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馬即是正義

宇宙那麼多超級英雄，我居然成了制服最羞恥play的這位的擁躉。

認識一個有志當導演的小盆友的好處就是，他會在各種瞎扯八卦各種大家低頭刷手機各種胡吃海塞的時候，小腦袋一歪小眼睛一眨「如果是要拍這麼這麼個片，你覺得要怎麼來？」逼迫我業已年長體弱日漸萎縮的腦洞延遲退休發揮餘熱。

最近的腦洞主題是——要拍一部中國的超級英雄片，該咋整。

「一個有超能力的傢伙和伊正義的小夥伴們打敗了邪惡的大boss拯救地球」這樣的概述簡直脊椎反射說來就來。來了之後，一過大腦，才發現每個詞都很不容易設定。

首先的首先，哪種超能力？機甲out，對審美和工業設計要求太高。剩下可選的，有巨大化（浩克）巨小化（蟻人）再生系（狼叔）速度系（快銀）特質系（蜘蛛）力量系（雷神）體能系（美隊）即戰系（寡姐）遠程系（鷹眼）操控系（萬磁王）通感系（X教授）及其排列組合。

中國傳統說法是「一力十會唯快不破」，按理說力量和速度最吃香，諸般演義各路好漢通常就是誰力氣大誰排前面。

但這裡要考慮三個問題，一是拍成電影的話，特效能否做的酷炫，打鬥場面能不能出新翻花。畢竟超級英雄片的一切超能力說到底都是為「場面好看」服務的。二是這種能力能否撼天動地，你想嘛，為什麼打敗了大boss就能拯救地球，因為大boss能毀滅地球吖，那麼能打敗大boss的至少也能毀滅半個地球才合理吧。三是如何設定大boss的能力？以往的做法是把大boss和英雄設定為同系的，主角最後開個光環。然而這一套也實在是被掄遍掄爛了。

超能力和大boss的挖掘已盡窮竭。

DG和漫威幾乎同時走到了廣大人民群眾早幾十年前就喜聞樂見企首相望的絕路上——實在想不出新的超能力造不出新的boss了，就讓英雄們互捶。因為DG的超人是個集各超能系之大成的bug（真要論能力，漫威的站一排都不夠超人打，人家不用動力就能飛，眼睛能擋子彈），只能（很沒有說服力地）玩單挑，漫威就可以到處上演群毆。

群毆，看的就是人多熱鬧。就跟男團女團組合似的，大家都得有個擺波士亮相的時間，都得有高亮的個人秀，還要保證center的風頭不被蓋過去。本片在這個設計上，比復聯2就要強太多了。

遵循開門一場打，過渡追場打，發展打一場，結尾一打場的類型標配段落，把寡姐的個人肉搏秀安排在起首點一番老將，冬兵美隊和豹男的追擊（求）戰在中間帶一把新人。速度也有了激情也來了。
全員亂鬥特意加入了蟻人和蜘蛛兩個逗逼調節氣氛並把側重放在他們這些非主力隊員身上以減輕「昔日戰友反目成仇」的對立情緒和凝重，同時做到人人有鏡頭個個有高光。真像排舞一般，通過兩方梯隊的超能力互動，把每個角色的個人技都現了一把。
美隊的主角地位不擔心，自有開小灶的拉飛機個人秀，和最後的開光環大決戰。

每一場打，各角色視角的切換，對手場面的輪轉，聲效和速度的處理，都很考究。特效也用得頗為克制，雖然一樣地違反物理常規，倒是也沒有發展到biubiubiu龜波氣功的程度，跟BVS比起來，就很寫實派了。都是爆米花，到底也有爆得好不好香不香脆不脆的區別。

而且，就這麼多超英片，我還就覺得這一部的開打理由最充分。反正肯定比內褲套頭打內褲外穿的理由充分得多。

以前那些動不動要毀滅地球的嚶嚶嚶的boss，基本就是純壞，再怎麼給安排悲慘童年，頂多也就是臨死洗洗，正義的小夥伴和邪惡的大壞蛋，到底還是黑白分明的。分明得完全類型片類型抓馬，超出普通人類的生活認知和情感體驗。

美隊和鐵男鬧的這一出，不存在誰絕對正義誰絕對錯誤，不過兩種正義看你挑哪一邊站而已。聽起來很耳熟有沒有，《最遊記》有沒有，《銀他媽》有沒有。有有有！兩個骨子裡都是好人，都覺得自己有道理，都說不服對方，那只有打架是檢驗正義的唯一標準了。

