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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天鵝--Black Swan

黑天鹅/夺命黑天鹅/霸王别鹅(豆友译名)

8 / 838,351人    108分鐘

導演: 戴倫亞洛諾夫斯基
演員: 娜塔莉波曼 蜜拉庫妮絲 薇諾娜瑞德 文森卡索 芭芭拉荷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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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寫——

2016-05-18 23:48:15

《黑天鵝》:一種反抗想像出來的自我而採取的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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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廖可義


一、《黑天鵝》
(一件極其精美的藝術作品)

《黑天鵝》:一件極其精美的藝術作品。這件精美的藝術作品不僅表現在這部影片本身上,更是表現在 Nina 對於『白天鵝』和『黑天鵝』極致追求的完美中(當然,對於娜塔莉•波特曼所刻畫的人物 Nina 的精美,那更是精美絕倫)。
 
翻看這部影片的評論,多數會以『人格分裂』來給它做評說,然而其實這部影片並不存在所謂的人格分裂,它只是通過一種佛洛依德式的心理分析來實現 Nina 心中追求的完美(影片一開始就透露出 Nina 想要追求完美):『現實自我』的完美(『白天鵝』)和『想像自我』(『黑天鵝』,也可以說是『鏡中自我』,下文會採用『鏡中自我』,因為整部影片都是通過鏡子這個意象道具來表現『想像自我』的)的完美。而 Nina 至始至終並沒有讓『鏡中自我』戰勝『現實自我』,反而最終是後者戰勝了前者。因為影片最後『白天鵝』說:「 I felt perfect(我感覺到完美了)」就是『現實自我』戰勝『鏡中自我』的例證。只有『鏡中自我』(想像自我)戰勝了『現實自我』後,從而產生的那種瘋癲之態,才可以稱之為人格分裂。而這部影片顯然不是,它明顯是在講述 Nina 不斷以突破不同個裡的『鏡中自我』來實現『現實自我』的更加完美。這個『鏡中自我』包括來自自身(性格)、母親(成長)、貝絲(未來)、莉莉(現在,最強烈的一個)、托馬斯(性或者慾望)等等這些具體的生命關聯物引起的(這些都是 Nina 自身主觀形成的,隨之 Nina 這些主觀的『鏡中自我』,還有劇組所賦予的符合 Nina 這個人物現實邏輯的外在表徵:比如 Nina 在這整個過程中所穿衣服顏色的變化,比如 Nina 從最開始有點懦弱的那一面如何蛻化成後來的勇敢堅定),而這些『鏡中自我』的產生就是為了完成那個現實中最完美的自己。《黑天鵝》是一件極其精美的藝術作品,它講述的是一個不斷要求自己追求完美的過程,而主題是一個由於反抗想像出來的自我而努力去採取捍衛的姿態。

電影《黑天鵝》海報

二、幻覺與神話
(講述的方式)

以色列阿摩司•奧茲在《愛與黑暗的故事》有過這樣一段描述:「但我已然如此,從客廳瘋跑到走廊,到傭人房間,再到花園,再跑回來,充滿了奇幻,摸摸牆壁,敲一敲,以找到隱匿的寢室、看不見的房間、秘密通道、地下走道、隧道、地道、秘密夾層,或者是偽裝起來的門。直至今天我仍然沒有放棄。」以色列在努力尋求復國的時候,當阿摩司•奧茲問到他爺爺說,你們(爺爺和奶奶)為什麼決定離開美國?他爺爺給他的回答是,那裡到處都是紅色印第安人。「紅色印第安人?」阿摩司•奧茲帶著疑惑成長起來。若干年後,當阿摩司•奧茲來到美國,帶著這種疑惑在紐約街頭尋找著『一個樣子像美國印第安人的婦女』,他尋找到的是『愛情在等待著你,不要再耽擱了,現在就來』式的愛情。『隱匿的寢室』、『看不見的房間』、『秘密通道』、『地下走道』、『隧道』、『地道』、『秘密夾層』、『偽裝起來的門』、『紅色印第安人』這些都是阿摩司•奧茲『想像自我』,只是與《黑天鵝》中的 Nina 『想像自我』不同的是,達倫•阿倫諾夫斯基(《黑天鵝》導演)是通過一種佛洛依德式的心理分析來讓 Nina 不停地去突破『想像自我』來完成『現實自我』的完美,而阿摩司•奧茲是通過一種意識流的方式來完成(《愛與黑暗的故事》是一部意識流作品)。
 
