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懶漢睡夫--The Rose in the Mud

恶汉甜梦/坏蛋睡的最香/恶汉甜梦(港)

8 / 13,146人    151分鐘 | UK:132分鐘

導演: 黑澤明
編劇: 黑澤明 小國英雄
演員: 三船敏郎 森雅之 香川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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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verick

2016-05-06 18:27:40

《壞蛋睡得最香》電影劇本


《壞蛋睡得最香》電影劇本

文/〔日本〕小國英雄、久板榮二郎、黑澤明、菊島隆三、橋本忍
譯/李正倫

1.(溶明)某會館某樓·走廊
電梯的門打開,三對盛裝的紳士淑女走了出來。
五、六位接待組的人站在他們前面,鄭重地迎候來客。
他們身後矗著兩塊牌子:

西府 岩淵府 結婚禮堂
西府 岩淵府 婚禮宴會廳

禮堂傳來雅樂,一位接待組的人聽到音樂,看了看手錶。
接待員:「典禮說話就結束,……請吧。」
他說著領著客人朝宴會廳走去。
宴會廳門口擺著幾張桌子,等待來客簽名。
來客們在這裡簽名。
從這裡可以看到,對面是來賓休息室,上百名的紳士淑女聚集在這裡。
來賓室擺著金色屏風,豪華的花籃。人們談笑風生。
電梯指針又轉動起來。
接待組的人整飾儀容,恭恭敬敬地排好。
當他們正要鄭重地低頭行禮時,從擠得滿滿的電梯裡一擁而出的是報社記者和攝影記者。使他們不由得一愣。隨後是從樓梯上傳來雜亂而急促的腳步聲。一群記者和攝影記者跑了上來。
這兩群人匯在一起擁向簽名處。
記者:「大龍建設公司的總經理和常務董事一定在這兒吧?」
管簽名的:「是!」
記者:「在哪兒?禮堂?」
一名記者跑來。
記者:「在,在……在休息室!」
人們朝休息室望去。
記者:「瞧!金屏風那裡……鬱金香花籃的右邊……」

2.休息室
波多野經理和金子常務董事縱聲談笑。

3.走廊
記者們看到他們,紛紛向管簽名的提出要求會見:
「有急事,想見見。」
「一兩分鐘就行!」
「等宴會一開始,反而給你們添麻煩,所以現在正好……」
一位司儀跑來。
司儀:「對不起,請讓開道……新郎新娘……」
記者們沒法,只好站到兩側讓開道。
休息室的來賓也一齊迎了出來。
婚禮完畢的新郎新娘,在媒人夫婦的伴同下,從走廊盡頭處走來。
媒人是位老紳士(日本未利用土地開發團總裁——有村),媒人陪同下的新郎——西幸一,是一位體魄健壯,看起來顯得特別精悍的青年。
所以看起來彷彿是老態龍鐘的有村總裁反而是被西幸一陪同的。
跟在他們倆後面的是有村夫人和新娘(岩淵佳子)。
新娘的確如花似玉。
記者們看得發獃。
新娘的衣服下擺不時地露出的腳,穿著底部高低不同的新履。
新娘腳有殘疾,行動不便,不得不煞費苦心地顯得步履正常,所以每一步都那麼小心翼翼,因而十分吃力。
記者不好意思老是盯著新娘的腳,可是卻不由自主地去注意看新娘的腳。
儘管如此,跟在新娘後面的新郎新娘至親家屬(新娘父親岩淵副總裁,新郎的家長代表、公團的管理部長守山夫婦)自無待論,即使來賓們、接待組的人、管簽名的人,都極力裝做毫未在意,然而卻不能不注意新娘的腳。
但是這種注意又給了新娘以巨大壓力,她的步子越走越糟,簡直感到痛苦,反倒險些被地毯絆倒。
大家一驚。
這時,近親的人群中跑出一個男人把新娘扶住(這人是佳子的哥哥辰夫)。
辰夫對於人們如此注意他妹妹的步子,表現出非常明顯的憎惡,瞪著走廊兩側的人們,挾著新娘快步走向宴會廳。
人們不由得一愣,但同時也不由得放了心似地跟在後面走去。

4.休息室
接待員:「諸位請吧……請到那邊入席吧。」

5.走廊
記者們發覺不妙:
「糟糕,宴會開始了。」
「喂,快點!」
他們紛紛朝接待組那裡跑去。
這時,電梯門開了,走出了兩個穿西裝的。
記者們看到他倆,紛紛議論:
「是搜查二科的!」
兩位刑警看到這些記者,也上來打招呼:
「啊……什麼事?……要是當上開發公團的副總裁,難道連他家小姐的婚禮也成了頭號新聞?」
「你還是別騙人吧……他倆都在這兒呢。」
刑警:「誰呀?」
記者A:「裝傻也要適可而止吧。你們已經搜查過大龍建設公司了,財務負責人給抓進去了吧?」
記者B:「下一個該經理啦?還是常務董事?」
記者C:「還是兩個一起抓?」
刑警苦笑著走向接待處。
記者們彼此面面相覷。
攝影記者:「好,拍個抓人的!」
刑警跟接待處的人說了些什麼。
接待處的人行個禮去了宴會廳。
攝影記者們都占好搶拍位置。
接待處的那個人回來,跟刑警說了些什麼。
刑警朝宴會廳門口走去。
攝影記者們舉起照像機對準大廳門口。
一個既非大龍建設公司經理也非常務董事的中年漢子(和田)步履蹣跚地走來。
攝影記者和記者們都大失所望。
刑警向那中年漢子出示證件,然後說了幾句話。
那漢子的臉立刻刷白。
記者和攝影記者們不由得緊張起來。
刑警仍然和顏悅色地跟和田說了幾句話。
看得出和田更加狼狽。
這時,合同科長白井快步走出來。他邊走邊喊。
白井:「和田君,和田君……你溜出來可不對呀,雖然司儀是我,可是先後次序我還是不摸頭腦……」
和田怯生生地走近白井,跟他小聲地耳語。
白井大吃一驚,看了看刑警們。
和田哆哆嗦嗦的手把一張紙遞給白井。
和田:「科長……開宴前的進行次序都在這……」
白井接過那張紙,彷彿逃走似地跑回宴會廳。
和田茫然地目送白井的背影,然後對刑警深施一禮,立刻被刑警帶走。
這時,攝影記者們一齊搶拍。
與此同時,記者們湧向接待處紛紛發問。
記者A:「他是誰?」
記者B:「大龍建設的人?」
接待員:「不是……是我們……公團的……」
記者A:「公團的?!」
接待員:「合同科的副科長……和田……」
記者B:「叫和田……謝謝!」
有的人搶先跑進衣帽間掛電話。
有的朝走廊深處跑去。
有的往樓下跑。

6.掛電話的記者們
記者A:「頭兒……事情急轉直下……公團的副科長被抓走啦。」
記者B:「喂喂……日本未利用土地……對……就是還沒有利用的土地……對對,日本未利用土地開發公團的合同科副科長……」
記者C:「這事呀,不僅是大龍建設的瀆職侵佔事件……對,明明是大龍建設和開發公團的行賄受賄……看樣子可能發展成一樁大瀆職案……是,我在這兒等著不動。」

7.宴會廳
白井在鼓舉聲中站起來。
他不停地擦汗,想穩定自己的情緒,但是仍舊難以抑制焦急。
白井:「唉……典禮完了……現在就開始宴會……」
他說著話朝門口望去。

8.休息室
記者們陸陸續續地進了休息室。

9.宴會廳
白井睹狀大為不快,但是繼續說下去。
白井:「……那麼,我……我是公團的合同科長白井,才疏學淺,就請讓我擔任司儀吧……」

10.休息室
記者們各找座位,有的坐在沙發上,有的坐在長靠椅上,看著進行中的宴會。

11.宴會廳
白井斜眼瞧了瞧那些記者們。
白井:「呃……那麼……首先請媒人有村總裁介紹新郎新娘。」
掌聲。
有村總裁向身旁的新郎新娘示意,同他的夫人,四個人一齊站起來。
有村:「由我來介紹一下……關於新郎西幸一君,似乎用不著我絮叨……」
看來有村似乎已經習慣於扮演這種角色,所以常常翻翻筆記本照本宣科地講話。
有村:「……作為岩淵副總裁的秘書,其誠實與才幹,已經是眾所欽佩的了……」

