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5-03 22:20:34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16歲的王佳梅操著不地道的粵語,在牆角下哼唱著鄭秀文的《娃娃看天下》,在微笑中始終透露出一股不屬於自己的老成。2008年5月的香港,在和一名叫「丁子聰」的網友見面後,王佳梅永遠地消失在了香港狹窄擁擠的樓道中。她告別了屬於自己的世界,再也不用承擔任何痛苦。
郭富城飾演成為孤獨、邋遢、執著的藏SIR。
「援交、殺人、分屍」這些字眼無疑是話題的焦點,給觀眾帶來直觀的刺激。《踏血尋梅》改編自一宗真實事件,來自湖南的香港新移民王佳梅在高三輟學,為掙錢做起援交生意。在援交過程中被一名叫做「丁子聰」的貨車司機勒死,剝下面皮,內臟衝入馬桶,頭顱在香江中至今未找到,據說當年還有人骨流入肉市,引起了社會轟動。犯人丁子聰很快自首,在審訊時,他自稱是「幫助了不想活下去的王佳梅」。
《踏雪尋梅》在2016年的金像獎上引起了不小的轟動:觀眾在粗粒的影像質感中體會到了一種別樣的的「殘酷」。比起犯罪片,它更是是一部情緒化的「青春詩篇」。呈現了香港所不一樣的一面——這是一個令人失魂落魄的地方,有如懷著明星夢的王佳梅卻做著援交一樣現實。
沒有起承轉合式的戲劇結構,兇手在開始昭然若揭。劇情被「碎片化」的展開在自然主義的風格中,故事發展依賴人物的心理變化。攝影機的運動沒什麼敘事性可言:DV質感、不按常理的越軸和人物面部的廣角畸變,這部另類中的另類更像一種私人回憶。我們不為了找到真兇,只想探索這種「殘暴」背後的社會真相。
《踏血尋梅》是一部不乏血腥和情色畫面的香港電影。
《踏雪尋梅》從頭到尾都充滿絕望氣息,人物的命運如同香港層層疊疊的筒子樓,黑暗狹窄。那些消失在沒有天光的樓道中的命運,不只有王佳梅一人,還有丁子聰和警察藏SIR。暴力血腥的鏡頭、赤裸的性交畫面、骯髒充滿監控感的街道,到處都是沒有風景的房間。香港全然沒有一絲大都市的質感。昏暗的影調如地下室的黴菌。
在我們探尋王佳梅被殺害的原因時,「香港夢」似乎也如同散落的屍塊支離破碎。這樣的情況可以發生在中國任何的一線城市:居高不下的房價,不盡人意的就業率、浮於溫飽線上的生活,這不是廣告鼓吹的「北上廣沒有眼淚」。面對赤裸艱巨的生存壓力,初來城市的夢想漸漸被發展的洪流毀滅。底層的犧牲成為社會進步所必須的「原始積累」。在我們煩躁地掛掉推銷電話時,忽略了他們的真實處境——那些所謂的「理想」比海港城透明櫥窗中的金飾更遙不可及。
影片中有很多灰白段落,飾演丁子聰的演員白只以前是一名舞台劇演
影片中的三人與自己都有著不相稱的經歷:藏SIR頭髮灰白,架著厚重的黑框眼鏡,在第一次出現在警車上時,觀眾甚至會誤認為這是犯人。天真的王佳梅操著明星夢,卻不得進出樓宇援交補貼家用,甚至以此找到存在感,唯一讓人感到清新的時刻恐怕也只有給自己遠在湖南的父親發送「曼聯輸球」的簡訊。肥胖、暴躁的丁子聰經歷著一段並不屬於自己的愛情,貨車司機的身份和不相稱的「美女」身體交織在一起,如同影片中的經期性交般令人惶恐。他們各自體會了底層的猙獰和黑暗,又似乎被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聯繫在一起。各自的回憶將這宗案件從頭到尾還原出來。明亮赤裸的性愛、昏黑的分屍鏡頭給觀眾的是一種「真實」的震撼。
在金像獎的頒獎典禮上,我們似乎再一次看到了1997年《香港製造》獲獎時給人帶來的啟迪:在商業帝國背後一次人文精神的回歸。導演翁子光之前寫過一些不錯的商業片劇本——《殭屍》、《救火英雄》。但《踏血尋梅》是其最為特殊的表達,拍攝幾經資金的斷裂,最終依靠著郭富城的幫助完成作品,這樣的堅持使得《踏雪尋梅》成為港片一個「新的開始」。
影片的字幕時常給觀眾文學化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