古希臘有一個神話,河神與水澤女神生下一子名叫那喀索斯。神示說:不可使他認識自己。父母記住了神示,一直不讓那喀索斯看見自己的影像。轉眼間他長到十六歲,成為一個俊美的少年。那喀索斯無意中看到自己在水中的倒影,他愛上了自己,憔悴而死,化為了水仙花。這個神話帶有某種寓意,神話故事總是帶有某種寓意的。接下來我會以 Nina 在自己追求完美的過程中出現幻覺的次數,然後以這些次數在整個影片的時間線上分時段來講述 Nina 遇見鏡像中的自己。

阿摩司•奧茲《愛與黑暗的故事》
 
三、第一次幻覺:黑天鵝的雛形
(地鐵里看見自己)
 
從影片開始到 06 分 00 秒的這個時段里,Nina 出現了第一次幻覺:地鐵里看見自己。

地鐵里看見自己

影片開場就是一段有如夢境般精妙絕倫的芭蕾舞蹈,而這確實也就是夢境,用 Nina 自己後面講述自己的夢境時的話來說就是:昨晚我做了一個瘋狂至極的夢,我扮演著『白天鵝』,編舞不太一樣,有點像莫斯科大劇院的版本,那是序幕中的一場戲,魔法師『羅斯巴』種下了詛咒。這個夢境與整個影片的『白天鵝』『黑天鵝』的故事有著極其一致的相似性:都種下了詛咒。
 
開場 2 分 15 秒左右的舞蹈長鏡頭,攝影機與人物調度極其複雜,同樣攝影機與人物的調度也配合的天衣無縫。景別變化異常豐富,Nina 處在頂光、散射光源的位置跳著絕美的芭蕾舞蹈。這是一種處於逆光表演狀態時所呈現出來的美感,所以表演區內暗多光少,但卻於長鏡頭落幅之時 Nina 穩定的處在柔和的光區中。起幅於人物閉合狀態的全景,落幅於人物完美狀態的特寫。然後夢境在 Nina 天鵝般美麗的姿勢起伏中走進黑暗,夢境結束。
 
影片開場極其精緻美麗,在宏偉壯觀的音樂襯托下,觀眾被深深的吸引住了,這就像一本結構複雜而內容又極其豐滿的小說開篇一樣:讀者讀了小說的第一行文字,就被深深的吸引住了,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把整本書讀完。
 
夢境結束,Nina 醒來,可是鏡頭並不是像一般講述醒來鏡頭的那般來轉切。可能是因為這是一個無比溫馨的夢境,所以鏡頭切換過來的時候,是 Nina 一臉輕鬆愉悅的表情,醒著(一般我們看到從夢境回到現實的鏡頭切換都是做夢之人還未醒來之時,等到鏡頭切換過來之後,做夢之人才會醒來)。接著通過一個極其細節的鏡頭吻合了觀眾後面會知曉得關於 Nina 的職業(芭蕾舞):Nina 起床,活動自己頸部和腳趾部位的筋骨。然後,Nina 坐在鏡子前,一邊穿戴芭蕾舞鞋,一邊講述昨晚的夢境:此處,作為『鏡中自我』的意象——鏡子,和作為 Nina 外在表徵的顏色——粉色,同時第一次出現,而且這個顏色很快就在下一個鏡頭得到驗證。粉色是影片主角 Nina 目前所喜歡的顏色:媽媽準備了早餐,早餐里有粉色的水果。Nina 說,Look, how pink. So pretty. (這裡通過吃早餐時,與母親幾句簡單的對話交談,還透露出一個資訊:劇團導演托馬斯可能會選 Nina 作為新一季的天鵝女王)
 
容易看來,此時,Nina 還是一個母親懷裡的小女兒(而且母親也不停地在重複:乖女兒)。母親為 Nina 穿上衣服,然後擁抱。從母親擁抱 Nina 之後露出的那個邪惡的眼神就能看出:母親現在可以給 Nina 好好的穿衣服,Nina 也願意這麼讓母親來做,但是最後 Nina 會從母親的這一『鏡中自我』中脫離出來。抓痕也在這裡第一次被提及:黑天鵝的羽翼會通過這一抓痕慢慢生長出來。
 
Nina 乘坐地鐵去上班,在地鐵上的玻璃鏡子面前審視自己(外在表現是通過化妝的形式)。在心理學研究里,有這樣一種現象,當一個人開始認清自己的時候,這個人要嘛就會走向毀滅,要嘛就會走向更完美的自己。像前者有個很好的例子,是電影《美國往事》裡頭:當那六個少年走在街頭,準備去幹壞事的時候,最小的那個突然面對著鏡子仔細打量了一番自己(認清了自己),於是他就很快的走向了死亡。但是,《黑天鵝》裡的 Nina 顯然是屬於後者:她通過許多個的『鏡中自我』來審視完自己後,一步步走向了更加的完美(有如前文所敘述的關於『那喀索斯』看見自己的神話)。Nina 在地鐵裡的玻璃鏡子面前審視完自己後,抬頭看見不遠處一個穿著黑色衣服的自己(通過她們同時捋自己的頭髮和相似的樣貌判斷出):這是影片裡 Nina 對自己產生的第一次幻覺——地鐵里看見自己,黑天鵝的雛形。幻想出來的自我穿的是黑色衣服,與現實中的自我穿的是粉色衣服形成對比。
 