12.休息室
一個記者邊往長靠椅上擠邊坐下來。
記者:「方纔我從按待處那裡打聽明白,當秘書是在結親以後的事。」

13.宴會廳
有村:「……但是西君幼年不幸,戰爭災難奪走了雙親,孤身一人,苦學力行,才取得今天的成就,正是這樣一位青年,所以前途非常遠大……」
西幸一面無表情地聽著。

14.休息室
記者們竊竊私語:
「他從前幹過什麼?」
「不大清楚,好像是岩淵兒子的朋友。」
「他兒子是幹什麼的?」
「什麼也……出了名的紈絝子弟。喂,就是剛才挾起新娘讓你嚇一跳的那傢伙。」

15.宴會廳
坐在家屬席中央的岩淵副總裁的兒子辰夫,根本不聽有村的演說,急於要喝酒,拿著香檳杯不停地擺弄。
有村:「其次……新娘佳子小姐,是出於XX女子學院的才女,麗質天成,現代極其少見的純潔無瑕的人品。」

16.休息室
記者們小聲交談:
川柳(注1)上說:「不帶奩資的才算美人。」
「別說缺德話啦!」
「缺德的是新郎。他是把新娘當作向上爬的墊腳石。」
「噓!」
人們放眼望去。

17.宴會廳
白井坐立不安,他好像再也忍耐不下去了而離開座位。
有村:「……前途不可限量的新郎,配以玲瓏如玉的新娘,實在是珠聯壁合,佳偶天成,於是擇此黃道吉日……」
白井屈著身子走近守山管理部長,悄聲耳語。
守山大吃一驚。

18.休息室
記者們目不轉睛地看著:
「大概是個糟糕的黃道吉日吧。」
「那個人是誰?」
「管理部長守山。」

19.宴會廳
白井又從守山那裡悄悄地溜到岩淵副總裁跟前。
有村:「……舉行可喜可賀的花燭之喜,這是西府、岩淵府上的大喜事,同時對於我們公團來說也不勝慶賀之至……」
白井向岩淵耳語了幾句。
岩淵也吃了一驚。

20.休息室
記者們仍然目不轉睛地看著:
「那是誰!」
「副總裁岩淵。」
「哼……揭發出合同科副科長……科長……管理部長……副總裁……這是一條線哪。」

21.宴會廳
有村:「……這是因為,我們公團自成立以來,於今已經三年,計劃興辦的事業已入了軌道,最需要的是先進的、有進取精神的人才,這個時候,象西君這樣的俊逸之士,組成新家庭,毫無後顧之憂,這次又擔任他岳父岩淵副總裁的左右手之職,為我公團鞠躬盡瘁,實在令人欣慰……」

21.休息室
記者甲:「啊,我想起來啦!」
記者們都注視著他。
記名甲:「五年前……新辦公大樓招標時行賄中標事件……」
記者乙:「嗯,不錯,有個叫古谷的副科長從那五層樓窗跳下去自殺了,結果是稀里糊塗地事情就完了……那個……」
記者甲:「那個時候的局長就是岩淵……部長是守山……科長是白井。」
記者丙:「曾幾何時,舊戲重演,這個公團淨走歪門邪道……哼……有好戲看吶。」
宴會廳裡傳來掌聲。
大家都注意瞧看。

23.宴會廳
有村總裁演說完了,就座。
白井:「那麼,就請守山管理部長領頭乾杯。」
掌聲。
侍役們一齊開香檳、斟酒。
守山站起來,怯生生地發言。
守山:「老實說,我今天……是作為新郎的家長代表而列席的……領頭乾杯……還是……另請適當人物……」

24.休息室
某記者:「根本不是他乾杯的時候。」

25.宴會廳
有村痛快地說:「喂,還是不要拘泥形式吧……你領頭!」
守山:「是……」
他沒有辦法,只好遵命。
守山:「那我就僭位越分啦,祝新郎新娘前途幸福,乾杯!」
人們一起乾杯,宴席立刻熱鬧起來。
辰夫早就等得不耐煩了,他從侍役那裡拿過一瓶香檳,不停地自斟自飲。

26.休息室
一個記者看了看門口,向大家喊了一聲「喂!」
大家跟著他望去。
只見一個頗像秘書的年輕人正在跟接待組的人交涉。
記者們竊竊私語:
「是通知搜査的吧?」
「這下子就不能讓小職員進去了吧?」
那年輕人從日記本上撕下一張紙,彷彿是來此有什麼非辦不可的事,遞給那位接待員。
接待員接過那張紙,穿過休息室,進了宴會廳。

27.宴會廳
白井站起來。
白井:「那麼,現在請來賓致祝詞……先請大龍建設公司波多野經理……」
鼓掌。
波多野剛慢騰騰地站起來,接待員把那張紙遞到他手。
波多野一看,立刻變貌變色,把它胡亂地塞給鄰座的金子常務董事,然後喝了一大口水。
金子看了那紙片,好像根本沒把它當回事,撕成小片扔進菸灰缸。
波多野瞥了他一眼,也多少恢復了常態,發表祝詞。
波多野:「我就是方才司儀所介紹的大龍建設公司的波多野。(環視眾客)今天,不僅政界、官界,連產業界也有許多來賓光臨,在這濟濟一堂中,本人純屬趨附驥尾,但謬承指名代表來賓致詞,不勝受寵若驚之至。」

28.休息室
記者:「看樣子,夠他受的。」

29.宴會廳
波多野:「……我們公司和公團的關係……只是……我們公司誠實公正的營業方針,一直是和公團的成立宗旨肝膽相照,為了國家的百年大計,超越利害得失,互相提攜,以致今日。還有……實際上,我和公團的各位之間,幾乎沒有私人往來。」

30.休息室
記者甲:「真是奇怪的祝詞!」
記者乙:「這是對檢查官的辯護詞嘛。」

31.宴會廳
波多野:「……因此,我……今天不打算致什麼祝詞……說實在的……我想不出什麼合適的話……啊,今天是實在可喜可賀……這對新郎新娘來說,結為白頭偕老的夫婦,祝願他們前途幸福。很簡單的幾句話,作為我的祝賀之詞吧。」
零零落落的掌聲。
波多野就座,擦了擦冷汗,和金子小聲商量什麼。
金子點頭悄悄地離席。

32.休息室
記者們看在眼裡,都站起來等他過來。

33.宴會廳
金子發現記者等他,進退維谷,只好回到自己座位。
白井站起。
白井:「其次是請新郎的朋友代表致祝詞……請新郎的至友也是新娘的長兄岩淵辰夫先生講話。」
辰夫手不離酒杯地站起來,用嘲諷的眼光環顧四座。
辰夫:「按常識說,祝詞這玩意兒就是用一些美詞麗句把無關痛癢的事叨咕一番。說老實話,根據信用調查所的調査,老爹對於老西的經歷還不大滿意。這是事實吧?可是,和老西結婚的並不是老爹嘛……」
大家苦笑。
辰夫:「……既然佳子喜歡老西,老爹只好往開里想啦。」
客席里有人笑出聲來。
辰夫:「……老實說,我也喜歡老西。一年半以前,我從老西經營的那個小小的汽車行買過一台舊的敞蓬車,就是這麼個機緣,我們倆成了朋友,從那以後,我了解到他是個如今的世道少見的有正義感的漢子……就說跟我妹妹的這樁婚事吧,有些人說,他不顧佳子腳有殘疾這個缺點同她結婚,純粹是為了借我們家的勢力尋求以後的發跡。他絕不會是這種人……這一點,我確信不疑。」
說到這裡,他招呼坐在對面的西幸一。
辰夫:「喂,老西!拜託啦!你要好好地待我妹妹!我妹妹挺可憐哪!我雖然是個不成材的傢伙,可是為了我妹妹的幸福,我什麼都豁得出去!你聽懂了嗎?老西!你小子要是待我妹妹不好,我要宰了你!記住啊!」
西幸一不動聲色,端然正坐。

