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青茫看到的我自己
小時候,有個很好看的日記本,密密麻麻記錄了很多自己的小心思又害怕被別人發現,很多話寫得模稜兩可,但當時總覺得:這麼大的事,即使這樣需要猜測的記錄,不管多久再拿出來也能立馬對號入座吧。可事實卻是,十年後不小心翻到當年的心情,很多都不記得了,除了那段刻骨銘心的青春,哪怕是看到別人的故事也會想起。
青茫一開始的鏡頭裡,林天驕說我怎麼都沒想到我居然會跟這種人有聯繫。像極了那個剛剛上初中的自己。雖然,和劇中的同學相比,我的叛逆青春出現在更早的初中時代,但我曾對某些人的嫌棄活脫脫一個林天驕。
剛上初一的我,還是一副簡單的小學生模樣,單純、幼稚、聽話,有時候乖得有些讓人討厭。當時班上有幾個從上屆留級的男生,坐在教室最後一排,上課睡覺、下課打架、站在教室後門口調戲小姑娘。因為從小個子比較高,我坐在他們前面,但從不跟他們說話。因為,我瞧不起他們,沒錯,優等生的姿態暴露無遺。那時我們住校,但週五放學路上總能碰見,他們不是在路上打架就是嚇唬小姑娘,我討厭他們但也不敢惹他們。在我眼裡,他們是流氓。那時的我跟林天驕一樣,總想著這樣的流氓,我是一定不會有交集的
但我沒想到,他們不僅打架厲害,義氣也是蠻可以的,這其中就有他。我是被我媽培養的社會主義接班人,集體榮譽感超強,但沒想到卻在班級籃球賽中被人利用。有次,我們年級籃球聯賽輸給了隔壁班,不知道是誰寫了小紙條說隔壁班壞話被隔壁班男生撿到了,他們賴在我身上,氣沖衝來找我要說法,當時我都嚇傻了。是他們,堵在教室門口跟隔壁班男生理論,吼得比誰都大聲,當然他也在其中。後來,我發現他很喜歡幫同學,比如作業、比如帶飯、比如出個黑板報,漸漸地我跟他開始熟起來,他教我數學我教他寫作文,有時候班級里一些事情,他都會樂意幫忙。
這個人是我整個青春最好的回憶,雖然後來中考、高考將我們分隔在不同的圈子,但感情一直都在。如今,他在南方的艷陽里做他的設計,我在北國的風雪中做我的採訪,時常想念,偶爾問候。昨晚看到十年後的天驕自信走來,她申請了非洲的項目,沒準會在那裡遇上十年未見的高翔。我突然就哭了,莫名其妙,我也不知道是哪個點被觸發了。也許,是因為我比天驕幸運,不需要十年才能見到那個他吧。昨晚看完電影出來,我微信他:青茫拍成電影了,想起了我們的學生時代。他回:拍成電影啦???我回:是的。他:有機會一定去看看。我:沒有墮胎沒有車禍,有的是青春。他:那就好,搞得我現在就想看。我估計,他也很想從別人的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吧。
有人曾問我是不是喜歡他,我一直不敢回答,也許是吧,但我更怕青春里朦朧的愛戀被捅破後以悲劇收尾,為了未知的愛戀失去一個知己,多划不來啊。
天驕的家庭也總給我似曾相識的感覺。「聞著就有一種重點大學的味道。」這樣迷信教育的林媽媽真的不是我媽媽的姐姐嗎?