四、第二次幻覺:黑天鵝的出現
(黑暗通道里看見自己)
 
從 06 分 00 秒到 16 分 04 秒這個時段里,Nina 出現第二次幻覺:黑暗通道里看見自己。
 
黑暗通道里看見自己

Nina 從地鐵里出來,攝影機背後跟拍 Nina 來到劇場。Nina 在劇場大樓外的牆壁上看見貝絲扮演的前天鵝女王的巨幅,Nina 停留凝視。這裡有雙重性表意:1、Nina 的『鏡中自我』(未來)指向—— Nina 想要成為像貝絲那樣的天鵝女王,而這也會立即在下一場戲中得到驗證:Nina 感嘆貝絲的離開令人難過;2、貝絲這個角色的設計的目的——畫而非人首先出現:一個『缺席者』,一個將肯定要為 Nina 騰齣戲劇空間的角色。
 
在化妝間裡,大家談論起貝絲。對於貝絲的離去他人是幸災樂禍,而 Nina 是表示遺憾的:瑪格•芳廷一直跳到了 50歲。而這整個過程是導演讓觀眾繼續建立對 Nina 的認同:通過這一場對話以及大量對 Nina 的特寫和對 Nina 所建構起來的場面,足夠為觀眾建立起對她的認同。Nina 有著與週遭環境格格不入的體察(這其實就是她心中的完美):這就是為了 Nina 想要 perfect (完美)的一種外在表現和對第一次幻覺裡的『母親乖女兒』的回應。而有趣的是,導演把這場戲設計在化妝間裡,化妝間最重要的特徵是有大量的鏡子。所以在通過對話為了讓觀眾建立起對 Nina 的認同時,很明顯也是在通過鏡子來傳達:鏡頭裡有 Nina 時,都是通過真實的鏡頭給 Nina 以特寫,而其他的鏡頭都是通過鏡中虛擬的鏡像來進行拍攝。很明顯導演是想通過『虛擬的鏡像』在傳達:其他人都是 Nina 『鏡中自我』的侵犯者,Nina 就是通過這些外部一系列的人、物、事件來構成『鏡中自我』的。但是,此時的鏡頭是平穩而協調的,這表明 Nina 對於這樣的一些『人、物、事件』她有能力把它們控制住,不至於讓它們可以形成對自己『現實自我』構成威脅。而突然,穿黑色衣服的莉莉闖入化妝間,打破了場面的平衡:表現在主鏡頭的構圖由原先的平衡向不平衡的變花上,表現在她的黑衣與其他演員白衣的不協調上。所以,莉莉的闖入意味深長:莉莉這一人物給 Nina 產生的『鏡中自我』會對她的『現實自我』構成威脅。但是,通過莉莉和 Nina 同在一張畫面裡的攝影構圖(莉莉整個面部都在鏡中,Nina 是部份在鏡中。而且攝影焦點的變化是,焦點由開始鏡中的莉莉轉化成鏡中的 Nina )表明:雖然莉莉給 Nina 產生的『鏡中自我』會對 Nina 的『現實自我』構成威脅,但是終將會被 Nina 的『現實自我』所戰勝。
 
跟隨快節奏的鋼琴曲和修補舞鞋的動作轉向腳步舞蹈的排練場所。排練教練出現,也是一襲黑衣,並對 Nina 說道,跳得很好(表明 Nina 的舞蹈技術已經足夠優秀),放鬆( Nina 缺乏內在的輕盈)。然後是像徵著 Nina 『鏡中自我』『性和慾望』的托馬斯上場。托馬斯作為劇團的導演,擁有最高的權利,所以他的出場鏡頭是從高處向下俯視。大家一陣慌動之後(此時鏡頭分別給了 Nina 和莉莉一個特寫,與 Nina 的緊張相對應的是莉莉的泰然處之),托馬斯開始講述新一季天鵝女王的故事:故事情節我們都耳熟能詳了,純美無暇的纖纖處子,被壞人變成了一隻天鵝,她渴望自由,但只有真愛才能破解魔咒,王子的到來,使她的願望幾乎成真,可就在他要表白真愛之際,淫邪的黑天鵝,施展手段迷惑了他,白天鵝悲痛欲絕,跳崖自盡,在死亡里她得到解脫。通過『魔咒』,現實與夢境是如此的相似。
 