34.休息室
記者們彷彿被他的話打動,無不靜靜地聽著。

35.宴會廳
舉座鴉雀無聲。
有村總裁似乎是為了變換一下這種過於肅靜的氣氛,故意顯得態度豪放。
有村:「哈哈哈,這是一篇很出色的演說。哈哈哈……有些破格,可是滿懷真情,溢於言表啊。」
說完鼓掌。
人們似乎覺得這個圍解得很好,於是也跟著熱烈鼓掌。

36.休息室
一名侍役用手推車推來一個特大的婚禮蛋糕。
記者們都注意瞧著。
記者甲:「那蛋糕可與眾不同啊。」
記者乙:「好像是建築公司送的。」
那蛋糕是個八層大樓的模型。
記者甲突然若有所悟地瞪起眼睛。
記者甲:「喂,那就是方才提過的出了問題的新建辦公大樓啊!」
記者丙吃了一驚似地自言自語。
記者丙:「看哪!那窗戶?」
那蛋糕大樓的窗戶上,插著一朵紅玫瑰。
記者甲:「五樓……就是從那窗戶跳樓自殺的!!」
記者們不由得毛骨悚然地看著那窗戶。
記者乙:「這是找誰的彆扭呢?」
記者丙:「即使如此,也未免用心過於周到啦!」
那蛋糕從記者們面前拐了個彎運進宴會廳。

37.宴會廳
白井:「下面我們請新娘的朋友代表致祝詞……」
他說到這裡,看到運進來的蛋糕,剎那間象凍在那裡樣,緊接著就搖搖晃晃,險些跌倒。
咣啷一聲。
香檳杯從紙子上滾下去,打個粉碎。
人們大吃一驚地看著白井。
白井臉色煞白,驚愕的眼睛瞪得眼珠幾乎要跳出眼眶似地望著那蛋糕。
舉座都隨著他的視線望去。
在宴會廳裡穿行而來的蛋糕。
蛋糕模型的五樓窗上,那朵玫瑰在搖動。
整個宴會廳突然陷於可怕的寧靜之中,工夫不大,泛起竊竊私議的嘁嘁喳喳聲,人們彷彿是探索秘密的眼光一剎那都集中到岩淵副總裁臉上。
岩淵低著頭用餐,他的臉簡直就要碰到盤子上。他故意咳嗽了一聲,瞥了守山一眼。
守山用餐巾不停地擦鬍子,以掩飾他那發窘的表情。他看了看岩淵那副窘態,連忙催促仍然發獃的白井。
守山:「白井君……怎麼啦,緊接下去嘛!」
白井這時才從茫然失神的狀態中清醒過來。
白井:「是……是……那麼……其次是……」
他打開手裡拿的那張順序單子看著。

33.休息室
新聞記者們紛紛小聲議論:
「奇特的婚禮!」
「奇奇怪怪……從來還沒看見過這麼有趣的獨幕劇。」
「獨幕劇?……這是序幕!」

39.新聞報導大字標語
發展成大瀆職案件?
警方已搜査大龍建設公司——
波及日本未利用土地開發公團

這兩位被法庭要求作證!!
照片 大龍建設公司負責財務的董事
照片 公團合同科副科長
今天傍晚可能強制執行

大龍建設公司被扣押的文件
裝滿四輛卡車!

三浦董事
和田副科長
今天移交檢察廳,實行人身拘留

可懷疑的焦點——合同建築費
總額實際達一百二十億!!

中標的背後有陰謀?
檢察當局開始查帳、搜集旁證

搜査中發現菜館「初舟」這一線索
女老闆將作為參考人出庭

中標之前莫名其妙的宴會達十八次之多
——女老闆堅不吐實,聲稱:
「大龍建設是頭等顧客,參加宴會者概不認識」

查帳遇到難關!!
三浦董事
和田副科長
依然行使沉默權
司法當局將延長拘留期

拘留期將到
陷於窘境的檢察當局

(以上各條新聞標題,可適當地穿插於畫面之中)

40.地方檢察廳傳訊室
和田隔著桌子和岡倉檢察官相對而坐。
他倆旁邊是拿著筆等候記錄的書記官。
和田憔悴已極的臉上浮著油汗,他好像下了決心一般,緊閉嘴唇,兩眼望著虛空。
岡倉檢察官也疲勞不堪,他緊緊地盯著和田。
這間屋子連一個窗戶也沒有。
天棚上螢光燈射在裝有隔音板的牆上的返光,特別刺眼。
只聽到換氣風扇的嗡嗡聲。這聲音,反倒使這間屋子更奇妙的靜謐的緊張氣氛加重了。
岡倉強壓著急躁情緒,口氣和緩地說:「和田先生,這二十天,你到底為了誰行使沉默權的?」
和田:「……」
岡倉:「你是公團的人,和官吏一樣,你的立場是首先必須保護國民的利益吧?付給大龍建設公司的一百二十億元這筆錢,是國民視同獻出自己鮮血一般而拿出來的稅款哪。當然,該付的工事費那當然沒有問題。不過那次中標,任何人都覺得奇怪……別家投標價格是八十億元,最高不超過九十億,可是偏偏只有大龍建設公司接近公團的預定價格,以一百二十億的數字中標。這是高出三十億的價格呀!而且更令人不解的是,對於那些投標價格低的承包公司,百般刁難,讓人家當天就算出施工費詳細清單。強行規定,如果交不出來,以前提出的計劃就算告吹。結果是大龍建設不費吹灰之力就中了標。這簡直是豈有此理!這不是濫用國民交的三十億血稅嗎?你如實地把你知道的事情說出來,這是你對國民的義務啊!」
和田:「我……我……」
書記官拿著筆準備記錄。
但是和田只說了這個我字,就再也不說了。
岡倉不由得嘆口氣說:「你是公團合同科的副科長。關於招標的任何事情,不經你手根本就辦不成。就承包商來說,最關心的是施工費的預定價格……這一點,你是一清二楚的。(和田要說什麼,可是馬上又噤口不言了)老實跟你說吧,我以為,方才提過的讓人家當天交出施工費清單這樣的主意,也是出自你這位行家的絕招。」
和田:「……」
岡倉望了一陣仍然默不作聲的和田,為了緩和一下緊張空氣,掏出紙菸。
岡倉:「有點累了吧?」
他自己叼上一支,然後把煙盒遞到和田跟前。
但是和田依舊頑固地默然不語,連看也不看。
岡倉把紙菸揉滅。
岡倉:「你府上在雜司谷吧?」
這出乎意外的問題,他不知所措地點點頭。
岡倉:「有個東西給你看看。」
他站起來從身旁的桌子取出一捆發票,從裡邊抽出用曲別針別著的五六張,扔到和田眼前。
和田:「?」
岡倉:「這是出入於初舟菜館昭和出租汽車公司的車費收據,日期就不必說啦,連去什麼地方、時間都記得很詳細……(拿起一張收據)X月X日從初舟菜館到雜司谷六號街……」
和田臉色刷白。
岡倉翻過了一張又說:「……同一天,又送人到上町二號街……你的上司白井科長的住宅就在這一帶吧?……還有,到西荻窪四號街……這是守山管理部長住宅的附近吧?……還有一筆,到澀谷的松濤……這該是岩淵副總裁的公館啦。」
和田:「……」
岡倉:「和田先生,這該怎麼解釋呢?要知道,初舟的帳上寫的是由大龍建設付款的呀。」
和田顯得非常狼狽,但是堅決閉口不語。
岡倉:「哼……你還堅持沉默呀……別的日子同是從初舟出車送人的車費收據還有這麼多啊!」
他把幾十張車費收據一下子攤在和田眼前。
然而和田同木雕泥塑一樣,決不開口。

