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多一張船票，你會不會同我一起走？ ——淺談電影《花樣年華》

                              如果有多一張船票，你會不會同我一起走？
                                       ——淺談電影《花樣年華》
                                                 14 新聞 羅璇
     「沒有經典對白就沒有經典電影」，當我獨自一個人盤坐在地上，我也問自己一句：「你腦海里所記得的經典對白是什麼？是《阿甘正傳》裡的那一句「When I got tired, I slept. When I got hungry, I ate. When I had to go, you know, I went.」，還是《肖申克的救贖》裡的「Fear can hold you prisoner. Hope can set you free.」。我開始發現王家衛電影的對白給我留下的記憶最深，於是我又翻出那個我看的次數最少的《花樣年華》，也許是因為這幾天一直孤身一人，也許是因為看到自己將來周慕雲的那個年紀。

      《花樣年華》是一個簡單而又精緻的故事，是一部讓你每次看都會感動的片子。搖曳的旗袍，昏黃的路燈，梳的一絲不苟的愛司頭，一切欲說還羞的情感，如一張泛黃的老唱盤，在歲月的留聲機中靜靜旋轉。沒有喧鬧的浮躁，沒有泡沫文化的縮影，只是哀婉卻唯美地唱著一首老歌：花樣年華。一部不俗的電影也隨之沓來，一樣的溫情脈脈。好片子像是一杯清茶，乍品沒什麼滋味，可細嘗之下，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便會不知不覺地飄溢在你的五臟六腑間，《花樣年華》就是這樣一部片子。無論是鏡頭中精緻的特寫，還是絲絲小雨中由昏黃路燈投下的柔和光線，或是整個畫面色彩的鮮明層次，色調搭配技巧的奪人眼目，都是導演王家衛和攝影杜可風深厚功力的體現。還有不得不提的片中的聲音藝術，就算是雨滴落地的聲效都是那樣富有感染力，就更別提片中那伴隨著男女主人公在樓道里多次相遇時恰如其分地響起的影片的主旋律--抒情中帶有絲許壓抑的提琴曲了。
 
       上個世紀六十年代的環境，中產階級的背景，小資格調的情境。蘇麗珍的職業是秘書，她懂得享受生活，有精緻的妝容，一絲不苟的雲鬢，26身旗袍在劇中未曾重復出現過。即便是去買面，她也會打扮得精緻從容，對生活的態度始終認真，甚至有近乎苛刻的完美主義傾向。周慕雲是報社的編輯，喜歡自己的工作，待人彬彬有禮。
       人總會有情，而一段感情從什麼時候開始，又從什麼時候結束，卻沒有人清楚，正如周慕雲與蘇麗珍，開始只是飾演著彼此的愛人，他們總是在想那兩個人是如何開始的，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終於有一天，當他們發現，自己飾演的原來是自己的時候，他們才明白，什麼時候開始，又如何開始，其實一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會不會結束，又會在什麼時候結束。周慕雲在裡面說了這樣一句話：開始我一直擔心他什麼時候回來，現在我希望他永遠不會回來。

       我一直覺得如果不是好的導演和編劇太少的話，東方人對於愛情的演繹一定勝過於西方人。就像花樣年華中那段細膩、含蓄又帶著些隱忍的愛情。雖然，幾乎每一個人都願意擁有一段轟轟烈烈的愛情，但其實，我們更多的是被那些平淡的愛所佔有著。而當我們靜靜的坐下來翻弄腦海中那或者鮮活或者支離的記憶的時候，我想我們依舊會被那些看似平淡的東西所感動。愛也許不一定要生生死死，不一定要驚天泣地，但它一定要真切真實。那股子真會在血液中緩慢流淌，漸漸的充斥到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從那一刻開始，就不再有任何對與錯之分，所謂的道德或者背叛也已經無足輕重了。就像之前周慕雲與蘇麗珍說：「我們不會像他們一樣。」可後他們發現「原來有些事情，不知不覺中就會發生。」
      影片中最讓我感動的是另一句話：「是我，如果有多一張船票，你會不會同我一起走啊？」這句話周慕雲與蘇麗珍都說過，但卻沒有聽到任何一個人回答。我不由得惋惜，卻也矛盾的認同這哀婉的結局。是啊，別說回答，仔細想想現實中的我們又有幾人真的可以問出這句呢？我們只會把這一切當成秘密，深深的埋藏在大腦中的某個角落，讓它塵封，然後在某個時候，我們輕輕的吹走那上面落滿的灰塵，小心翼翼的把它捧起來，端詳它，好似一個人的時候翻看一本鎖在櫃子裡的相簿，而那裡面其實只有一張照片。或者在某個夜晚，抬頭望天，尋找著那顆最亮的星星。

       片尾，周慕雲離開香港這個傷心地之後，蘇麗珍來到他的房間，點燃一根雪茄，不抽，只是放在那裡任它的煙霧繚繞、盤旋、四散。一種她曾經熟悉的香味。她呆坐在椅子上，眼淚開始滑落。一滴一滴，最後連成一片。此時，電影中的背景聲全部消失，一陣寂寥後，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響在蘇的心裡，也迴蕩在觀眾的耳畔。

      也或許有一天，我們也會在樹洞裡留下那個秘密，然後用泥巴把它封起來。我不知道那時的我會是什麼樣子，那時的你又會身在何處，也許就像那電影的結尾所留下的那段話：
      那些消逝了的歲月，
      彷彿隔著一塊積著灰塵的玻璃，
      看得到，抓不著。
      他一直在懷念著過去的一切。
       如果他能衝破那塊積著灰塵的玻璃，
       他會走回早已消逝的歲月。
       我不禁想問，那裡是2046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