這是需要一個人同時飾演兩個角色的新一季天鵝女王:白天鵝和黑天鵝。但是誰又能勝任呢?上一季的天鵝女王(貝絲)已經退去。
 
貝絲在自己的化妝間大發脾氣,摔打咒罵,回應前面貝絲作為 Nina 凝視的對像是畫而非人的驗證:作為首次出現的畫中人,對於 Nina 來講,註定只是一個『缺席者』而已。Nina 溜進貝絲的化妝間,在她打開貝絲的唇膏時,有一聲女人『啊』的呢喃聲出現,這是 Nina 內心呼喚的聲音:把貝絲的口紅放進自己的口袋裡,她想成為像貝絲一樣的天鵝女王(其實 Nina 真正想要的是自己心中的完美,貝絲這一『鏡中自我』是她實現自己心中完美的一種途徑,最終會把這一『鏡中自我』捨棄掉)。
 
Nina 在托馬斯面前表演『白天鵝』、『黑天鵝』,在托馬斯跟隨芭蕾舞蹈音樂的表情和攝影機夢幻般的運動下,Nina 對於『白天鵝』的表演無可厚非。『白天鵝』表演結束,然後托馬斯走過去對 Nina 說道:如果只挑選『白天鵝』的話,你是不二人選,可是現在不是。而有趣的是,是 Nina 繼續表演黑天鵝的那一段。這一段充滿了象徵意義:『黑天鵝』成了 Nina 追求完美的主要阻礙。首先,是來自托馬斯的壓力,Nina 在托馬斯面前無法表現出『黑天鵝』的誘惑力;其次,是莉莉的突然闖入,這一闖入由於直接打斷 Nina 的『黑天鵝』舞步,因而變得更具象徵性:莉莉將是 Nina 『鏡中自我』的主要威脅者。(也正是因為托馬斯、莉莉等等使 Nina 產生的『鏡中自我』不停地來修復自我,才會讓她的『現實自我』變得更加的完美。)
 
莉莉的出現不僅突然打斷了 Nina 黑天鵝的表演,同時莉莉背後的紋身也第一次出現:那是一朵善惡並蒂的花。此處,我也終於明白『白天鵝』和『黑天鵝』的意象:一個像徵『善』,一個像徵『惡』,而善惡在一個人心裡應該是並行發展,不然『鏡中自我』就會扼殺掉『現實自我』。其實也確實如此,不管是柴可夫斯基或者是阿羅諾夫斯基,《天鵝湖》或者《黑天鵝》僅僅是他們內心善惡割裂的表象,他們和基督教的教義有著相同的無意識根源。百年前,榮格在印度的斗拱飛簷上發現男女雙修的雕像,感受到東方獨有的善惡一體的觀念,他預言,這將是拯救西方割裂精神的良藥——善和惡乃是動態的統一。
 
就在 Nina 遭到托馬斯拒絕她是否應該再來表演一次『黑天鵝』的請求後,Nina 在托馬斯的認同和否定下(這只是一個客觀起因,主要原因還是自己知道自己無法把『黑天鵝』演繹好),出現了第二次幻覺:黑暗通道里看見自己——黑天鵝的出現(並伴隨鬼魅的笑聲)。Nina 心中的『惡』開始慢慢在滋長,並最終與心中的『善』一道,構建起心中想要的完美。
 
五、第三次幻覺:黑天鵝的醜陋
(鏡子上的『WHORE』)
 
從 16 分 04 秒到 24 分 21 秒這個時段里,Nina 出現第三次幻覺:鏡子上的『 WHORE (娼婦)』。
 
鏡子上的『 WHORE (娼婦)』

母親的電話使 Nina 從凝視自己的幻覺里跳了出來(手機螢幕也是粉色的)。回到家裡,在母親懷裡痛哭後,繼續在三面摺疊鏡前進行練習,練習她無法掌控的『黑天鵝』舞段。而與在托馬斯面前練習『黑天鵝』不同的是,前者是利用快速運動鏡頭(壓縮時間)的方式來展現,而現在是利用慢鏡頭的方式。而這兩種方式最終的結果是:Nina 受傷的腳趾頭。這會很有趣,莉莉的突然闖入,會對 Nina 在精神上產生『鏡中自我』(這在影片後面會一步一步來展現),但是對於莉莉的突然闖入給 Nina 產生的『鏡中自我』,導演卻通過一種現實中肉體上的傷害來提前傳達了。然而這樣的傷害,誰也幫不上忙,只有 Nina 自己需要慢慢去消化,並且尋找到出路。隨後,在面對母親『年齡大了,種種壓力如影隨形』的勸說和在地鐵上再次面對昏暗的玻璃鏡子補妝印證了這個尋找的出路:她得試著努力去爭取。
 