41.同上·首席檢察官室
一張大辦公桌上,放著「檢察官野中俊一」的標誌牌。
野中檢察官大約四十五六歲年紀,看起來幹練有為,他和堀內檢察官相對而坐,心頭十分沉重。
敲門聲。
勤雜工進來,他把收文簿夾著的一封信遞給野中。
野中往收文簿上蓋章收下。
野中:「沒有寄件人的快件……又是密告信。」
堀內過來看。
勤雜工退出。
野中拆開信讀著:「請調查昭和出租汽車公司,出入於初舟菜館特車的車費收據!」
兩人面面相覷。
野中:「令人吃驚,雖然是雨後送傘,不過和我的著眼點還是不謀而合的。」
堀內:「是什麼人呢?總是及時指給我們線索。」
野中:「嗯,一般的密告者都是同行之間有仇,任意中傷,可是這人的所作所為卻性質不同。」
堀內:「說不定這和前些日子記者所說的送婚禮蛋糕的是同一個人幹的。」
野中:「送蛋糕的主兒也沒弄清楚吧?」
堀內:「對,我也曾問過記者……弄清楚了的只是做蛋糕的鋪子,以及跟那鋪子定做蛋糕時的詳細談過要什麼形狀,送到哪裡,何時送,此外就是超過價格許多的現金匯款,如此等等。」
野中:「哦……」
隨著敲門聲岡倉檢察官進來,他好像疲勞不堪,咕咚一下坐在椅子上。
野中:「還不說?」
野中注視著岡倉的面孔,問他。
岡倉嘆了口氣,點點頭說:「我以為那傢伙是岩淵、守山、白井這條線的最佳突破口……那麼……三浦呢?」
堀內只是搖搖頭。
岡倉:「怎麼辦?……拘留到期了。」
野中:「沒辦法,把和田放了吧。」
堀內:「三浦呢?」
野中:「拘票上把瀆職換成侵佔,再次逮捕,徹底追究……按直到目前為止的調査結果來看,從大龍建設的帳上就發現,用項不明的暫付款達兩千三百元萬。但是,負責財務的三浦卻說不出作何用途的。這當然就構成瀆職或者侵佔罪的嫌疑……如果是行賄,他可以藉口為了發展公司業務,而且,過不多久,他照舊回他的公司。但是,他要是把公司的錢飽了私囊他就休想再回實業界活下去。把瀆職以侵佔罪追究下去,三浦一定招供為行賄!」
堀內點頭:「……那就暫且這樣放……」
野中:「對,釋放他立刻逮捕,這多少有些不好辦,可是這傢伙更不乾不淨的事多著哪!」

42.拘留所門前
拘留所高大的鐵門聳立在暮色蒼茫中。
門響處,那扇小門開了。
三浦從裡面出來。
他好像一切都放了心似地環顧四週。
年輕的書記官大步走上前來。
書記官:「三浦先生……逮捕書。」
三浦:「!?」
此時法律顧問辯護體師走上前來。
律師:「我是顧問辯護律師。」
他接過逮捕書看了看。
律師:「哦……瀆職?」
三浦臉色驟變,他求救似地看著顧問辯護律師。
辯護律師目不轉睛地盯三浦的眼睛。
律師:「我來之前就想過,說不定結果會是這樣,把這個想法對經理、常務董事說過……這時,經理說,如果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他再三再四地囑咐我,叫我這樣跟你說:始終信任你,所以請你相宜處理……」
三浦打了個冷戰,哆哆嗦嗦地盯著律師。
他那兩眼好像被逼上絕路的野獸的眼睛一般。
前面的大道上,亮著前燈的大型卡車疾駛而來。
三浦突然轉身衝上前去。
檢査官們著了慌,追了上去,只見三浦朝疾駛的卡車衝去。
立刻是一陣急剎車的刺耳聲。

43.地方檢查廳·首席檢察官室前的走廊上
天快亮了——許多記者紛紛質詢堀內檢察官。
記者A:「檢察官先生,關於三浦的自殺問題您再談得詳細些……」
記者B:「您那樣泛泛而談地發表一通,實在令人難以接受啊。」
記者A:「三浦果然是自殺的嗎?」
堀內:「是自殺的。」
記者A:「可是檢察官先生……最近以來,您不以為殺人的方法更加進步了嗎?」
堀內:「?」
記者A:「三浦自殺之前,顧問辯護律師曾向他傳達了波多野經理的話,……說什麼,『始終信任你,所以請你相宜處理』……您不認為那話和用精巧的手槍暗殺沒什麼兩樣嗎?啊,難道那不是事實上的暗殺嗎?」
堀內:「事實是只有自殺的事實!」
他自己解嘲似地扔下這麼句話便氣呼呼地走開。
記者們追上前去。
記者A:「請等等,檢察官先生……繼三浦之後,您不擔心這回該輪到和田副科長了嗎?」
記者B:「和田出了拘留所之後,曾先去過公團,和守山部長和白井科長見面之後,確實從公團出來了,可是還沒有回到他自己的家……是這麼回事兒吧?……沒什麼危險嗎?」
記者A:「離開公團之後的去向如何?」
堀內:「現在大力搜查中。」
他為逃避質詢,跑進首席檢察官室,連忙關上門。
那扇門掛的「正在開會」的牌子搖晃不已。

44.同上·室內
野中、岡倉、堀內三個人一動不動地守著電話,急切地等候消息。

45.地獄谷附近(A)
一根木樁,上寫「日本未利用土地開發公團第三次開發預定地」。
這一帶是緩坡狀的火山砂礫地帶,晨霧迷濛。
木樁前站著一個人,那是和田。
歪歪扭扭的領帶,襯衣領口敞開,露著前胸,蓬頭散髮。在地方檢察廳看到的和田就已經十分憔悴了,而今的和田簡直像一具行屍。
陣風吹下山坡,晨霧蕩然飄散。
和田打了個冷戰,他彷彿被人追趕似地搖搖晃晃地匆匆舉步。

46.地獄谷附近(B)
和田爬上山來,腳下儘是鵝卵石熔岩塊,腳蹬在上面,石子和熔岩塊往下滾去。
地聲隆隆地響,令人毛骨悚然。

47.同上(C)
地聲越來越大。
和田氣喘吁吁地往上爬。
他前面是濛濛上升的火山噴煙。

48.地獄谷上邊
地聲象大地在呻吟一般。
火山噴出的煙包圍了一切。
噴煙一斷,只見和田站在一塊巨大的岩石跟前,他呆呆地望著斷崖下面。
斷崖下面是沸騰的岩漿。
和田扭過臉來往後退了五、六步。他像個瘧疾患者一樣地渾身顫抖,兩手抱著頭蹲在地上。
噴煙被風吹來,遮住了和田。
和田被硫磺煙嗆得大聲咳嗽,他閉上眼睛向斷崖跑去。
但是他好像突然被什麼推了一把,跌倒在岩石上,他莫名其妙,瞪著眼睛四下尋覓。
他看到,火山煙中露出了西幸一。
和田大吃一驚,仰臉望著他。
西幸一揚手就給了和田幾個嘴巴。
和田象遭到斥罵的狗一樣狼狽不堪。
和田:「對……對不起我……我馬上就……」
說完,他閉上眼睛連滾帶爬,踉蹌地奔向斷崖。
西幸一抓住他前胸把他提起來。
西幸一:「哼……你主人真把你餵熟啦……」
和田不停地眨著眼睛看著西幸一。
西幸一:「是因為昨天守山和白井再三再四地吩咐了你一通,所以你就乖乖地聽話去死嗎?……天大的笑話!教給你小子忠義之道的你的上司,現在舉杯慶祝哪!你小子現在成了岩淵、守山、白井這幫傢伙們的累贅!讓你活下去,他們就危險,所以想消滅你,就這麼回事!你好好聽著,就說殺頭牛殺個豬吧,殺得還不這麼殘忍哪!」
西幸一鬆了手,和田墩了一個屁股墩。
和田仰臉望著西幸一,嘴動了幾次才說出話來。
和田:「我……我不懂你為什麼這麼……」
西幸一:「嘿嘿……你以為我是岩淵的姑爺,所以覺得奇怪嗎?哈哈哈……」
他笑得使和田感到可怕。西幸一突然蹲到和田跟前,使勁把他拽起,把他拖到火山口。
西幸一:「怎麼?死吧!」
和田嚇得面無人色。
斷崖下,翻滾的岩漿。