天驕有個弟弟,我有個妹妹,相隔3歲。從我踏入小學的第一天到妹妹從高中畢業,媽媽整個生活只有兩個詞「學校」、「學習」。不知道是不是母親對孩子會有天生的掌控欲,不准考第三名、不准偏科、不准寫亂七八糟的文章、更不准談戀愛,好像在我們的學習上,媽媽有用不完的精力。我從小成績優秀,但妹妹不行,媽媽就想各種辦法陪著伴著,最後硬是被她陪出了重點高中生。
毫無意外,我和媽媽的矛盾爆發在高考志願上。看到天驕在書店捧著本天文雜誌捨不得鬆手時,我彷彿看到了那個站在沙發上的自己。高考成績出來後,我的第一反應是復讀,大晚上去學校跟小夥伴們商量復讀的事,回到家被媽媽一盆冷水澆下來「你明天去把志願填了,你那麼要強,明年考試壓力一定更大,你能保證考得一定比現在好嗎?」冷靜的女人永遠那麼可怕,我妥協在媽媽嚴厲的目光里,卻不想她還要得寸進尺。為了就業,媽媽要我讀會計或者管理,但我從初中時就想念新聞或者中文,我站在沙發上衝她大吼「你就限制我吧你,你最好在家門口開個學校,把我栓在你身邊。」一邊吼一邊哭,那一刻,我真的是恨的,恨媽媽的不理解,也恨自己的妥協。
母女的戰爭中,我永遠是個lower,上一個普通的大學,上一個自己討厭的專業,但總算拜託了媽媽的控制。從大一開始,我就在學生會記者部跟著學長學姐混,從拍照片、寫簡報開始學,後來大二自己接管了記者部,大三成立了自己的新聞群組,還在出版社實習。到了大四畢業的時候,身邊很多朋友都在考研,媽媽又說「你也考吧,研究生比較好找工作。」不,我不要,我要找自己喜歡的工作。從實習出版社的筆試、中南出版集團的面試到南方報業的面試,一個個面一個個失敗,一個個失敗再一個個面試,簡歷上被精煉的實習經歷被人看見也被人忘記,好在,最後終於做了那個最想做的自己——記者。2015年6月,我大學畢業,帶著簡單的行李北上開啟自己的職場之旅。現在,我在人民日報社大院做我喜歡的文字工作,在這個並不熟悉的四九城跑各種採訪。
寫這篇文章時,我剛剛從奧森的京東悅讀節採訪歸來,整理錄音、寫稿,又是一輪忙碌,但我真的好喜歡啊。
小時候聽《十年》的時候,並不懂大人們唱著的是怎樣的心情,那時覺得時間過得太慢,未來很遠。但一轉眼我都成了小朋友口中的「阿姨」。好在,一部電影又讓我遇見了那個久違的自己,當然還有那些好久不見的老師。
我整個青春叛逆期的初中,也曾讓老師頭疼又無奈,憨厚的班主任從不跟我說重話,但因為我急著擠時間學習不好好吃飯第一次「威脅」我;那個很酷很酷的語文老師,總被我吼、無緣無故遭到我的嫌棄,但他都一一笑納,還會在我考得不好的時候講個冷笑話。我從未跟他們說過謝謝,上學時討厭他們各種佈置作業,各種威脅恫嚇、各種道聽途說。都說可憐天下父母心,其實何嘗不是可憐天下老師心呢,他們六點多起來陪我們上早讀,跟我們一起晚自習到十點,好像除了我們,他們的生活只剩下厚厚的作業本。那些年做過的習題,何嘗不是剝奪了他們的時間。
昨晚看《誰的青春不迷茫》的時候,顯得特別認真,好像並不是看個路人甲杜撰的故事,而是一個人躲在閣樓上翻那些封面都褪色的日記一樣。高翔說,不要把全世界都抗在肩上,去做自己喜歡做的事吧。趁著青春還在,趁著夢想還有。
電影中還有個情節讓我瞬間落淚,可能跟大家的淚點不太一樣:陸田甜和歐小洋一起剃了光頭,導演在處理時用了慢鏡頭,我坐在影院裡看著小姑娘的頭髮一點點被推掉,難受得感覺要死了。如果,那些年我如田甜一般勇敢,是不是我和他會有愛情?害怕失去友情,我連愛情都不敢試,有點得不償失吧。
看過很多電影,但多如蓬萊仙島,存於虛無縹緲。但青茫啊,你讓我看到了那躲在被窩寫日記的自己,久別重逢的欣喜甚至無法用文字表達,好想透過那個相似的林天驕對曾經的自己說句話:不管開心還是矯情,你想怎麼過都是對的,快樂就好。所以,怎能不謝謝躲在電影背後的編劇和導演,當然還有鏡頭前的小演員,你們用劇情和鏡頭還原了我們熟悉的青春,還給了我們感動落淚後哄堂大笑的冷笑話。
誰的青春不迷茫,其實我們都一樣,平凡但不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