在『鏡中自我』貝絲口紅的打扮下,Nina 去找托馬斯了。這段戲內容不僅豐富飽滿,而且還是 Nina 在『白天鵝』和『黑天鵝』之間轉換的過程中起著極其重要的作用,而這個起著極其重要作用的見證人就是托馬斯:托馬斯不僅引領 Nina 最終走向完美,也會是最能體會出 Nina 心中想要的那種完美。而此時的 Nina 只是美麗、嬌弱、易碎的『白天鵝』形象,她想要的完美不過也是如此而已,所以托馬斯說道:完美不僅僅是控制,它還要求釋放,給自己一個突破,也給觀眾驚喜,超越,這只有極少數人能做到。這也是托馬斯四年以來,對於 Nina 的觀察。所以,當托馬斯把門關上的那一瞬間,他只是為了想看見 Nina 身上黑天鵝的影子(而正如他自己所說,這確實讓他看見了),而形式是需要不斷的去激發出 Nina 的慾望。當 Nina 咬破托馬斯的嘴唇以反抗他的強吻時,托馬斯看見了 Nina 爆發出來的『黑天鵝』的美感,而這不過只是第一步而已:Nina 就是托馬斯心中的人選。
 
托馬斯以一種超乎尋常的方式告訴 Nina ,她就是新一季天鵝女王時,這在 Nina 看來是不可想像的。因此連同自己剛剛被托馬斯的強吻,於是 Nina 就出現了第三次幻覺:鏡子上的『 WHORE (娼婦)』(不會是第三者寫上去的,因為此處背景樂與上一次幻覺一樣,發出了鬼魅的笑聲)。這象徵著此刻的 Nina 對於自己所看到的『黑天鵝』的特徵:醜陋,是美麗纖弱的『白天鵝』所不能接受的。
 
六、第四次幻覺:黑天鵝的蛻化方式
(撕破手皮:削皮挫骨)
 
從 24 分 21 秒到 33 分 09 秒這個時段里,Nina 出現第四次幻覺:在洗盥間裡撕破自己的手皮。
 
在洗盥間裡撕破自己的手皮

『白天鵝』太過美麗纖弱,從而必須依靠『黑天鵝』的醜陋來變得足夠強大。托馬斯說,昨天我看見『黑天鵝』的影子了。當 Nina 『現實自我』(『白天鵝』)得到認可,那麼隨之而來的就是如何處理好『鏡中自我』(『黑天鵝』)了。當然,此時它(『現實自我』)已經擁有了權利(這權利是隨著『白天鵝』的得到認可所帶來的),因此接著會發生如下這些變化。
 
回到家裡,母親並沒有第一時間迎接 Nina 。走進母親的房間,全是一些肖像畫,女人的呢喃聲再一次出現。洗浴時,抓痕變得更加的明顯。這時母親出現,母親給 Nina 準備了精美的蛋糕,但她卻拒絕(與粉粉的水果形成對比,這是『現實自我』得到認可後給她帶來的反應)。母親失望地準備扔掉蛋糕(這樣子的強迫性行動,母親也表現出她的嫉妒之心,畢竟女兒現在位置也是她曾經的夢想),被 Nina 及時制止。值得注意的是,這時攝影機的運動充滿了哲理:母親通過自己扔蛋糕的行為(戲劇走位)改變了人物關係和軸線。原本是母親在右,Nina 在左,戲劇走位後是母親在左 Nina 在右:新的戲劇節拍替代舊的。這一哲理同樣也在這一鏡頭的 Nina 最後一個表情里得到驗證:Nina 舔進母親用手指送過來的蛋糕,但是 Nina 的表情卻是迎來了反抗意味。Nina 開始要掙脫母親的束縛。
 
如果權力給 Nina 帶來掙脫母親束縛的力量,那麼權力也給她帶來俯視他人的視角。經過托馬斯給 Nina『昨天我看見了它的影子(『黑天鵝』)』的暗示之後,Nina 來到高處的位置,她開始享有『俯視』的權力,托馬斯從 Nina 背後出現,一起『俯視』他人,他們看到的是莉莉『黑天鵝』美麗的舞姿(善和惡乃是動態的統一,當惡發展到一定程度時其實是一種美麗):於是,由莉莉所帶來的 Nina 心中那個最強烈的『鏡中自我』開始出現。
 