49.新聞報導的大字標題
和田副科長自殺
地獄谷附近發現遺物

繼三浦董事之後
第二個犧牲者

貪污的公式!防止事件
擴展的自殺行為遭殃的
總是小人物

50.某辦公大樓的正門
門口掛著「日本未利用土地開發公團」的牌子。
報社的汽車在門前排得滿滿的。

51.同上·一個房間
岩淵副總裁被記者們包圍,閃光燈不停地閃爍。
秘書西幸一肅然站在他身後。
記者A:「關於和田的自殺,你的看法如何?」
岩淵:「由衷地感到遺憾。」
記者B:「僅僅是遺憾嗎?開頭是三浦董事自殺,隨後是和田副科長自殺……就大龍建設和你們公團來說,這可就太好啦。」
岩淵:「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記者A:「這樣一來,就和新辦公大樓中標的可疑事件一樣,這次的行賄受賄嫌疑案件照樣馬馬虎虎了事嘛。」
岩淵:「喂喂,你隨便猜測任意下結論,那就不合適啦。根本就不存在那些事。」
記者B:「是嗎?可是輿論界滿腹疑雲哪,問題就是他們倆為什麼非死不可?!」
岩淵:「你這種質詢是不是找錯了門兒?……三浦君遭到長達二十天的審訊,剛剛給放出來,結果又馬上給抓了進去,所以他才死的……就說和田君吧……據說是位很誠實但是為人死心眼兒。……審訊的時候,把些不沾邊兒的事強加於他,釋放的時候已經是嚴重神經衰弱了……究竟是什麼把他倆逼到死路上去的,這真像只有去問檢查當局了。」
記者們無言以答。
岩淵洋洋得意地吸著雪茄,吞霧噴雲。
他身後是西幸一毫無表情的面孔。

52.XX汽車行·門口
門市房間裡只有一輛作樣品的汽車。
它旁邊是空曠的工作間。

53.工作間
牆上掛著汽車公司贈的日曆。新車的型號圖,黑板上是字跡潦草的訂車戶和現存車型的說明。
一個服裝整潔的青年正在電話中心急口快地談話。這人就是板倉。
板倉:「……對……克萊斯拉,可是新車不要。……要王冠牌的,我定的是……顏色是黑的,裡邊的帷子要灰色的……好,記住了吧?好,再見。」
他說完踏上那狹窄的樓梯,上了二樓。

54.同上·二樓
板倉進來。
桌子上已擺好飯萊,和田低著頭坐在桌前不動匙箸。板倉瞥了他一眼,自己吃起來,邊吃邊說。
板倉:「你還是吃一點兒好!」
和田忽然仰起臉來,似乎下了決心似地發問:「……西先生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板倉頗感絮叨,聳聳肩膀,不予回答。
和田:「不憧……想到西先生和副總裁的關係,我百思不得其解……他為什麼要救我呢……哦,他救我的目的是什麼呢?」
板倉不予回答。
和田:「我求求你,請告訴我……西先生到底是個什麼人物。」
板倉仍不予回答。
和田:「那麼,您是幹什麼的?……您和西先生是什麼關係?……」
板倉:「問我和老西的關係?哈哈哈!這可複雜透啦。」
他說完突然哈哈大笑。
和田一愣,直勾勾地看著他。
敲門聲。
和田提心弔膽地看著那扇門。
板倉把門開了一道縫,看看外面。
西幸一進來。
他身穿常禮服,佩戴喪徽。
西幸一(對和田):「咱們走吧!」
和田:「上哪兒?」
西幸一:「去看看你的喪禮。」
和田:「?」
西幸一:「我現在是代表副總裁給你送去了奠儀,總而言之,隆重極了。祭壇五段高,兩位和尚。公團給你送了兩個大花圈……」
和田感激涕零地:「我沒說錯嘛,還是……可是既然如此,那麼,你……」
西幸一望了望發獃的和田。
西幸一:「哼,大龍建設當然也想給你送花圈哪,可是他們到底精明,沒送。」
板倉大笑。
西幸一向板倉伸手。
板倉把車鑰匙扔給他。

55.和田家附近的坡道
濛濛細雨,一輛汽車開來,在坡道中途的一個小胡同處停下。

56.車裡
駕駛台上坐著西幸一、和田。
西幸一用麂皮擦擦前邊的車窗。
擦窗器有規律地擺動。他們從前車窗可以拍下和田家辦喪事的情景。因為透過車窗看,可以像看寬螢幕電影一樣。
受禮處設在一架白色天篷里,天篷前擺著公團送的兩個大花圈。
狹窄的門廳處設死者的祭壇,非常豪華,和狹窄的門廳有些不相稱。和田的妻子友子身著喪服,女兒正子穿著女學生服,向前來弔問的來賓默默地致謝。
和田低聲呻吟。
他的頭緊貼著車窗,熱淚滾滾,突然扭過頭來抓住西幸一的胳臂使勁搖動。
和田:「你為什麼……把我救下來?看這副光景,還不如死了倒好,你讓我死吧……我不死實在對不起大家……瞧,給我舉行這麼隆重的葬禮……」
西幸一:「你先沉著一點兒……有幾句話讓你聽聽。」
他從提包里取出一個小型磁帶錄音機。
西幸一:「這個地方你也去過吧?守山的情婦經營的酒吧……昨天晚上我在那錄下來的,這是守山和白井的對話。」
他打開開關。
守山的聲音:「嗯,你也到這種地方來呀!」
白井的聲音:「剛剛結婚就到這兒來不行啊!」
西幸一的聲音:「糟糕!在你們兩位跟前露了馬腳。」
和田吃驚地聽著。
音樂唱片響了。
西幸一的聲音:「……我去跳跳。」
守山的聲音:「喂,我看你還是早點兒溜好。」
刺激感官的唱片,加上嬌聲盪語。
西幸一:「這時,我把裝錄音機的提包就留在他們倆的桌上,假裝跳舞去了。」
西幸一關上開關。
西幸一:「這以後就是守山和白井的對話。等他倆來參加你的喪禮的時候你再聽。」
和田被莫名其妙的恐怖所困擾,他神情緊張地看著西幸一。
西幸一吹著口哨,再一次仔細地擦擦前車窗。
和田直打哆嗦。
和田:「啊,公團的車……科長!部長!」
一輛汽車停在和田家門前。
守山和白井下車。
西幸一打開錄音機開關。磁帶緩緩地轉起來。
磁帶的聲音同和田眼前的啞劇——參加喪禮的守山,白井那麼恭謹、那麼善於作戲——互相配合,成了特殊的伴奏。
唱片是獨奏音樂,淫蕩的旋律中傳來守山的笑聲。
守山的聲音:「哈哈哈……這也好,這回算一塊石頭落地了。啊,你真會說,說服力真強啊。」
白井的聲音:「太客氣啦部長,您也很……您那麼一說,和田除了死也沒別的辦法。」
守山的聲音:「你算了吧……別那麼明說明講好不好。……好啦,今天晚上我得痛快地喝一場。」
白井的聲音:「可是過後一想,又覺得彆扭。」
守山的聲音:「哈哈哈……找個漂亮的年輕女人嘛,今天這個日子就只能這麼幹。……」
守山和白井上完了香,鄭重其事地安慰和田老婆和女兒。
和田的頭一下撞到前車窗上。
西幸一急忙把他抱住,使勁搖他,終於把他搖醒。
西幸一:「和田先生,你聽了這個還想死嗎?」
和田:「……」
西幸一:「你能容忍這幫傢伙嗎?」
和田:「……」
西幸一:「哦,你不打算報仇嗎?」
和田:「報仇?」
西幸一:「對……和我一起!」

