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白
2016-05-06 22:39:05
等待香港
我在生活周圍遇到過一些喜歡聽粵語歌的人,粵語歌經常出現在他們的社交分享,好像那是他們青春記憶不可割捨的一部份,鄭秀文、黃偉文,黃偉文比林夕好一點吧,他們時而會這麼說。
我也發現他們並不如我身邊真正的朋友那樣,學業有成,大體算是同齡人中的人生贏家,他們往往孤獨而內向,敏感,對於人性抱著極大的不信任與悲觀。雖然也試圖讓自己向光明靠攏一些,遠離陰冷潮濕的黑暗,顯然他們的努力失敗了,天性或者能力,哪一方面都不足以支撐起度過黑暗階段的勇氣,感知和覺醒是不可逆的,要嘛破繭而出,要嘛沉淪黑暗,沒有退路而言,於是很大一部份人死於前路慢慢成了無數個王佳梅。
娃娃看天下是王佳梅和姐姐來香港前學的第一首粵語歌,她把歌詞中的一段話作為了自己的網路簽名,「臉上泛上微熱,發上結著紅蝴蝶,正是那段往事,我思憶中的七月」。這首歌的寓意表現的再明顯不過。"如今自己繼續每日,製造我熱熱鬧鬧一生,但在美夢裡又渴望,再做個簡簡單單的人,回頭問問這天空,這人生可輕易嗎"。王佳梅以及她同類的人,多像一個個娃娃,懷揣一顆娃娃心,渴望簡單和來自別人的關愛,且不斷用這樣的愛澆灌填補內心的黑洞。然而這樣的填補本質是脆弱而廉價的,經不起一丁點的波折,黑洞會因為填補而生出更大的黑洞,而需求的營養—愛不可能無限制且永遠無半點波折的得到,結果可想而知。這是一個無限循環的惡性黑洞,因為包含有各色的慾望,因此吞噬力極強。
影片在一開始便告知了兇手是誰,目的顯然不是為了懸疑,而是挖掘出案件背後的一個「why」。是什麼仇恨造成了這麼殘忍的肢解,對象不過是個十六歲的少女。時間的交叉剪輯,尋梅、孤獨的人、踏雪,章節的緩慢推進,慢慢的呈現出一個繁榮香港假面之下,平凡人愛與孤獨掙扎的真實香港。在受夠了老一代香港大導對昔日香港的緬懷留戀,以新式舊港片滿足普通大陸人對紙醉金迷舊香港的虛假妄想,新一代終於前進了。如同林奕華《等待香港》中對如今香港人的批判,呆板自大,如今在香港的青年身上,等待中的香港的血液終於開始顯現出力量來。
發現問題是解決問題的開始,看不到問題是毀滅的開始。香港在這十多年裡,社會的變故不會比大陸少,青年乃至一代人的迷茫需要出口。援交少女,網路男女、港人與外地人、家庭、愛情、生存壓力這些真真切切的事情一件便足以讓人頭疼,落到生活中具體到某個人要去承受。王佳梅、丁子聰只是其中不幸的某個,他們比大部份不幸的人更要不幸,不幸疊加起來落在了他們頭上。大麻、援交,選擇從不在他們身上,「我想死」,沒有出口的人只能死去天國。王佳梅相信天國的存在,天國在生前卻是毫無意義的。
美好與黑暗並存,是亘古不變的真理。經歷黑暗但依然堅信美好,多數人都是這樣挺過來的,死亡沒有任何意義可言。如果能夠從來,我希望能有人或者是我依然能夠站在王佳梅身邊,告訴她人生哪有那麼容易,多數人和你一樣,孤獨且尋找微弱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