同樣處於高位,托馬斯宣佈貝絲的離去和 Nina 成為新一季天鵝女王的消息。此時,莉莉不僅發出了嘲笑的笑聲(這一嘲笑聲還會在後面出現),同樣很快就會真正闖入 Nina 的空間。洗盥間,Nina 睹鏡自視,第三次『 WHORE (娼婦)』像是給她帶來無法容忍『鏡中自我』的瑕疵一般,甚至因此撕破自己手指上的皮,疼痛立刻開始擠壓『鏡中自我』的空間,於是回到現實:剛剛那不過是一次幻覺而已。而這樣的幻覺像是在『黑天鵝』的蛻變過程中,是需要削皮挫骨的(以前總覺得『善』是一個非常漫長的過程,而『惡』往往只在一瞬之間,在這裡,突然明白如果『惡』是作為一種美麗來呈現的話,它的過程註定要比『善』更加的艱巨漫長)。
 
七、第五次幻覺:黑天鵝的邪惡
(透過水的折射看見邪惡中的自己)
 
從 33 分 09 秒到 52 分 37 秒這個時段里,Nina 出現第五次幻覺:透過水的折射看見邪惡中的自己。
 
透過水的折射看見邪惡中的自己

莉莉闖入盥洗室,在 Nina 面前脫下內褲,她不僅肆無忌憚地侵入 Nina 的『現實空間』,同時還侵入了剛才受創的『鏡中空間』,而此時的 Nina 就像面對托馬斯的侵入一樣,是缺乏反抗能力的,所以她只能選擇逃離。
 
相比較莉莉的侵入,舞會結束後的大廳中,托馬斯開始全面侵入 Nina 的『現實自我』,他為她披上外衣,宛如戀人一般。托馬斯作為短暫的離場,Nina 凝視大廳中央那件看起來極其醜陋的雕刻藝術,這時貝絲突然從 Nina 的背後出現,她不僅謾罵 Nina 是一個『whore』(娼婦),還質問 Nina :「你是否和他上床?」 Nina 回答到:「並不是每個人都需要以這樣的方式。(貝絲的這一段話彷彿是想通過貝絲之前的天鵝女王的經歷告訴 Nina 最不願意看到的那種容不得瑕疵的純粹)」這是 Nina 第一次對貝絲在自己心中完美的樣子產生裂痕,然後是跟第二次看見貝絲躺在病床上受傷的腳無法忍受一樣,直至最後對貝絲的完美形象完全崩潰(也是對自己追求完美的一種懷疑,而且由貝絲的現狀不得不想到以後自己的現狀):從而產生了下文的第十次幻覺。而貝絲作為一個舞台上的『缺席者』,此時隨著攝影機的搖搖晃晃,貝絲慢慢消失在托馬斯和 Nina 離去的腳步聲中。
 
托馬斯帶著 Nina 來到自己的家中,由於剛剛發生了與貝絲的爭吵,Nina 顯得心不在焉,托馬斯主動挑起話題,Nina 處於羞愧的狀態:談戀愛、處女、做愛、佈置一個家庭作業(自慰)。通過這一段戲,觀眾終於知道托馬斯並不是想像中的那種所謂猥瑣,而是在為藝術而藝術(但是 Nina 還不會這樣覺得)。
 
回到家中,母親詢問了下宴會的情況。還是像往常一樣,母親幫助 Nina 卸下裝束,但是情景氣氛顯得與之前有所不同了,此時 Nina 顯然相比之前更加自我了,於是她不再與母親做眼神交流,而是獨自照著鏡子,母親依偎在她的左側。看看場面設計和構圖,Nina 用自己的左肩膀將畫框中母親投射在鏡中的形象遮蔽,她甚至無法容忍母親在自己的『鏡中空間』佔據一席之地——當母親來到她右側希望為她脫掉衣服時,她言詞拒絕:「我自己能做!」

母親不再遷就女兒的自我,她將女兒拉到廁所為她剪指甲,Nina 全身緊縮在一起,誓死保衛著自己的現實空間。此時,Nina 已經完全成為一個『現實空間』與『鏡中空間』的獨裁者。黑屏,切出,此次處理是 Nina 掙脫母親束縛的一次加劇。母親當然也能感受的出來(所以才會有母親獨自飲泣的情節)。
 
早上醒來,Nina 試著去做托馬斯交給她的『家庭作業』,她做著某種展現慾望的劇烈動作,可是,一回頭,她竟發現母親在對面的椅子上打瞌睡。伴隨著 Nina 的驚恐是一次跳躍的剪輯,這具有一種強烈的視覺衝擊力。對於『黑天鵝』的形象,Nina 才剛剛開始,需要成長,而這種成長是要通過慾望來完成的。
 
排練室內傳來貝絲出車禍的消息,在廣場上托馬斯對 Nina 說,貝絲她是故意的,貝絲做任何事情都帶有一種黑暗的衝動,所以她的表演充滿著快感,讓人戰慄,某一時刻,甚至是完美無缺的,但卻充滿著該死的毀滅性。而這正是 Nina 所缺少的,所以其實這是在給 Nina 以啟發。Nina 來到貝絲的病床邊,面對她的殘肢,面對一個自我曾經的慾望投射的對象,而如今永遠無法再登上舞台的現即時,Nina 無法忍受,再一次只能選擇逃離。
 