57.岩淵家·西幸一夫婦的房間
岩淵佳子坐在寬闊前廊的藤椅上,滿腹惆悵地望著細雨濛濛中的豪華庭院。
辰夫的畫外音:「進來行嗎?」
佳子立刻裝作怡然自得的樣子。
佳子:「請!」
辰夫進來。
他手裡拿著裝有威士忌的酒杯。
佳子看到他手裡的酒杯就問:「從午間喝到現在?」
辰夫:「你看今天的晨報了嗎!心裡不痛快。」
說著把佳子倚放的手杖拿開,坐在她跟前的那椅子上,喝了一口酒。
佳子:「反正愛喝酒的人把什麼都當成喝酒的藉口。」
辰夫:「我也願意跟你一樣,那麼單純地相信老爹,可是……」
佳子彷彿說給自己聽似地:「報紙淨添油加醋,登的那些都是撒謊,難道爸爸會……」
辰夫:「對你來說他是位好爸爸,啊,連去世的母親對你的疼愛他都代勞,也許超過了。但是……」
佳子:「難道對哥哥來說就是位壞爸爸?」
辰夫:「不是,對我來說也是位好爸爸……所以我不能忍受。」
佳子似乎想說什麼……
辰夫:「算了,那些話就別提了……像你這樣嬰兒一般純潔的人,讓你懷疑人那也是勉強的。」
佳子:「我可不是嬰兒。」
辰夫:「我的話有失禮貌,請原諒,太太。」
佳子突然表情悽然,眼睛也不抬。
辰夫覺得奇怪地問:「怎麼啦?佳子!」
佳子表情有些慌張:「嗯?」
辰夫緊緊盯著她的面孔問:「你幸福嗎?」
佳子點頭。
辰夫:「老西這傢伙疼你嗎?」
佳子點頭。
辰夫:「真的?」
佳子點點頭:「……可是為什麼問……」
辰夫:「那樣就好。」
佳子:「……」
兩人默默無語地看著院子裡的雨景。

58.公團·副總裁室
豪華的大房間,使人都顯得小了。很大的辦公桌,岩淵坐在桌後,在電話中恭謹地說話。
岩淵:「是……是……後來檢察當局也沒有什麼動靜,一切都告結束……啊,這次的事讓您操很多心,……啊?……總裁嗎?是……那位老先生那方面,在適當的時候對他報告一下……是……是……我想,他一定照例說些不通人情的話……那時候,您再給他一根釘子嘗嘗……是,很對不起,……是……是……謝謝您啦。」
他對電話直點頭行禮,然後放下聽筒靠在椅子上。
岩淵:「?」
原來,西幸一站在門口。
西幸一:「我來晚了……對不起……」
岩淵很不高興地:「喂!你把那喪徽拿下去好不好……還有,不管多麼親密的關係,進屋子以前還是敲敲門好。」
西幸一恭謹地行禮。

59.(溶明)道路A
出租汽車開來,停下。
白井手提摺疊式提包下了車。
白井(對司機):「回去吧!」
他說完朝前走去。

60.道路B
白井走來。
他停下來點火吸菸,同時非常小心地巡視周圍。

61.道路C
白井從一座灰色的辦公大樓前走過去。
他注意地看看周圍之後往回走,進了那大樓。
那大樓中腰寫著大字:「寄存處」。

62.同上·接待處
白井簽字蓋章。

63.同上·倉庫的入口·休息室
管理人員用小推車把一個提包推來。
白井接過那提包,放在屋子中央的那張大桌子上,開鎖。
提包里塞著舊西裝,白井從那西裝下面拿出一個小信封。

64.小型出租汽車裡
白井注意後面有沒有車跟著。
白井:「餵……就在這兒停下吧。」

65.道路D
白井從大街上拐進小胡同,進了小胡同之後加快腳步,迂迴曲折地走了一通,看看確實沒人釘梢,然後再來到大街,進了某建築物的一間地下室。
那地下室門口的牌子是:「XX信託出租金庫。」

66.同上·接待處
白井從那摺疊提包里拿出那個小信封,從裡邊拿出圖章和鑰匙。
那鑰匙的號碼是7041,遞給那個接待人。
接待人翻閱卡片箱,找出一張卡片,對照一下圖章,蓋上圖章,拿到身旁的計時器上打孔。
接待人:「您自取?」
白井:「對!」
從接待人手裡接過圖章和鑰匙。

67.同上·金庫
這裡的一切都泛著金屬的寒光。
結實的鐵柵欄。打開的非常厚重的鐵門。
屋子深處,是高達天棚的幾行鋁合金櫃子,櫃子上不計其數的編著號碼的抽鬥,閃閃發光。
白井熟知所在,朝裡邊走去,他推來一輛帶金屬車的梯子,登上那梯子。
他用鑰匙打開標有「出租金庫7041——白井」的抽鬥,抱著一個帶蓋的盒子去休息室。

68.休息室
白井走來。
他進了一邊全是電話閣子那樣小屋子之中的一個小房間,隨手關上門。

69.小房間裡
這是有隔音裝置的密室。
白井把那盒子放在安裝在閣子裡的桌上,坐在椅子上慢慢地打開盒蓋。
白井臉色驟變,驚得站了起來。
原來盒子裡空空如也。
不,只有一張圖畫名信片,那是曾成為問題的那幢辦公大樓的全景。而且,那五樓的一張窗戶上還打了個X作為記號。
白井瞪著眼看著那張明信片,渾身哆嗦。

70.副總裁室
桌上放著那張圖畫明信片。
大辦公臬後面坐著岩淵。
守山拉過一把椅子坐在橫頭。
白井誠惶誠恐地站在他倆面前。
岩淵:「哼……這事實在是奇怪得很。」
白井:「是,實在是……那個……」
岩淵:「那麼……出租金庫裡的五百萬元現款被盜,你以為是誰幹的呢?」
白井:「從放在裡邊的圖畫名信片來看,和小姐結婚時搞婚禮蛋糕惡作劇的人是一個人……」
岩淵:「可是你要知道,那不過是沒有中標的建築公司為了泄憤而已……可是這個建築公司怎麼知道只有你與和田兩個人才知道出租金庫的……」
白井:「可奇就奇在這裡,從那出租金庫提東西,我為了謹防萬一,需要兩層……啊,實際上是三層手續……」
岩淵:「你具體地說說好不好。」
白井:「是……總而言之……出租金庫的鑰匙和假名圖章,是存在寄存處里,從寄存處提東西用的圖章,用的是我辦公用的三號方形圖章……寄存處的鑰匙……我是故意裝作它不值得在心在意,一直扔在並不上瑣的辦公桌小抽斗里……用意在於,與其顯得它如何與某一秘密有關,這樣反倒安全……因為,如果不知道那方形圖掌和這把鑰匙竟然與寄存處有關係的人,他是不會把它當作一回事的。」
岩淵:「哼……想得是很周到。」
白井有些放心地:「是……實在……」
岩淵:「你搞的這一套,可稱得起詭計多端。正因為這樣,所以你就更不能脫了干係。」
岩淵:「因為,知道這一詭計的只有你以及和田兩個人,和田一死,剩下的只有你……守山忍懷疑你,這並不是毫無道理的。」
白井動了肝火,惱怒地說:「我……怎麼能……幹那種……」
岩淵:「你先別著急。」
白井氣得直喘粗氣:「可是……」
岩淵:「你帶著出租金庫用的圖章和鑰匙嗎?」
白井:「是!」
岩淵:「那麼,你交出來吧。錢倒不多,暫且讓守山君調査一下。」
白井越發地生氣,毛手毛腳地摸西裝口袋,可是沒有。
岩淵:「怎麼啦?沒有?」
白井有點著了慌:「是……是,……沒有……哦,放在提包里……提包在……秘書室……」
岩淵冷眼看白井,按了一下對講電話機的按鈕。

