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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士柳白猿--Archer Baiyuan Liu

箭士柳白猿/箭客柳白猿/JudgeArcher

6.2 / 693人    94分鐘

導演: 徐浩峰
編劇: 徐浩峰
演員: 宋洋 趙崢 李呈媛 于承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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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頭

2016-03-16 23:36:31

《箭士柳白猿》仍是一部好電影


有的電影,有影迷愛得不得了,刷個兩三遍都不為過;也是同一部電影,有影迷看著極度難受,一評便是低分。這種分歧,稱作「爭議」。爭議下的電影,通常並不是電影糟糕,而是導演風格強烈。去年侯孝賢的就是這樣的爭議片子,而徐浩峰的《箭士柳白猿》,也踏入了這樣的分歧。

上映五天,《箭士柳白猿》票房僅僅收入255.6萬元(截至3月15日中午12點),都不及去年12月《師父》的5500萬元票房零頭。根據時光網PRO顯示,排片比、上座率都只有區區2%。排片之少,我深有體會,上映當天,我本打算就在家附近電影院看了,結果發現該影院全天無排片。這種現象擴展到全國,與沒有公映無二。

朋友圈自然而然也分離出兩種人,一種怒極而斥、直接下手成0分,一種無視差評、勇敢表達著自己的感受。

那麼《箭士柳白猿》是一部好電影嗎?答案毋庸置疑。帶有強烈個人色彩的主觀評論當然可以任性地因為某一點很不喜歡,就饋以0分。客觀來看,徐浩峰的片子,不乏風格與主題,七分水準還是有的,也已超越了大多數國產電影。

所用兵器真刀真槍,一招一式皆是真打,沒有特效。徐皓峰為了追求真實,用長鏡頭+膠片進行拍攝,他的電影帶有一些「作者電影」風格,很多鏡頭的表現是根據角色的內心設置,所以觀眾能夠清晰感受到很多特寫、靜止鏡頭下人物千轉百回的內心。徐皓峰也寫武俠小說,他本身也是個習武之人,電影,是他探視生活的往昔與未來之另一途徑。

你看看陳凱歌拍的《道士下山》,原著作者徐浩峰,編劇也有徐浩峰參與,但風格出來截然不同——除了奇觀化的表達和埋下的主旨,徐浩峰的「寫實」精髓都被消耗殆盡了。《箭士柳白猿》和《師父》、《倭寇的蹤跡》一樣,延續著「寫實武俠」的命脈,也只有徐皓峰,能把自己的作品拍成這樣。

由金庸古龍溫瑞安延伸出來的江湖,無一不是逍遙兒女、快意恩仇。但徐浩峰沒有。他的電影不太商業,和徐克的新武俠又分道揚鑣;也不寫意,所以註定走不上《一代宗師》、《臥虎藏龍》這樣的路。「刀無雙發,棍無兩響」——這句話成為徐導電影裡動作設計的鮮明特徵。

兩個高手交鋒,或一刀一棍、或一槍一劍,觸碰之間,勝負已定。沒有矯揉造作的花式身法,牽一髮而動全身,步態轉換伺機進攻,除了嘶嘶吼叫,萬物俱籟,卻能夠令觀眾在其中感受到一股劍拔弩張的氣氛。結果也很單一,要嘛屹立、要嘛倒地。

你以為古時大俠放浪形骸天地間,誰知他們依然為血肉之軀,因小事發愁。也許有人說,民國武俠嘛,已經近現代化啦,就這樣貼近現實也不為過。但事實上百年前的民國仍然離我們太過遙遠,徐浩峰電影裡的新事物只有一種——槍與炮。

而且在電影裡,槍與炮被抬升到武學一種的地步(整體仍為貶低),成為新事物對抗武學傳統、規矩的象徵表達。匡一民一心輔佐某下野軍閥,用比武勝利獲得徒弟不對軍閥下手,然後徒弟違約,直接用槍達到目的。

故事的出發點可以很淺很淺,一對相依為命的姐弟,卻遭遇了亂世的惡,弟弟像得了失心瘋,帶著陰影流浪到江湖...故事的深度也可以很深很深,到最後,柳白猿只遊走江湖不過一年,他師父風光了六年,是因為武行還有仲裁人這個行當存在,還有信念可以存活。柳白猿學箭成功,卻發現有那麼多事情不能做:不能再用武學單純地融入時代,不能為姐姐報仇,甚至不能夠去愛,最後受炸藥之傷,成為一個殘疾人。

徐浩峰曾在採訪中透露,這部電影其實就是箭(柳白猿)和槍(匡一民)的對決,箭代表了內心,槍代表了事業。而這兩個對決的人其實都是失敗者,都是被時代淘汰了的人,他試圖用這樣的一場對決來懷念逝去的文化傳統。

故事最後,柳白猿和匡一民有一場公開對決。匡一民落敗,頭也不回地走了,繼續用武功去亂世找尋一份光彩。而柳白猿,大概是心灰意冷,從此隱匿了吧。結尾有一句字幕,大意是說,世上再無箭士柳白猿,傳統箭術從此失傳。

這便又與《師父》呼應了。那時,空有大志的陳識(廖凡)敗給了時代,一身功夫無處得展,只好南下逃命。柳白猿和匡一民,恰恰是陳識的兩種分化,一個死守殉道,一個看破浮生。

然而《箭士柳白猿》除卻一貫追求美感,完成度卻沒有《師父》那麼高。一部份評論認為,製作完成時間夾在《倭寇的蹤跡》、《師父》之間的《箭士柳白猿》,其實更像是一部承上啟下的作品。

敘事的連續度欠奉,前後線索關聯並不十分緊密,導致《箭士柳白猿》缺少更多的商業觀賞性。他對傳統武學同樣結構得很好,但也因為劇情上的問題,一些角色形象不夠飽滿。《師父》裡每個人角色都是緊繃的,行事帶著目的,一板一眼、一字一句地說話,倒也妥帖。但《箭士柳白猿》顯然角色太過鬆散,難免被批「能不能別裝了」。

即便如此,於承惠老爺子的表演依舊令人難忘。精神矍鑠的狀態與一氣呵成的動作比劃,都難以讓人察覺到他已經仙逝了。老爺子的最後一部大螢幕作品,值得走進影院去緬懷。

此外,值得關注的是徐浩峰電影裡的女性角色。以《箭士柳白猿》為例,其中有兩位女主角,李呈媛飾演的月牙紅、王燕妮飾演的二冬。不同於大多數影片——女性唯一存在目的只為感情戲服務。在《箭士柳白猿》裡,感情戲成為真正的故事邊角料。

二冬融於時事,手段該用則用,人也該救則救、該殺則殺,生得俊美,行事風格與男人無二。月牙紅受匡一民控制,成為其利用的工具,空有陰柔愛恨,卻不得結果;顯然,月牙紅所表述的女性弱勢其實是時代芸芸眾生的弱勢。在亂世更迭的風雲變幻中,誰能奢求夙願得償、一世安穩呢?

這樣的螢幕女性,讓人耳目一新,讓人真正地去體會、去感受、去愛她們、恨她們、也憐惜著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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