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命天子

有一股風，迎面向我吹來，吻著我的雙頰。它告訴我它可以同時做兩件事情。「這很酷呀！那麼說說你都做了什麼吧！我覺得這不是誰都能辦到的。」「不，你錯了，我們誰都有這項能力，而且輕易就能做到。可我跟你說，沒有誰真正去關心這項能力了。」它繼續用那種輕柔的，讓人很舒服的撫摸方式吻著我，在我的耳邊呢喃著。鑒於它接下來，告訴我的，有關於它的奇幻故事，我確信，它一定是那種只會躲在房間裡，鼻樑上託了副眼鏡的呆呆的傢伙。要嘛，它是位善於化解尷尬氣氛的情感專家，編造各種極不相稱的故事來襯托自己。

它說它是從烏雲密佈的暴雨中，在一場狂風驟然的情況下逃出來的。那時，它的同伴們，在摧毀了一根巨大的榛樹後，接著席捲了一座林中小木屋。它們很喜歡那種木頭被折斷的噼啪聲，木屑飛揚，滿天飛的場景。它們在見證了暴力美學後，就一發不可收拾的，拼了命地朝紙屑，和人們的頭髮飛去。它繼續說。不過是優雅的，像是飯後閒談的那種語氣說的。有一天，它們在一個只有幾綹髮絲的禿驢頭上肆掠著，它倏然覺得無比厭惡。看著那幾根如牆頭草的細發在一張皮肉上掙紮著，實在稱不上美感可言。於是，它內心裡就想改換存在的方式。這之間，它扮演過助長森林大火的山風，也有它熟悉的曾經角色（龍捲風）。但更多的是，仲夏時節，小孩子們拿著風箏在公園裡奔跑的助力風，藍天白雲的平靜海洋上，溫柔的信風，以及這次，它一如平常地閒逛，從我房間窗戶的網格中看見了，我那午後嗜睡的初醒。一絲怠倦地望著懸掛在窗欞的風鈴。

對，它說，它就在那時確認了，它更想要做的角色了。倒不是說它擅長這個。它告訴我，如果你在某種狀態中呆久了，就有這種感受。想著嘗試新鮮的東西，而那東西並不是夢想和理想那般遙遠存在的虛幻。那是你唾手可得的，只要你想。這就是第二件事。並且，誰也沒有規定，你有必須拋棄第一件事的義務。

它很高興，它能親吻我的臉頰，也高興它跟我聊的這些。但有一件事，我不得不事後在這裡向你澄清。那時，我還以為它告訴我的都是些玩笑呢？天哪！誰能想像，現在這股無比溫柔的暖風會是造成嚴重火災，致數十人於火場中喪命的幫兇，會是故意刁難一個新來的實習生，把她捧在手中的一沓文件吹飛的混小子，或者它還是喜歡鑽女生裙底的流氓。我接受它，擁抱它，只是因為它那時給我的無比舒服的感覺。我想說，有一種它自己都說不清楚的力量在這裡面。也許先前，人們輕易相信它，也是源於這力量了。在我，它同樣發揮著作用，若是它一開始就用力吹進來，我可能會把窗戶關上，它也不會有機會在後來把我一碗溫開水給吹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