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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虎藏龍2:青冥寶劍--Crouching Tiger Hidden Dragon II: The

卧虎藏龙:青冥宝剑/卧虎藏龙2:青冥宝剑/卧虎藏龙Ⅱ青冥宝剑

6.1 / 14,824人    96分鐘 | China:103分鐘

導演: 袁和平
編劇: John Fusco
原著: 王度廬
演員: 甄子丹 楊紫瓊 岑勇康 傑森史考特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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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c

2016-02-22 07:35:26

「英譯中」的武俠模仿秀


時至今日,《臥虎藏龍》在華語電影和武俠電影史上的地位毋庸置疑,當年還有人苛責李安的情感太過細膩,表達太西式,可人家真正就拍出了「俠」的意境,在收不在放。王度廬的原著,貫穿著東方式的隱忍和出世,從《鶴驚崑崙》到《鐵騎銀瓶》,闡述的本就是俠骨柔情,欲說還休的悲劇命運。用現在熱門的話來說,李安為武俠片開創了一個好IP,江小鶴到李慕白,再到韓鐵芳,幾代江湖恩怨都可以挖出來,中國人拍得,洋人也可以來插一腳。《青冥寶劍》裡的洋人可不只是插足,從片名《臥虎藏龍2》的抬頭就能猜的出,玩轉奧斯卡的韋恩斯坦,此番就是衝著「龍與虎」的IP而來。拍個續集可以繼續消費中國武俠文化,消費李慕白、俞秀蓮和孟思昭的三角戀,消費玉嬌龍的下一代。
 
可這16年後的《青冥寶劍》頗讓人擔心的,是不僅換了導演和主創班底,就連演員也僅有楊紫瓊一個熟臉,當年的武術指導袁和平升任導演,劇情簡介上的那句「改編自王度廬《鐵騎銀瓶》。」分外晃眼。帶著原著重新燃起的期望,以及對八爺武戲的信任,走進電影院後,咱才發現這預期還是太高了。李安前作的境界蕩然無存,佈景、服飾等所謂「純真中國范兒」透著股影樓風,演員開口是英譯中的對白,生硬幼稚,連口型都對不上。總感覺是串門到了《功夫之王》和《馬克•波羅》的場景里,就好像咱跑到中餐館,等上來的卻是盤「左宗棠雞」。也難怪,這部《臥虎藏龍2》的編劇就是《功夫之王》的約翰•福克斯,投資方還包括拍攝「東方史詩」《馬克•波羅》的Netflix。這就對了,據說Netflix熱賣的網劇都是「大數據分析」的結果,拍什麼,找誰拍,怎麼拍,都是數據模型給出最優解,各路元素都攢齊了,肯定就是觀眾愛看的「作品」了。這麼看來袁八爺與其說是導演,還不如說是個兼職掌鏡的執行武指,別怨影片中累贅重複的武戲和孱弱俗套的文戲是如此不搭,一切都是概念先行,只要照著《臥虎藏龍》依葫蘆畫瓢,一幀幀的臨摹就行了。於是,我們在《青冥寶劍》中又看到了俞秀蓮回京城,貝勒府盜劍,樹枝授藝等橋段,可是和李安比起來,總有股子山寨味道。當然。這一回是美國人山寨中國,咱也算找到點文花上的優越感了。
 
《臥虎藏龍》里原有的含蓄和留白,在這續集裡完全不見蹤影,「我叫俞秀蓮」簡直是英譯中的武俠說明文,就差沒說「我為俠客代言...」了。其實,如果片方認真琢磨詞句,即便是用英語寫的對話,也能翻譯出頗具古韻的漢語,但顯然,《青冥寶劍》沒操這份心。許多囉嗦、幼稚的對白,什麼「俠」的定義,簡直成了文化普及的宣講課,特別著急的說教味道,生怕螢幕(螢幕)前的西方觀眾看不明白。節奏和台詞上沒有留白,畫面上更是如此,縱然有3D和數字特效營造的崇山峻嶺,卻沒了墨色山水特有的構圖美,同樣是京師古城,也少了份坑坑窪窪的歷史質感。袁和平在美學層面的缺席,更讓人懷念李安作為導演的掌控力和創造力。說到底,《青冥寶劍》的主導權還是在美方手中,他們所理解的東方風味還停留在吹糖人,砸花瓶,上寶塔的層面,而我們想要看的,並不只這些。
 
王度廬的《鐵騎銀瓶》里,講的是跳崖未死的玉嬌龍,獨自分娩的幼子被人換走,19年後母子偶遇,兩位年輕人結為伉儷的故事。這在電影《青》中成了一條暗線,但自始至終未點名銀瓶的師父春梅,就是前作中的玉嬌龍。既然連李慕白都用背影閃回了,編劇的這種處理頗讓人費解,這給全片在情緒上留下了磕絆,總有種如鯁在喉的不順感。而編劇原創的「鐵府奪劍」則成了一條大張旗鼓的明線。不是說王度廬的原著就不能改編,只是這種改編實在是糟糕,彷彿是個初窺武俠門道的小學生,在用拙劣的筆法模仿經典,楞就是把青冥劍改成了「號令武林」的屠龍刀。情節狗血也就算了,關鍵是這條新主線的邏輯太過混亂,正反派的智商都令人捉急,難怪19年後中原武林如此蕭落,打來打去就幾個二流高手。尤其是外強中乾的西蓮派,其動機從頭到尾都莫名其妙,為什麼刺殺俞秀蓮,為什麼派小徒弟魏方去偷劍,說好的伏擊為啥又回到大本營,全都缺乏必要的邏輯鏈。而我們的正義之士更是如無頭蒼蠅般,不在府裡以逸待勞、伏兵守劍,偏偏要往人家Boss關里沖,仗著主角光環「耍流氓」,這還是那個一路謹慎走鏢的俞秀蓮嗎?
 
作為一部放眼全球市場的武俠片,袁和平的動作設計是合格的,但也是平庸重複,乏善可陳的。整部《青冥寶劍》看下來,只有那場冰上打鬥還算有些新意,技術上有難度,表達上卻沒有懸念,很可惜沒能像《老炮兒》那般煽起一個高潮。袁和平在《臥虎藏龍》里,曾於酒樓和天井兩場動作戲中,大秀了一把「十八般兵刃」,這個思路在《青冥寶劍》中延續到了無影針等人身上。應該說無論是兵器還是身形,這幾個造型鮮明的配角的表現,都要比主角們出彩的多,甚至不惜用自我犧牲,激撩起溫吞水的情感小高潮。相比之下,幾位混血新人的表現真是愧對前輩,幼稚呆板還話嘮,「接招不靈,借話很行」。同樣是拜師學藝,「傳心術」的老套路,穿錢眼的單眼皮妹紙,還不如搶包子的阿寶來的熱血可愛。至於死而復生的孟思昭,王度廬在《寶劍金釵》里寫道,他為救李慕白負傷而死,這份愧疚糾纏著李和俞,因此成為他倆最難邁過的感情坎兒。電影裡的甄子丹卻很酷,千里迢迢從美國西部趕回來,連牛仔帽都沒脫,頭髮也沒剃,就拉著壯丁給未婚妻助拳,李慕白泉下有知,必定含笑以慰。可美國編劇這麼一改,成了大團圓結局,李安辛苦營造的意境就沒了,顛覆了王度廬筆下的千古憾悔,也可惜了馬友友琴下悵然若失的古典配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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