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熱的夜晚》：破壞不一定是為了創造

1967年8月，密西西比某小鎮的夜晚到底有多熱？燈光昏暗的路旁，矮窗後裸體的少女瞬間讓我們知道了它到底有多熱。「天氣太熱了，我整天都光著身子……他說墓地的大理石上躺著會非常涼爽，我於是坐著他的警車去了墓地……」少女睜著眼睛說著瞎話，那個每晚趁著值班繞路來偷窺她的小警察當然是最好的託兒，愛賭博的他一塊錢一塊錢地攢到了600美元，剛剛存進銀行，居然發生了有錢人被殺，900美金不翼而飛。所有兜里突然有了幾百塊美元的男人都成了嫌疑對象，當然也包括路過本鎮過夜轉車錢包鼓鼓的黑人。

即使在懷春少女裸體夜遊的炎夏，黑人西裝筆挺，襯衣領帶西裝分身，一樣也不少，彷彿炎熱的絕緣體。作為對比參照物，小鎮的警察局頭子垮垮地，口香糖嚼個不停，鬆弛得像個街頭的混子，總是魯莽地衝進警局宣佈，他破了這個案子。這個一絲不苟如同紳士的黑人是芝加哥的刑偵專家，他每週掙120美金，比小警察一個月都掙得多。60年代的密西西比還沒準備好接受這樣的黑人，儘管南北戰爭已經結束了100年，《湯姆叔叔的小屋》已經消逝，《為奴十二年》也早已成為久遠的故事，但那些穿著白袍子的3K黨幽靈還在南方遊蕩，隨時準備幹掉任何一個他們看不順眼的黑人。

1968年的奧斯卡，《畢業生》《邦尼與克萊德》陪跑，《炎熱的夜晚》5項獲獎勝出。在迷惘一代，垮掉一代佔領話語權的60年代，似乎亂倫的《畢業生》與公路搶劫犯的《邦尼與克萊德》更能代表那個叛逆的時代，儘管彼時另外很多美國人在看著反映傳統家庭價值觀的電視節目，包括《安迪格里菲思秀》 和《貝弗利山人》。《炎熱的夜晚》作為60年代嚴肅探討種族歧視的電影與這場精神坍塌的一代人關注的焦點問題完全一致。當我們談及《嚎叫》的金斯堡和《在路上》的傑克凱魯亞克的時代時，往往熱衷於性亂毒品波西米亞時尚和搖滾音樂，卻忽視了他們叛逆的是種族歧視，女性不公，越戰……就像誕生於第一次世界大戰之後的達達主義，破壞就是創造，垮掉的一代用摧毀保守的中產價值觀的方式贏來了新一輪價值觀的洗禮。這也是今天的美國看上去比60年代要保守和正統的原因。

與垮掉的一代將約翰列儂和小野洋子的「要做愛不要戰爭」的行為藝術引入日常生活類似，我國青年以圍觀點讚國民老公「日狗」為榮，我們在精神全面垮掉方面似乎走得更遠更徹底，只是我們毫無目的，除了娛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