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槍的簡

我住在木地板之上，是個在木頭上行走的人。和其他人不同。他們在廣袤的土地上，踏著同我一樣腳後跟鑲著鐵釘的皮靴。那樣子等於形同虛設。他們並不會了解一樣東西，所必需要有的，歷經一段時間的考驗。必須是一點一點的。開始時：聽到嘎吱嘎吱的聲響，不快也不慢，不重也不輕。必須是，一個人同另一個人說話，有間斷的思考。

我的房子，一所木頭造的房子。無需設防盜措施。你只要靜下來，眼睛一閉。就能得到黑夜。從紮在褐色土裡的梣木臺階和扶手上，我便能聽出任何刻意或不小心踩上去的聲響。我會耐心聽那麼一會兒，留心著，留心著這聲響停下來的那會兒。這也是外頭的不速之客和我的區別。他們當然知道木頭的構造還有他們騎著一匹馬，節奏鮮明，打擊沉悶的土路。可是，不夠。他們想問題的態度仍然用一種套路。那便是，針對人的心裡出發。認為，別人會在他倏然停止時同他進行一次猜疑鏈的比賽模式。隔著板，聽著聲。同樣害怕著，子彈「嘭」的一聲，穿破木頭，濺出木屑。的確，沒有人會逃脫這種設想。就像你永遠對著一個正常人的膝蓋神經處敲擊，得到一種條件反射一樣。那威力，足夠大，最好也射中了目標，淌出血來。這正是他想要的。可無論如何，他再也不能多要了。因為目標已經死去。睜著眼睛，張著嘴，一副預料當中的模樣。

換做射擊的人是我，或許結局也是相同的。改變不了什麼。可要是讓我射中那人的肩膀，或者一支小腳好了。我就會清楚地知道怎樣從與一個即將步入死亡的人打交道來獲得更多的，難能可貴，值得在事後回憶的片段。譬如說：我想要眼淚，想要聲嘶力竭的話！都得先用語言來勾起對方的思考。並且，最重要的是，我也得思考。即使有所準備，也要表現得讓這種時空滯留，暫時遺忘了身處危險境地的樣子。

我是這麼做的。我讓那位倒霉的傢伙側著身子看著我，他沒有選擇的餘地。我開始說話，語言流暢，邏輯清晰。他在聽。但聽不了多少。兩句過後，我就停了下來。同他對視的眼睛轉向了一邊，手指慢慢地搓著。好讓他誤以為我在想一些事情，並有機會讓他了解我。看看我穿什麼樣，做什麼動作。他不會有利用此機會來創造逃生的可能性了。因為，我立馬又開始說話。流暢、清晰。而那時，正是他觀察我後，對我產生了一點初步了解所引發的「興趣」所致。他可能會意外地發現，我在短時間內居然做了這麼充分的準備。會詫異，會被忽然的，讓他有生存希望的虛影下，迷失掉自己而感動得想哭。這種把戲，並且不那麼高超。任何事後回想一下，都會認定我說的話，滿是破綻。可他沒有機會，永遠不會。一旦我得到了想要的，他就再沒有思考的機會了。他不知道，永遠不知道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