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4-29 00:06:10
看了《箭士柳白猿》。 一直想說說徐浩峰, 不那麼正式的,東拉西扯, 說哪算哪,寫的過程里可能我會去喝會茶,畫會畫。 想寫了就過來寫幾句。 我喜歡看徐浩峰的文字, 其中最喜歡的是《道士下山》, 其次是《大日壇城》。 前者看了三遍, 後者看了兩遍。 我喜歡徐老師文字里那些詭異和不按常理出現的東西, 這些東西包括哲學,武學,生活的理解,以及搞笑的不可描述。 我喜歡徐浩峰的電影, 至今他拍了三部電影, 其中《箭士柳白猿》託了《師父》的福, 擱置了四年得以公映。 徐老師的電影延續了他文字的氣, 這裡說氣,而不說風格。 氣不可描述, 風格可描述。 徐老師的氣很怪異, 只能意會,不大好言傳。 喜歡的人,如我, 會跟毒品似的上癮, 我不吸毒,但茶癮很大, 我可以想像得到, 一旦你喜歡某個特定的氣, 是多麼的迷戀。 徐浩峰的電影, 於觀眾是個異數, 在電影界也是個異數。 他的電影主要講武術相關, 跟武俠電影不同, 他講究很多規矩——真正存在過的規矩, 這規矩包括武人與武人之間的規矩, 包括練武,習武本身的規矩, 這些框架, 徐老師都很一板一眼的遵循。 但在這之外, 劇情則總是不守規矩, 跟時不時斜飛出來大劈叉的白皙大腿似的, 怪異得緊, 卻讓我迷戀。 徐導演是個規矩框架里跳舞跳得很瘋的傢伙。 還有就是, 徐導演的電影裡的角色那種怪異的「儀式感」, 大多人會受不了, 覺得太「裝逼」了。 但對我來說, 徐浩峰和王家衛, 是華語電影裡兩個能把逼裝得最撓到人癢處的導演, 這倆導演的氣, 都能駕馭電影的氣, 不讓我覺得這片「裝」得讓人看不下去。 在《箭士柳白猿》和《師父》裡, 我執拗地認為, 徐導演多少是借了電影來說他自己的。 兩部片的背景都在民國時期。 兩部片的主角都身懷絕學。 都堅守一些大家正在逐漸拋棄的東西——比如規矩,比如理想,比如情操。 武功,在槍開始普及的時間節點, 是個很尷尬的存在, 再厲害的武功也幹不過槍—— 所以徐導演也很執拗地在兩部電影裡安排了主角面對槍的戲, 導演就是要執拗地展示一下, 武功可以不怕槍。 我執拗地認為,這是導演在給自己的堅持打氣, 他不需要別人打氣, 但他需要提醒自己——我要堅持我的氣,我得頂住。 因為「記住,你是一個門派的全部未來」, 這句《師父》裡的一句台詞。 我還是執拗地認為這是徐浩峰說給自己聽的。 在這樣的時代, 這樣的電影市場環境下, 徐浩峰開創了只有他有的門派, 一個人,完全沒有同類。 徐浩峰在電影圈的境遇, 雖然我不是熟知內情的人, 感覺跟《師父》裡的陳識一樣, 苦練多年,身懷小拳種絕技,是這個門派的全部未來, 陳識不在武術之都開武館,把這小拳種傳下去,此拳就會絕跡。 同樣,徐浩峰若不在電影圈站住腳, 多拍作品,形成大家都認可的體系——像以前的徐克一般, 也會很快被泱泱的電影市場衝得不見蹤影。 我看過徐浩峰的一個採訪, 他說他時間不多了, 必須砍掉很多枝節, 把精力集中在他最想做的事情上。 《師父》裡, 陳識也一直在說:我時間不多了。 另外, 我還揣測, 徐導演儘管個人身懷絕學, 想要開宗立派,恐怕也是各種暗黑都經歷了, 才會把《師父》裡同行之間的那些算計寫得如此入木。 看似惜才的武行話事人, 明里想幫陳識,暗裡想學得詠春拳的終極殺招, 既想表示要幫一把,同時又不能讓這厲害的門派真的威脅到自己。 諸如此類。 徐導演自己可能也是經歷過的。 我在《師父》的影評下, 看到過一個自稱「我都知道」的朋友, 大概意思是徐的那些事我都知道, 給他留面兒不說了。 不過後來還是說了些, 大意是聽說那些跟徐導演合作過的武指都不屑他或者說不再跟徐合作, 因為徐喜歡按照自己的理解來「創造」動作, 而武指們表示伺候不了,以後不伺候了, 更受不了達不到徐老師要求時, 「微笑而慈祥地看著你」那種精神碾壓。 我可能記憶有出入, 大致記得這麼些。 這個事吧, 其實要出本書, 論導演之獨裁和暴君指數, 我估計徐老師根本排不上號。 著名的暴君有,庫布里克,黑澤明, 楊德昌,杜琪峯,徐克,周星馳, 陳凱歌(據說在片場,陳導演小憩的時候,路過的人得脫了鞋子走路——又是據說,呵呵)。 不管怎樣, 最後大家記住了什麼——作品。 是的,作品。 而每個成事者,形成風格者, 一般都有個規律, 很多跟他們共過事的人都會說他們不好相處, 伺候不了。 不是說這些共事的人在說假話。 我想說的是, 如果我是導演, 或者說我是徐浩峰, 我要按照武指的來, 而不是我想要的畫面來, 那我乾脆別當導演了, 讓武指來當導演, 我就做編劇得了, 但事實是, 我要拍屬於我的電影, 為了工作人員都滿意,高興, 為了沒人說閒話, 我就不這麼拍了, 那我還存在幹嘛。 關於徐導演, 先扯多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