母親也在漸漸感受到,將要成為自己女兒的『缺席者』,所以面對女兒的畫獨自飲泣,Nina 此時卻是一個窺視者(作為一個窺視者,進一步拉大了母親與女兒的心理距離)。『鏡中自我』(慾望)不斷來襲,使得 Nina 拿出了一根鐵棍(用來擋住自己房間的房門),似乎是要無限度的拉大與母親之間的距離(最後這真的就成為了現實,但是在美麗的『白天鵝』又再一次看見觀眾席上坐著的母親時,這距離終究還是消失了),但最終又將其藏起,這是母親的及時制止,同樣也是她『現實自我』(道德)的強烈反抗。
 
Nina 坐在排練間的地板上,孤獨無助絕望。這是因為,她始終無法找到對於演繹『黑天鵝』的突破口。排練間上,Nina 的演繹無法給人以慾望,於是托馬斯不得不給 Nina 施加壓力:在一種本來應該是『黑天鵝』來勾引王子的,然而現在卻成為王子來勾引『黑天鵝』(由開始的 Nina 拒絕托馬斯親吻自己的手,到最後被托馬斯引誘,托馬斯再一次引領著 Nina )。於是 Nina 出現『孤獨無助絕望』的境況。托馬斯再一次為藝術而藝術,而就在 Nina 忘情的投入時,托馬斯卻抽離了。這一次 Nina 徹底感受到了托馬斯的『為藝術而藝術』,所以當莉莉此時由鏡中走向現實坐在 Nina 面前時,Nina 說道,湯瑪士 is brilliant. 而莉莉與 Nina 的談話成為下一段情節推進的重要因素。
 
在下一段重要情節來臨之前,Nina 在經歷了如上文所述的這樣或那樣一些『現實自我』和『鏡中自我』之後,迎來了第一次比較大高潮的自我幻覺:在家中的浴室裡,透過水的折射看見邪惡的自己。Nina 看見折射出來的自己是如此的醜陋(相比之前幻覺出來的自己):這是因為『鏡中自我』在慢慢變得強大起來,Nina 也在慢慢尋找突破『黑天鵝』的形象。但是這次幻覺的過程卻顯得極為細膩:先是有血滴落入浴中,然後 Nina 從水中看見水上的自己,接著是留著血的手指。血是邪惡的一種象徵,所以此處的幻覺由血帶入,再由血帶出。然後,Nina 發現背上的抓痕更加的明顯了,於是需要修剪指甲,此時,Nina 透過鏡子觀看到『鏡中自我』,從而反饋到『現實自我』,所以伴隨著鬼魅的笑聲『現實自我』出現了扭曲。
 
八、第六次幻覺:黑天鵝的慾望
(幻覺中的幻覺)
 
從 52 分 37 秒到 1 小時 10 分 16 秒這個時段里,Nina 出現第六次幻覺:幻覺中的幻覺。所有藝術最高形式的魅力,其實都是模擬性快感,Nina 終於在一次幻想出來的性快感中釋放了出來,並最終在幻覺中看見了另一個自己。
 
幻覺中的幻覺

莉莉這一『鏡中自我』終於迎來最強烈的對抗『現實自我』的前奏了。在莉莉給托馬斯透露了 Nina 昨晚的『孤獨無助絕望』後,Nina 被托馬斯怒斥:「別這麼軟弱!」(這也確實是 Nina 現在所處的處境)。於是在 Nina 找莉莉交涉後(說她不應該把昨天的談話告訴托馬斯的),回到了家裡。而有意思的是,在 Nina 回家的地鐵上,對面的老人向她做起了猥褻動作。在這一場景的構圖中,現實中的 Nina 和老人被畫框分割,處在不同的意義空間玻璃鏡子中(『鏡中空間』),Nina 和老人被置於同一畫框內,並且遭受著老人的騷擾。這是在表達:Nina 的『鏡中自我』在經受折磨。但是『現實空間』又被畫框隔開,這表示情節轉折的一次預示:『現實自我』會戰勝『鏡中自我』。回到家中,Nina 和母親被三面摺疊鏡分隔在畫框兩側,這種設計傳達著『決裂』的意味,而就在母親咄咄逼人的時候,莉莉適時的出現了,她的邀請使 Nina 暫時逃離母親的侵犯。通過餐廳裡的服務員對莉莉產生慾望而忽視掉 Nina 、一開始拒絕而後又吃下的毒品、然後是 Nina 在鏡前第一次穿起了莉莉遞給她的那件黑色衣服(在 Nina 身上顏色第一次發生改變)、伴隨著光怪陸離的光影和夢魘般的攝影機運動,Nina 終於在『現實自我』和『鏡中自我』的雙重空間中完全失去了抵抗力(但是通過向陌生人描述的那個她即將要表演的故事來看,Nina 表情美好而真摯,似乎還是有一種『現實自我』的保留)。於是出現 Nina 把莉莉帶回家的幻想(此處有許多細節表明,Nina 把莉莉帶回家裡是她的幻覺,比如當 Nina 帶莉莉回到家裡,母親的眼神至始至終都沒有與莉莉產生關聯,比如通過第二天 Nina 和莉莉關於昨晚兩人後面發生事情的對話)。那根鐵棍終於把她從母親的束縛中決裂出來,於是 Nina 和莉莉開始做愛,就在 Nina 盡情享受自己幻想中的性快感的同時,莉莉背上的紋身開始變得異常明顯:莉莉肩胛處的黑色紋身,粗看像是鋪開的羽翼,有張牙舞爪之勢,凝神看去,可以辨出圖案是兩朵並蒂開放的花,象徵善與惡的並蒂。但是快感總是要消失的,於是『現實自我』讓 Nina 出現了警覺,莉莉瞬間變成自己的模樣:幻覺中的幻覺,『黑天鵝』的極致美感需要性快感來開啟。
 