71.秘書室
對講電話的鈴響。
西幸一打開開關:「我是西……」
岩淵的聲音:「把白井君的提包……」
白井的聲音:「不用,我自己去拿。」
西幸一聽到這句話之後,他的動作象豹子那樣靈敏,立刻關上開關,拉開桌子抽鬥,抓起一萬元一張的幾捆鈔票,衝到掛在衣帽架上的白井的提包跟前,打開他的提包,把鈔票捆塞進去,關上提包——
這時,白井進來,西幸一慢條斯理地走上前去,把提包遞給他。
白井:「啊,謝謝。」
他當場打開提包一看,好像被電擊了一般,木然不動。
西幸一回到自己坐位上,用銳利的目光看著他。
白井象化石一樣站在那裡不能動彈。
過了一會,他愣了一下,朝西幸一望去。
西幸一此時此刻聚精會神地整理文件。
白井看清楚西幸一此時此刻的神態之後,就往提包里伸手摸鑰匙和圖章。
守山進來:「你幹什麼哪?」
白井不由得慌慌張張關上提包,驚慌失措地望著守山。
守山看他這副神態覺得十分可疑,邊目不轉精地看著他邊走到他的跟前。
守山:「提包里也沒有鑰匙和圖章嗎?」
白井:「不……不……」
守山:「那就趕快拿出來!」
白井緊緊抱著提包向後退。
守山:「喂,你為什麼不打開提包?」
白井的嘴張了又張,可是說不出話來。
守山:「反正是裡邊一定有不願意給我看的東西……」
他說著,跨前一步逼近白井,伸手要提包!
守山:「……給我看看……喂,給我看看!」
白井呈虛脫狀態,提包從手裡掉下,因為是口朝下掉的,那萬元大鈔的幾捆鈔票全部掉出來。
白井叫嚷起來:「不……不懂……這……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我的提包會……」
守山冷笑:「算啦!……」
他拾起鈔票捆催他。
守山:「……你過來!」
白井:「我……我根本……不知道……」
守山:「少廢話,讓你來你就來!」
他等於是把白井拉到副總裁室。
西幸一斜眼瞧著兩人出門而去,叼上一支紙菸,慢悠悠地點上火。

72.出租汽車裡
白井醉得很厲害,臉色蒼白,在車裡搖搖晃晃。
他常常歪著腦袋拼命思索,有時拼命地搖頭,嘴裡叨叨咕咕。
司機:「老闆,已經到了上町二號街啦,去府上怎麼走?」
司機的問話,白井根本就沒聽見。
司機瞧了瞧後視鏡,嘖嘖地咋了咋舌頭,把車停下,回頭再次發問。
司機:「喂,老闆!」
白井茫然地望著司機。
司機不耐煩地:「這兒就是上町的二號街。」
白井:「嗯?……哦!」
他打開車門,急忙下了車,搖搖晃晃地走去。
司機:「老闆!老闆!」

73.夜路
白井吃了一驚,扭過頭來。
司機伸著手:「五百四十元。」
白井這才明白過來,神經質地從錢包里拿出一張千元鈔票遞給司機。這時,他彷彿從夢中醒過來似地看了看周圍,搖搖晃晃地拐進胡同。
已經找出零錢的司機見他去遠,調轉車頭而去。
白井翻著白眼走去。
這條道,除了稀稀落落的幾盞路燈照明的範圍之外,其餘一片漆黑。
這裡是住宅區,人們已入夢鄉,安靜異常。白井腳步零亂,他從路燈的光亮中走出,又進入漆黑之中。
當他的身影還沒有進入下一個路燈的照明範圍之內的時候,從後邊開來一輛汽車,頓時他的身影完全浮現於那汽車的前燈的光亮之中。
隨著那汽車前燈的接近,遠離下一盞路燈的暗處出現了另一男人的身影。
白井以為那人是等自己的,泰然自若地看著那人。
從白井身旁開過去的那汽車的前燈,照出了昏暗中的那人相貌。原來他就是和田!
白井象野獸似的一聲哀號,嚇呆了。
那汽車拐過街角。前燈照了一個半圓周。
和田的身影立刻消失在黑暗中。
白井瞪著眼睛直勾勾地望著那暗處,渾身發僵,但馬上轉身,踉踉蹌蹌地往回跑。

74.守山的家·門廳
白井面無人色,渾身打顫,站在守山面前。
守山:「哈哈……總而言之,你的意思是說,和田還活著……所以偷了出租金庫那筆錢的是和田……真渾蛋!!」
白井:「決不是……我確確實實……看見和田……」
守山:「知道啦!知道啦!用不著狡辯啦!」
白井:「……」

75.原來那條路上
白井踉踉蹌蹌地走去。
前方二十米的地方,一個人影從胡同溜了出來,慢步走在他前面。
白井看了他的背影,不由得停了下來。
那人進入路燈照明的範圍之內,突然轉過身來。
還是和田!
白井渾身哆嗦。
和田目不轉睛地看了看他,轉身又慢慢地朝前走去,到十字路口拐進胡同。
白井好不容易清醒過來,喊了一聲「和田!」就追了上去。
這時從正面開來一輛汽車,前燈照得他睜不開眼睛,他無法再往前跑。
汽車一個急拐彎,拐進和田去的那條胡同。等白井跑到十字路口時,和田已無蹤影。只見遠去了的那輛汽車的尾燈燈光。

76.車裡
西幸一在駕駛汽車。
面色蒼白的和田坐在他身旁。
西幸一:「今晚上的活兒就幹到這兒吧。扮演個幽靈腳色也很有趣吧?」
和田仍然在打顫。
西幸一:「怎麼啦?」
和田:「您已經看到了吧……方才白井先生那副面孔……」
西幸一:「我看『先生』二字還是免了吧。他受罪難過你不高興嗎?」
他說完高興地吹起口哨。
和田感到可怕似地偷看一下西幸一的臉色。

77.岩淵家·門廳前停車處
院內非常安靜。
西幸一吹著口哨走來。
他打開門廳的大門。

78.門廳裡
岩淵很不高興地站在門廳裡的臺階上。
白井跪在他面前。
西幸一進來。
西幸一:「怎麼啦?」
岩淵苦笑地:「啊,我可沒辦法,這麼深更半夜的。」
西幸一:「哎呀,原來是白井先生!」
岩淵:「你把他打發走。」
他說完轉身要走。
白井突然抱住他的腿。
白井:「……我……我親眼看到的,確確實實是和田……這事……我敢發誓沒錯。」
岩淵:「你適可而止吧!」

79.西幸一夫婦的居室
佳子(豎起耳朵聽著):「爸爸怎麼啦?」
辰夫坐在廊下的椅子上仍在喝酒。
辰夫:「老爹的事你就別管!你要願意操心的話,為你當家的操操心吧。」
佳子:「……」
辰夫:「老西這小子淨幹些什麼呢?這陣子每天都是回來得很晚吧?」
佳子:「昨晚上回來得早。」
辰夫以十分憐愛妹妹的表情望著佳子。
佳子不由得低下頭來。
西幸一進來。
佳子欠了欠身向他問候。
佳子:「您回來啦!」
辰夫:「真夠晚的呀!」
西幸一:「機關裡的同事拉我去玩。」
辰夫:「是諾亞爾酒吧?」
西幸一:「嗯……也就是那些地方。」
辰夫:「可我一直在諾亞爾呢。」
西幸一:「……」
辰夫站起來:「喂,老西!」
他想問個水落石出,可是看到佳子低頭不語,又坐下來。
辰夫:「佳子,對不起,給我拿點兒冰來。」
佳子很擔心地看看辰夫再看看丈夫。
佳子:「可哥,你還喝?」
辰夫:「和老西一起喝。……你給弄點兒來吧。」
佳子無可奈何,只好拄著手杖走出去。
辰夫目送著佳子,直到她回身關好隔扇。他嗔著臉瞪著坐在眼前的西幸一,大步跑進旁邊的房間,粗暴地拉開隔扇。

80.西幸一夫婦臥室
只有一個人的臥具。
辰夫進來,看了一眼臥具,又打開相鄰一間的隔扇。

81.佳子的臥室
這裡也是一個人的臥具。
辰夫注視著它,猛然轉身退了出來。

82.西幸一夫婦的起坐間
辰夫跑回來,氣呼呼地坐在西幸一面前的椅子上。
辰夫:「老西!……你們倆為什麼分開住?」
西幸一(非常痛苦地):「……現在……工作忙,總得很晚才回來……半夜把她吵醒了也不好……」
辰夫抓著兩人中間的桌子邊緣探過身來。
辰夫:「你到底在幹什麼?!」
西幸一:「……」
辰夫:「你管的事太多啦!你想遮蓋也遮蓋不了,你臉上已經露出來啦!」
西幸一不由得一愣,抬眼望著他。
辰夫:「當然,給那位老爹當秘書,也不能不走些危險的橋。可是老西……我看你別再替老爹賣命啦!我求求你,為了佳子,那些事你別干啦!……她呀,挺可憐哪。」

