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誰無loser面？

人生誰無loser面？

人生誰無loser面？匈牙利電影《衰人奇遇》（VAN valami furcsa és megmagyarázhtatlan 2014）就是將我們每個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的失敗面集中到一個人身上來呈現，從而創造出了一個較為典型的loser藝術形象。這就是本片為何讓我們有代入感，心有「慼慼焉」的原因所在了，因為從他身上我們總能看到自己某個loser面的影子。

然而，這個形象的塑造多少又有點「模式化」之嫌，尤其在突出人物性格特徵的行為細節的設計方面。就是說，如果已知loser的性格特徵（這些特徵現在很多心理學方面的書籍中也有概括），是很容易設計出反映這些特徵的角色行為的，這樣做就不可避免地給人以「機械」或「模式化」之感，因為我們對於同一性格特徵，完全可以想出其他的「行為」來反映。當然，我也只是說有此「之嫌」，其實我更願意看到和論證，本片是如何通過一步步地展示人物行為來達到刻畫人物個性特徵的目的的。

影片首先展示主角阿隆是個極不自信的人。僅因為女友離開了他，他就認為自己在任何場合倒下死去都不會有人關心的。正因為不自信，在家庭中，他安於充當一個「不受尊重的角色」。嫂子孕吐一地，當他跪在地上清理嘔吐物時，大家仍若無其事地繼續聊天，清理完畢的他竟沒能獲得一聲「謝謝」；正因為不自信，他的交際圈非常狹窄，朋友僅限於同學，而且在這些同學中，他也不認為自己的生日值得同學為他買酒慶祝；正因為不自信，大家都可在專業之外找尋工作，而他能被獵頭公司工作人員介紹一個專業不對口的工作嚇跑。反映他自信心嚴重不足的行為中，還有他墊著腳走路，腳後跟不著地走路的行為反映他內心的緊張和過於謹小慎微。雖說他為嫂子「命名日」買的僅比手指粗點的仙人球未必全是這種心態的反映，但可以肯定，這絕非自信的表現。

缺乏自信的人很難為自己贏得尊重，然而，他不受尊重還有他自身的原因。在生活中，他是個不注重細節，丟三落四的人。對父親多次提醒不要穿髒鞋在屋內行走，但他並未當回事，表現出不尊重別人勞動，責任心缺乏的形象；需要親人容忍自己，但對自己女友卻無寬容之心，僅因女友頭髮掉滿水槽便多有指責，甚至分手後還在糾纏此事。他表面安靜，卻是心事特重之人，然而，卻對無法挽回之事心茲念茲；意欲斬斷過往，卻優柔寡斷猶豫不絕，扔到垃圾桶的女友之物，一轉念又想拾回；有時雖有自尊的表現，但記著的卻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別人早已忘記的學生時代的衝突，他卻當作奇恥大辱記著，甚至不惜傷害友情指責同學，讓同學瞧不起他這可憐的自尊。尊重有時需要才華來支撐的。一個主修電影史專業的畢業生，竟然不能迅速回答出最喜歡的電影，這很難讓人相信他專業之外的才能；他雖有基本的藝術鑑賞力，但對自己的專業判斷顯然缺乏自信，比如他拿著那個畫有油漬畫的盤子，卻遞給了一旁的大師傅。

因為交往能力弱，以及他性格上的弱點，他變得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即使同經常聚會的同學在一起，他也只是安靜地坐在一旁，置身於同學的抱怨和爭論之外。正因為這樣，他對週遭世界顯得非常陌生，當同學告訴他兩性交往上的行為模式時，他無法認同，不敢快速進入異性的世界；當他逃離一夜情的空間，街上飛馳而過的載滿狂歡年輕人的豪車，是對他「現代人都這樣了嗎？」問題的回答。顯然他對年輕人思想觀念的變遷也是一無所知。當然，我們或許會說，在兩性和感情問題上，他是保守和單純的，但保守和單純從來不是維繫兩性情感的重要因素，如果說他非常在意過往的情感，為何要主動去追求一位陌生的女檢票員；如果說不在意了，為何還千方百計保留前任的痕跡，甚至為獲得一根頭髮而趴在浴盆中找尋半天？顯然，他在如何經營自己的情感上也是loser到極致。即便受刺激來到里斯本，面對異國真心之人，他也不知珍惜，壓根就不想交往，且不說他「身在曹營心在漢」，就他在葡萄牙那麼長時間，不僅不主動學葡萄牙語，甚至教給那個可憐的女孩的也只是一句罵人的匈牙利髒話，這種表現真讓人哭笑不得，無法理喻。顯然，他把異國的「真心」又當成已國的「假意」了，如果在這個問題上他總是拎不清，這輩子，他也別想找個真心戀人。

一個再loser的人，也當有他雄起的一面。從他追求女查票員時的表現看，他還是有勇氣的，而且他的口頭表達能力也非常強悍，也就是說，他可能並不是個一無是處之人。他之所以如此loser，家庭教育應當難辭其咎。就連求職簡歷都要包辦的母親，說明她從未將他當作一個大人來看待。再加上動輒便為小事爭吵的家庭環境，尤其他還有一位應當還算優秀的大哥，他這個總被忽視的角色想要優秀都難。然而，他雄起的一面卻是從他反抗母親的「包辦」行為開始的。當他想獨闖葡萄牙，母親來為他安排飲食、衣物時，他第一次說出違逆雙親的話：「我想做我自己」；第二次雄起是他從里斯本歸來，在同前女友交談時，他敢分神祇是為將沾在牙縫中的檸檬舔出來，這說明他已可以無視這個人的存在，可以忘記那段感情了。這兩個雄起面的確是他從頭開始的基礎，我們似乎也可以相信，他真的要開始寫書了，儘管這話，他不是第一次講。（文/石板栽花，2016-4-12）

PS.感謝奇遇電影字幕組提供本片中文字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