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上的艾麗斯·保爾和修憲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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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在合眾國出生或歸化合眾國並受其管轄的人，都是合眾國的和他們居住州的公民。任何一州，都不得制定或實施限制合眾國公民的特權或豁免權的法律。】
這是大名鼎鼎的美國憲法第十四修正案第一條，被視為美國內戰的重要成果。第十四修正案明確了公民的含義，保障公民的權益。

然而……

1875年的曼勒訴哈波瑟特案（Minor v. Happersett），最高法院無異議裁決婦女不具有投票權。

鬥爭由此而始。

三年後，全國婦女選舉權協會（NWSA）——一個爭取婦女選舉權的組織，由蘇珊·安東尼（Susan B. 安東尼）和伊莉莎白·斯坦頓創立，首次提出憲法修正案，要求授予婦女投票權，毫無意外地被全體否決。

1890年，NWSA 和由露西·斯通擔任會長的美國婦女選舉權協會合併為全美婦女選舉權協會（NAWSA）。安東尼一直在NAWSA 任職，在1900年正式退休時支持凱莉·查普曼·凱特(Carrie Chapman Catt)當選全美婦女選舉權協會的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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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8年，在英國唸書的23歲的艾麗斯·保爾(Alice Paul)在一次遊行示威中遇見大她六歲的，不離不棄的終生摯友以及戰友露西·伯恩(Lucy Burns)。兩人受到英國爭取婦女投票權的鼓舞，回到美國拜訪安東尼和凱特，加入 NAWSA，開始了她們為選舉權鬥爭的生涯。

此時美國的環境並不友好。如同世界上其他還沒有賦予婦女選舉權的國家一樣，女性在美國被認為「智力低下」、「只能在家裡帶小孩」、「脆弱」，認為「婦女參政會給社會帶來混亂」。NAWSA 的做法是從州立法開始，一個州一個州地做工作，爭取在比較開放的州先實現婦女投票權，最後再過渡到全國。

這樣的策略雖然有效，卻極其緩慢。艾麗斯作風激進，煽動性強，有很強的領袖氣質，很快在 NAWSA 找到了一群同樣激進的追隨者，和保守溫和的安東尼以及主席凱特矛盾愈演愈烈。

1913年，艾麗斯‧保爾與露西·伯恩宣佈從 NAWSA 獨立，加入 Congressional Union for Women Suffrage，同年成立全國婦女黨(National Woman's Party, NWP)。新聞發佈會上，她對著眾多不以為然的男性記者宣佈，NWP 不參加總統選舉，它只有一個目的，讓國會通過憲法修正案，直接實現全國婦女選舉權。

安東尼和凱特對這一行為極為憤怒，馬上在報紙上宣佈 NWP 和 NAWSA 沒有任何聯繫，她不支持 NWP 的宗旨，也不認為 NWP 能代表全國婦女。兩個組織，兩個領導人之間展開了一場罵戰……

咳，回到正題。要怎麼做，國會才會通過憲法修正案呢？當時的美國總統威爾遜（對，就是那個提出十四點計劃成立國聯帶著美國打贏一戰的理想主義威爾遜）拒絕支持婦女參政，艾麗斯想出一個辦法，除了發動大家不投票給民主黨和總統（事實證明並沒有什麼用威爾遜順利連任），除了每天在報紙上製造輿論之外，她用了個有點令人哭笑不得的招：每天在白宮門前拉舉旗拉橫幅站一天，直到總統表態支持為止。

於是1917年1月開始，NWP 的成員們風雨無阻，每天準時出現在白宮門口和威爾遜問好，這便是所謂的「沉默抗議」。然而，隨著4月6日美國正式參加一戰， NWP 的抗議遭到了巨大的輿論攻擊——國難當頭，你們居然和總統過不去？每天都有男性到白宮門口辱罵 NWP 成員，慢慢地，男人們動手了，撲上去毆打婦女，警車呼嘯而至，NWP 成員被捕。

艾麗斯等人以「阻礙交通」的罪名被囚禁，飽受虐待。你以為她會就此放棄嗎？錯了，她絕食抗議。

在鬥爭的危急關頭，凱特展現了一個領導人的氣魄和風度。和艾麗斯不同，她和威爾遜總統關係一向良好。於是她找上總統：「我等了夠久了。要嘛你把她們放了並支持我們，要不我把她們在獄中被虐待的情況——不要問我怎麼知道，你知道這是真的，告訴歐洲的記者。別忘了我們還在打戰。」

七個月後，艾麗斯與朋友無罪釋放。1918年1月9日，伍德羅·威爾遜總統宣佈支持修正案。次日，眾議院以微弱優勢通過。

但是，（世界總不會如我們想像中的那般美好）修正案在參議院的表決以3票之差被否決。

然而，NWP 和 NAWSA 已經停止內戰，一直抗日（誒？）了。作為對修正案沖關失敗的回應，NWP 動員民眾在1918年秋的國會選舉中拒絕投票給反對女性參政權的參議員。選舉過後，國會變成大部份的議員都贊成女性參政權。1919年5月21日，眾議院以304票比89票的絕對多數通過修正案；6月4日，參議院也以56票比25票大比數通過。1920年8月18日，隨著田納西州議會批准修正案，批准的州份數達到四分之三（36個州）的憲法門檻，完成修憲程序。

1920年8月26日，美國憲法第十九修正案正式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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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 HBO 製作的《女權天使》（Iron Jawed Angels）正是對上面這段歷史的回顧，講述了艾麗斯、露西等人所付出的努力。那天宿舍突然沒電，整棟樓只有我一個人，和一台靠電池撐著的筆記本。瑟瑟發抖的深夜中，我點開它，很快就熱血沸騰，忘記了這寒風和孤獨。

知乎週刊有一期的題目我很喜歡：「女權即人權」。我來自於一個女性地位即使在中國還是特別低的地區，感受過男性赤裸裸的歧視，對這句話感慨萬千。我們今天僅有的一點點成就，是前人排除萬難換來的。我們都對現狀不滿意，為何再沒有人（包括我）向她們一樣，站出來大聲疾呼？

回到電影本身。兩位女主的表現都相當精彩，配角的表現同樣不俗。凱特的自傲和轉變，參議員妻子的爆發都可圈可點。那位騎著白馬帶著翅膀的天使讓人眼前一亮。歷史上，她真的是身騎白馬走四方，也確實如同電影裡那樣，戰鬥到生命最後一刻。She is Inez Milholland.

電影裡最令我激動的是法庭上，面對五美元的罰款，露西說「To pay the fine would be admitting guilt. We haven't broken a law. Not one dollar!」的堅定和氣勢。此時她已經不再是那個自怨自艾找不到男朋友的大齡剩女，而是和好友並肩衝鋒在最前線的戰士。可是我的淚點不在這裡，而是監獄中，當 NWP 成員見到艾麗斯不吃飯，一句「絕食？」，全體把飯推走，唱起了Will the Circle Be Unbroken。

那一刻，我終於熱淚盈眶。

最後，說個題外話。

安東尼在退休前，被問及是否美國的所有女性都將被給予投票權，她回答道：「這一時刻會到來的，但我應該等不到了……這是不可避免的。就像我們不能永遠地奴役黑人一樣，我們也不能永遠地剝奪一半人民的自治權……我相信就將被下一代人完成。」

安東尼死後十四年，美利堅合眾國第十九條憲法修正案賦予了女性投票權。
艾麗斯·保爾終生都在為女性權益而奮鬥，直到92歲去世。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