走廊——
佳子端著托盤走來,托盤裡有隻大玻璃缸,裡面裝著冰。她聽見辰夫的談話,停下腳步。

83.西幸一夫婦的起坐間
辰夫:「我是……就因為我是個廢物……她還這麼小的時候,我用自行車后座馱著她,跌了……她的腿腳不靈完全是我的過錯呀。老西!所以我對於她,無論如何也想讓她幸福一些……呶,求求你,喂,你要疼佳子哬……我求你啦。」

佳子雙肩顫抖,勉強控制著嗚咽。托盤一歪,玻璃缸往下滑去,她著了慌,伸手想把它抓住。
手杖一鬆,她的腳不好使,和手杖一起,跌在前廊的玻璃門上。
咣噹一聲,伴著佳子的一聲尖叫。
辰夫一驚,連忙站起。
辰夫:「佳子!」
他痛心地一聲喊叫跑了出來。
辰夫是推開西幸一跑出去的,西幸一呆然地望著這副光景,但立刻急忙跟了出去。
辰夫跑來。
佳子跌倒,托盤和冰撒了一地,西幸一把佳子抱起。
西幸一:「不要緊吧?沒傷著?呃?」
佳子在西幸一懷裡淚如雨下。
佳子:「……沒有,對不起……哪兒也沒有……」
她伏在西幸一的肩上爽朗地回答。
西幸一:「是嗎?太好啦!太好啦!」
他緊緊地抱著佳子,把她送進屋子,拐彎進了臥室。
辰夫—直目送著他們,他感動得熱淚盈眶,為了掩飾自己的窘態,說了聲「請休息」。就使勁關上了隔扇。

84.西幸一夫婦臥室
西幸一抱著佳子站在臥具旁邊。兩人對瞧著,四隻眼睛流露著火一般的熱情。
兩人的臉緊緊貼在一起。
佳子純潔而天真,羞羞答答地閉上眼睛。
西幸一被她那微啟的嘴唇吸引,但是剎那間他略顯躊躇,只吻了一下她的前額便去了相鄰的房間。

85.佳子的房間
西幸一進來,把佳子慢慢放在她的臥具上,佳子悲愴地望著他。他只說了聲「休息吧」。便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倒背著手把隔扇關上。

86.西幸一夫婦的起坐間
西幸一坐在窗前的椅子上,默默無語。
從佳子的房間裡傳出她的嗚咽聲。
西幸一把辰夫喝剩下的酒一口氣喝光。

87.(溶明)公團的會客室
和田的妻子——友子同守山相對而坐。和田的女兒正子坐在她母親身後。
母女倆十分認真地注視著守山的面孔。
守山表現了十分為難的面孔:「哦……白井君甚至到府上……說這個去啦……」
友子嘴唇哆哆嗦嗦地:「這……這麼說,和田還活著……」
守山:「很遺憾……我認為你還是扔掉這個希望好。」
友子:「可是白井科長說……他的確著見和田了……」
守山:「那是幻覺啊……和田君去世,給了白井以很大的衝擊……最近他陷於嚴重神經衰弱……」
友子一點點的希望也喪失了,她垂頭喪氣地癱在椅子上。
正子轉身,背對守山嚶嚶而泣。

88.管理部的房間
白井駝著背坐在科長的座位上,雙目無神地望著虛空。
科員們見他這副神態,小聲議論。
西幸一進來。
他直奔白井,走到他跟前。
西幸一:「守山部長去哪裡了?」
白井一動不動。
西幸一:「白井先生,守山部長呢?」
即使如此,白井仍然一動不動。
一個科員看不過去接過話茬:「部長在會客室呢。」
西幸一眼睛不離白井:「他回來的時候請他趕快去副總裁室。」

89.副總裁室
大龍建設公司的波多野經理、金子常務董事滿臉不高興,和岩淵、守山相對地坐在待客沙發上。
守山:「呃?!……白井……他到你們那裡去啦?這可實在……老實說,他呀……」
金子:「情況我們已經從岩淵先生那裡了解了……可是……實在令人費解的是,白井君為什麼貪這微不足道的零錢呢?」
波多野深深地點頭。
金子:「該給你們的已經給得足夠了,就說白井君吧,你分給他一些嘛。」
岩淵:「簡直是荒唐……當然……給的過了頭了……(對守山)你說是吧?」
守山:「啊……那已經……」
金子:「可是肚子既然吃飽了,就沒有再吃零嘴的才是呀。」
岩淵憤然,他想說什麼。
金子(搶先一步):「總而言之,這時候大家意氣用事就很不妥當啦。就為了吃零食的問題,白井君窮追猛打地盯著問也不好。」
岩淵:「算啦……白井的問題就由我們處理吧,……外人介入我們公團內部的事,實在不合適……」
金子:「餵、餵……我這話也許說得早了,請問,如果白井破罐子破摔了怎麼辦?他跑到檢察廳一五一十把他幹的事都說了,這樣干也不是不可能的呀。……那樣一來,你們就全完了,光你們完了還不算,還得把我們也捲了進去,這樣的事算了吧。……說起來,這次投標的事吧,是你們先提出來的,九十億元能辦到的事你們讓搞一百二十億,那三十億給你們作回扣……這事連我們都憤概……但是,我們要做生意嘛,明知是錯也只好遷就,答應下來。可是為了這麼幾個零錢就讓我們涉險犯難……我看是不是該手下留情啊!」
岩淵(臉色煞白,反唇相飢):「你說到三十億的回扣,可是你才交了十五億。」
金子:「喂,行情是回扣一成,一百二十億的費用我們交十五億還嫌少嗎?」
岩淵:「說妥的……」
波多野搖了進來。
波多野:「算啦,算啦,岩淵先生……不久你就插足政界啦,你是將來要當大臣的人物……那時候我們必有考慮嘛……哈哈哈(他說完哈哈大笑。回頭對金子)我看敞開胸懷把話說開也好,關於白井某人的問題,就一切拜託給岩淵先生吧……」
他站起來深施一禮。
波多野:「打擾了!」
岩淵:「慢待!」
波多野:「喂,走吧!」
金子仍然瞧著岩淵,波多野向他打個招呼,把他推走。
守山(目送他倆〕:「他們還真洋洋得意吶……讓他說下去的話,那簡直……」
岩淵:「還不是談論別人的時候吧!」
守山:「?」
岩淵:「說實話,白井那份兒給夠了嗎?」
守山:「那樣事……我怎麼能……」
岩淵:「那就好……對白井要想個什麼辦法!」
守山(一愣):「你說想個什麼辦法?」
岩淵:「要想辦法穩住他。備一桌席,必要的時候你對他道道歉也可以嘛。」
守山:「我對他白井?」
岩淵:「沒有這麼點度量怎麼用人哪,你說呢?」

80.岩淵家·院子裡
岩淵穿著佳子的白罩衣,在院子搭的爐灶上烤肉。
佳子坐在他身旁。
離爐稍遠的桌子上擺好杯盤,西幸一和辰夫坐在這裡。
辰夫邊喝威士忌邊看著岩淵操作,他忽然搖搖頭,喃喃自語。
辰夫:「怎麼看也不像個壞人哪。」
西幸一瞥了一下辰夫,仍然注視著岩淵。
岩淵:「這樣,已經好了吧。」
他把烤蘋果切了一小片,用長柄叉子叉起送到佳子嘴邊。
佳子剛要吃卻叫了起來:「燙!」
岩淵把那塊蘋果片吹了吹風送到佳子嘴裡。
岩淵:「怎麼樣?嗯?」
西幸一看到岩淵這些舉動,有些迷惑不解地望著他。
女傭人:「守山先生來電話。」
西幸一(對岩淵):「我去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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