而美隊3更作的是一片兩吃，和鐵男從開頭打到結尾非但沒有爭出個高低對錯，居然還能順理成章地打出兩個不解之結來。也是不服不行。

關於我基友vs我朋友這一層糾結。我還是對事不對人的。擼這片子之前就被劇透透到光，熱愛集英社的小盆友就試圖討論「老婆和老友掉水裡該先救誰」這個哲學第四大問題。

友：「假設你的青梅竹馬跟冬兵一樣情況，你會和美隊一樣幫他一起幹翻自己的好朋友嗎？」

我：「首先，得把問題換成『我的青梅竹馬假設跟冬兵一樣的情況』……」

友（黑人問號臉三秒鐘）：「哈？……OK，I see」

我：「然後，答案是，yes」

友：「但他殺了鐵男的粑粑麻麻耶……」

我：「打住打住。你要說的我都知道了。我要幫冬兵講的話，你網上看看也都有了。就不用浪費時間重複一遍了」

友：「所以你也是覺得他不應該因為洗腦期間做的事負責嘍。」

我：「一個人的身體完全不在其意識的掌控下犯的罪，比如在夢遊中殺人，這個人需不需要負全部法律與道德責任，如何去負這個責任，這個問題太大了。沒那麼容易說清楚。就這部電影的情節，也說不到那麼深。」

友：「那你不覺得鐵男很可憐嗎？」

我：「可憐啊。但誰叫他不是青梅竹馬。」

友（目瞪口呆.jpg）：「想不到你原來是這種人哦」

我：「我是哪種人？那我反問你，假設你的青梅竹馬和冬兵一樣的情況，你會眼睜睜看自己的好朋友打死他？」

友：……

我：「你猶豫是因為現在『假設』兩個字是用來假設你有青梅竹馬吧。」

友：「不是」

我：「那，你弟假設和冬兵一樣的情況，你還會站鐵男這一邊？」

友：「那怎麼一樣！」

我：「有哪裡不一樣？你真實的弟弟和你假設中的青梅竹馬的不一樣嗎？所以說到底，這一題還不是跟哪個感情更深就幫哪個。換誰都一樣的好嘛。如果小辣椒被洗腦後殺了鷹眼全家，鷹眼去找她報仇，鐵男會不會眼睜睜讓她去死？問題根本不在我是哪種人。而是這種倒霉事落到哪個人頭上。」

基本就是這樣。我看來，這不是鐵男的問題也不是美隊的問題，而是人類這種生物的問題。誰被編劇大手安排了美隊這個梗，都只能像美隊一樣接。能保證兩邊都不被對方打死就是HE了。

至於「我和小夥伴vs政客」這一層糾結麼，我是無條件站在美隊這邊的。到目前為止，制服最偉光正的是他，最初入設最偉光正的也是他，但是一旦看穿政治遊戲的本來面目最絕決的居然也是他。也是本系列的第一集看走眼了。

知錯能改的都是好同志。

聯合國的菁英權力小組為什麼就一定會和神盾局不一樣？甚至為什麼會和蘇聯政府不一樣？假設，又要假設了，世界要毀滅了，舉世界之力造了一艘大船，聯合國選出了一個登船名單，並要求復聯在開船那天不計一切手段阻止試圖登船的平頭老百姓。這個劇本完全有可能。然後，復聯是要遵從還是不從？
如果遵從，他們也不過是政客用來鞏固權力的人型武器而已。跟被洗腦的冬兵之間的唯一區別是：他們是有意識地按照自己的意願來執行這個任務。
如果不從，那一開始還簽什麼狗屎協約。反正到了這種存亡危急的關頭，還是會甩開承諾和約束聽從自己內心的聲音來不是嗎？

大概是配角沒光環的關係。鐵男在本部美隊裡的雙商都不忍直視。
有人說，遵從內心道德的人是最自私的，因為他們根本不care這個世界上其他人怎麼看怎麼想，只做自己認為正確的事。然而，我認為這充其量只能叫「自我」。真正的自私，是要求別人也遵從你內心的道德。你覺得對的事，就自己去做。硬要拉不認同你的人一起，別人不願意就要關要鎖要打要拿的，就是法西斯做派了。
一方面為意外死亡的小黑孩內疚，一轉身就連哄帶騙地讓還是未成年人的小蜘蛛上戰場跟一群老兵油子對幹。我真想問，你那麼在乎責任歸屬的問題，那小蜘蛛要是不小心被整缺了條胳膊整斷了條腿的，這責任算是你的啊算是你的啊還是你的啊？你打算腫末賠給他嬸？
去監獄探望時，居然能講出「我沒想到他們會這樣對待你們」這種聖母白蓮瑪麗蘇的台詞。要不然你以為咧？這些都是一個人能頂一支軍隊的超能力者好嘛，你真是以為美國政客的智商都是負數嘛，會把他們關去普通監獄？既然背叛了小夥伴，至少也要跟美隊一樣，背起這個鍋理直氣壯站到最後。

這架勢，漫威應該是不打算拍鐵男續集了。寡姐莫名其妙站隊鐵男（真的，以寡姐的身世居然還會相信政府機構我也是日了編劇了），跟綠人的故事也就告一段落了。未來幾年預定Vision的狗血戀愛史，豹男的威水史和小蜘蛛的成長史。

豹男無腦追了一路，臨了臨了居然慧根頓開大徹大悟，還幫美隊金屋藏嬌，這思想水平的起點，對於集體苦逼的漫威英雄來說，實在是有點太高了，看得我有點害怕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