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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士柳白猿--Archer Baiyuan Liu

箭士柳白猿/箭客柳白猿/JudgeArcher

6.2 / 693人    94分鐘

導演: 徐浩峰
編劇: 徐浩峰
演員: 宋洋 趙崢 李呈媛 于承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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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二侯

2016-03-20 20:16:17

硬派武俠,到底有多硬——兼評師父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看完《師父》,看完《箭士柳白猿》,每一個畫面在腦海里揮之不去,進與退,武與文,硬派武俠,到底有多硬?

背景里蒼野遠道,古寺頹牆,暮的雲霞,晨的霜,厚實的木門,青石板地,三炷香。

劃勒巴子,挾刀揉手,一個膝蓋相抵,一個短兵相接,都是考的手上功夫,咫尺乾坤,電光火石,力和勁道擺在那裡,像一出恢弘正劇的背景樂,音色沉悶,但振聾發聵。

一板一眼,拳拳到肉,定格的姿勢和模樣,略顯笨拙的招式,沒有特技,不會飛,不飄不揚,像是一碗藏了幾十年的酒,似乎黯淡無光,實則在心裡早已波翻浪騰,該是望見了大海之上一道隱秘的奇觀,十年一次,或者更長。

是兩顆從山上滾下的石頭相撞,我聽到一聲響。

硬嗎?

硬,但不夠。


師父陳識擺開長袍坐在巷口的長凳上,挨著他保護的女人,等著敵人去搬來百八十個救兵,也沒有風吹動他的衣襟,也沒有雨打濕他的帽子,女人望他,他說,想打架了。

話落了,人不動,頭上黃燈雋永,燈下古井的面容。

一如他之前在馬車上的在先冷言,做什麼,不要問,猜到了,不要說。

一如柳白猿,面對外國女子波瀾不驚,不慍不怒,美人在前,他低眉不望,女子用一根繩子,他用一支箭,開始,繩子想敵,敵不過,最後,想纏,也纏不穩。有氣在身,巋然不動,話不多,簡短有力——交換,不行,幫忙,可以。

硬嗎?

很硬,但還不夠。


一個長長的巷,一人當關,對一個武行。一雙八斬刀對上十八般兵器,他不退,看見槍,他不急,挨著打過去,大水沖堤,無人能擋。

這是師父,是陳識。

四支飛羽箭,四四方方釘入門匾,不偏不倚,不淺不深。敢,仲裁公道,主持正義,威,成了名號,服了江湖。抱著箭,他闖人人群,像是闖入了大海,海里醉意也能燃燒起來,跌跌撞撞,但是踏月破沙,他說,別擋我的路,會發酒瘋的。

這是箭士,是柳白猿。

而徒弟耿良辰,腹上斜插兩把刀,血染襟花,死臨到了頭,他還把頭仰了起來,他說,我哪兒都不去。

哪兒都不去,只是要回家,所以背著醫院向著天津,他跑了不止五十步。心一橫,就像刀一橫,鐵一樣的骨頭就出來了,血灑在他的書攤上,三俠五義的話本沾了一片紅。

硬嗎?

太硬了,可是,還不夠。

 
所以陳識說,螃蟹管夠,每次八十隻,你五十,我三十,你不在的時候,這隻狗陪你。

所以柳白猿說,衣服的左邊袖子裡,有你的一百頓飯。

所以柳白猿縱使知道月牙紅騙了他,手還是抖了,例無虛發的飛刀頭一次插到了鏡子裡,刀入了幾寸,情有多深。對著那張每日三省的人面圖,他深埋了頭,傷透了心。

所以當陳識看到自己徒弟染在書上的血時,還是攥緊了拳。心裡從此種上了一顆荊刺,在每個暗夜裡滲血,本以為可以忍,但氣,忍不住,慟,流不完。坐在自己新開的武館裡,從來不流淚的陳識低著頭,顫聲說了句:我不是師父,我是個算帳的。

武館是開了,師徒的情放不開,眼淚還是砸在了刀上,亮堂堂的。

 

硬嗎?

不硬,但是夠了。

我們看到了情,看到了溫柔,看到了他們的可愛。刀刃兵戈,長袍涼麵,但是有一顆溫熱的心,不是聖,不是戰鬥的機器,是人。武功是實在的,所以拔了刀,搭了箭,心是實在的,所以動了情,落了淚。全能放下的,那是空門,在紅塵就有羈絆,蒼茫草野,最美的點綴是一抹炊煙。

師父講的是規矩,柳白猿講的是「士」,他們講的都是江湖,是武行,也是講人生的無奈。江湖多險惡,武門多迂腐,人人想迎風弄潮,卻有多少淪為時代的犧牲。最後一戰中,陳識打倒了所有武館,柳白猿贏了匡一民,但他們的整個人生,都是輸的,陳識理想失落,徒弟慘死,柳白猿家人未尋,自身殘廢,名號無繼,最後一戰,無非是用性命搏了一口氣,也搏了一個解脫。

該是佩服,浩浩江湖,煌煌武門,陳識和柳白猿,在各自落難的人生里和我們相見,卻以性命一口氣與我們相識。

夠硬。


首發於公眾號 二號酒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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