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斷背山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十年前我十四歲，第一次看這個電影，是有一次在英語課聽力上聽到brokeback mountain，一個英語特屌的女孩聽出來了，然後英語老師說，一部電影，講男同性戀的…我就突然被刺到了記憶的神經元一樣，永遠的記住了這個名字，那時候我才上初二，正處於自我認知的萌芽時期，知道自己「與眾不同」，但是無人可說，接觸到的有關同性戀的事情也很少，所以我深深地記住了這部電影，後來在家裡沒人的時候，我在檢索網站上輸入了「斷背山」三個字，那種感覺像是即便是我一個人在家，除了我自己沒人會知道我幹了什麼，但總覺得是做了錯的事情，某個盜版網站上找到了這個電影。
    看到電影開始播放的時候非常激動，想著這裡面有跟我一樣的人，而我身邊是沒有的，而且是帶著看「情色電影」的初衷，很激動，從那個開頭行駛在路上的車開始，到看到兩個演員很帥，都很激動，但當初沒怎麼注意對白，只關注到了帳篷裡的兩場戲，反覆播放了很多遍，不喜歡Alma和Lureen，最難受的是那場阿爾瑪發現兩人親吻的戲，到那裡的時候在電腦螢幕前的我都忍不住要跳過去。看完的時候十四歲的我異常難受，懵懵懂懂但無人傾訴，當初還不懂什麼愛情什麼無奈心酸，只是覺得劇情加配樂讓我難過。
十年後，我二十四歲，再一次看這個電影。
想起來看也奇怪，我在看奧斯卡頒獎的時候突然想查查華人裡都有誰得過奧斯卡，當然一下就查到了李安，讓我突然想起這部十年前被我看過然後擱置一旁的電影。
    我想這一次我看懂了。我太懂了，我懂幾乎其中所有人的情感，懂兩人第一次出格之後的,
「-You know I』m ain』t queer.」
「-Me, neither.」；
    懂第二場帳篷戲裡兩人的低聲呢喃；
    懂Ennis巷子裡的失落錘牆，懂他眼裡的憂鬱悲傷；
    懂他看著窗外，一瓶一瓶的啤酒一根一根的香菸；
    懂他看到Jcak時的一抹笑意，擁抱Jack時警惕地環顧四週的眼神；
……
    懂每次他流下的眼淚，說實話，在GAY中他算個完美情人，他不說愛，但是愛在他的一舉一動之前展露無遺，他憤怒的威脅Jack「如果你背叛我，我會殺了你！」，然後面對Jack的「I wish I knew how to quit you」的時候，轉身流淚，「Why don』t you just let me be, huh?」，然後當他揉著眼睛努力不讓眼淚流出來，說：「I』m nobody, I』m nowhere」，這時候誰會不想上前抱住他？
    他帥氣且悶騷、佔有慾強但忠誠不變，這難道不是現在圈子裡的完美情人嗎？
    我很慶幸在Jack死之前，他們兩人有了一次徹徹底底地表達自我的機會，沒有任何矯情的「我愛你，至死不渝」，但是在彼此被迫向現實的妥協中表現的淋漓盡致，「我深愛你，可是我不得不…」，Ennis不知道，這是兩人的最後一次相見，電影回到了二十年前的Jack和Ennis在斷背山上，Jack望著Ennis在馬上的漸行漸遠的身影，然後鏡頭一轉到Ennis車緩緩開走的時候，這像不像泰坦尼克中快結尾時Rose看到沉船上的樓梯幻想到她和Jack站在那裡被眾人祝福的場景？
    然後電影開始了壓抑的Ennis獨自生活的設定。這是我最怕見到的，我都不敢想，此生失去了最愛，同時又必須壓抑自我的滋味，I would rather die.
    但這次我也懂了阿爾瑪的感情，懂了她的心酸，十四歲的我幼稚地苛責這個女人，但二十四歲的時候我看出她也深愛Ennis，就像Ennis自己說的，她是沒有錯的，這段悲劇的婚姻以兩人離婚結束，Ennis一定是覺得抱歉的，教堂裡的他眼裡飽含著淚水，這份愛在離了婚之後變得更沉重，他卡在了對阿爾瑪的歉意，對女兒們的責任和對Jack的愛之間，可怕的是這個亂麻沒有一個開口，沒有解決辦法，所行之路皆是沼澤。
    最後，影片末尾讓我動容還有Jack的媽媽，Jack的父親恐怕也是個homophobia，但是他媽媽不是，媽媽眼神裡流露出的愛是悲傷，堅定但是溫柔的，她可能早就懂得自己的兒子，她可能是對兒子的愛愛屋及烏，但是她也無奈，在Jack父親嚴厲的要求骨灰得埋葬在Family plot的時候，她眼神無奈，只能對Ennis說，你再來看我們，溫柔的母愛讓她在那個年代，也能在兒子死後對曾經的他的愛人溫柔以待，讓我無比感動。
    我不知道他怎麼走出來的，在一個只能自我封閉環境中。
    原著最後寫 he would wake sometimes in grief, sometimes with the old sense of joy and release; the pillow sometimes wet, sometimes the sheets， 微微緩解了點徹底的悲傷。但是影片中這麼表達可能會破壞意境，所以用「Jack, I swear…」結尾。
    其實我還期待著電影鏡頭進入那個照片，回想起一些1963年他們在斷背山上的場景，然後再漸行漸遠。
    這是一部極其好的電影，此後的多少年我都沒看過這樣的電影，它的淚點不在那幾處，而且充斥著全片，難道Ennis和Jack出去「釣魚」的時候不能引發傷感嗎？他們的任何一處對白和小動作不能引發共鳴嗎？
    這部訴說著悲劇的愛情05年的時候竟然在美國某些州還禁止上映，而現在人家都可以結婚了。
當然也可能我是一個GAY的原因，覺得這個電影格外好，但是我在看歌頌異性戀的「waterloo bridge」和「Titanic」的時候也會悲傷流淚，愛情有必要分這麼清嗎？我時時刻刻都這麼想，但是無奈社會不這麼想，所以我只給「推薦」的原因也是因為我從未給身邊的人推薦過這部好到極致的電影。
    我24歲，未出櫃，傷過一個女孩，愛過一個男孩，踏入過一段不是出於愛的感情，我想這也是幫助我能百看不厭這部電影的原因，我也處於一個無奈的環境中，有過受不起的愛，也有過得不到的愛。
    我覺得對比起來更可怕的我國的態度，60年代歧視甚至殘害到現在同性婚姻得到了法律的認可，這期間積壓在同志中的憤怒是引發革命的一處重要源泉，如果那時候整體美國都是「不支持不反對」，我想也不會有今天的「love wins」，無視我們會消磨我們的精神，讓我們期待的抗爭被化解於無形，我們是處於溫水中的青蛙，在漸漸的加溫中失去了躍起的能力。
    如今我也要去往美國，對家人出櫃是必然的，我渴望真實與認可，期待著愛情與未來，這也是我喜歡悲劇藝術的原因，提醒我美好的不易與難得，讓我在物慾生活中還相信愛情。
    希望大家永遠童心未泯永遠情竇初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