廂情願不得好死,被愛的人不會領情,蒙恩者沒有感恩,威逼利誘最終完勝,大難臨頭無高人來救,死了就當即斃命不會被打通任督二脈或剛好打掉齙牙或被7仔救活,肚子很快又會餓,恐懼隨時都會來,任性半個回合就撲街,哪會來來回回,總死不透,直等片尾反轉?星仔沒要說服誰,只認真自語了一句夢話。美人魚沒死很狗血嗎,它也可看成劉軒的夢。

      《明日邊界》里阿湯說「我希望我沒有見過你」,因為他不忍看自己愛的人不斷重複死去,而自己毫無辦法;我也希望我沒看過周星馳,因為在繪聲繪色的深情兌現之後,是現實愈發無情的反差,因為電影是假的,因為它描述得太真,所以才假得我這麼傷心……現實世界需要我們複雜對待,理性選擇,最佳化安排,忍得下心,嚥得下痰……儘管我們都會死的,一切合理安排,明智之舉,一日之榮,方寸便宜,都會隨恆星的集體衰亡而走向熱寂,載體和精神都不會留下,包括周星馳念茲在茲、老調重彈的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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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人也嚇哭小朋友
關鍵詞:合邏輯
關鍵設計:圍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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