九、第七次幻覺:黑天鵝的前奏
(鏡中沒有傾斜的自己)
 
從 1 小時 10 分 16 秒到 1 小時 16 分 56 秒這個時段里,Nina 出現第七次幻覺:當她站在鏡子前面傾斜身體的時候,發現鏡中的自己並沒有傾斜,並且手指還去抓背上的抓痕了。
 
鏡中沒有傾斜的自己

在經歷過幻覺中的性快感之後,Nina 開始真正走向『黑天鵝』的蛻變。
 
首先,Nina 第一次披上一襲深色衣服。Nina 一襲黑衣——『黑天鵝』,通過符合一種劇情發展的邏輯,很自然的讓 Nina 也跟隨其發生變化。排練結束,Nina 回到家裡,穿著一身灰黑色的衣服扔掉所有的布娃娃:這也暗示著 Nina 正努力走出童年中的那個『鏡中自我』,『黑天鵝』即將破繭而出。
 
其次,通過釋放,Nina 在最後一幕劇中的表演,得到了托馬斯的認可。
 
然而,就在『黑天鵝』的蛻變起點之時,莉莉作為 Nina 最強烈的『鏡像自我』開始對她構成威脅。Nina 的遲到使她成為了一個旁觀者——莉莉扮演的『黑天鵝』的旁觀者。Nina 開始察覺到莉莉的真正威脅:莉莉可能會取代自己。接著是 Nina 的表演時間,鏡頭在 Nina、托馬斯、莉莉之間切換。這時候鏡頭替代著 Nina 眼睛的作用,它成為 Nina 幻覺中的『鏡中沒有傾斜的自己』的導火線。化妝間內。多面相對的鏡子,Nina 一挪身子,鏡中出現了分裂的『鏡中沒有傾斜的自己』,還用手指撓背上的抓痕,鬼魅的聲音也同時出現。此時,莉莉再次出現,莉莉需要做一身天鵝女王服,她的出現使得 Nina 將幻覺中的『鏡中沒有傾斜的自己』指向了莉莉,這為 Nina 下面出現幻覺提供了線索。此刻,Nina 混淆了主要的威脅者,潛意識中,她並不願意承認自我分裂的困境。然而,『現實自我』始終在拉扯著她。此次幻覺僅僅只是從幻覺到精神分裂的一種前奏。

十、第八次幻覺:黑天鵝精神分裂的證實
(鏡中沒有舞動手臂的自己)
 
從 1 小時 16 分 56 秒到 1 小時 19 分 35 秒這個時段里,Nina 出現第八次幻覺:鏡中沒有舞動手臂的自己。
 
鏡中沒有舞動手臂的自己

面對莉莉帶來的威脅,Nina 除了請求托馬斯的幫助以外,自己只有孤注一擲。
 
Nina 衝出化妝間,在樓梯拐角處叫住托馬斯,請求托馬斯不要讓莉莉成為她的替補。托馬斯試著說服 Nina 。托馬斯說,讓莉莉作為 Nina 的替補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然而這在 Nina 看來卻無法接受:這是作為 Nina 精神出現分裂的例證。
 
然而『現實自我』讓她明白:自己只有孤注一擲。於是就繼續拼命的練習。然而此時的 Nina 不僅無法控制自己的舞蹈,也無法控制分裂的自我——與『現實自我』行動相悖的『鏡中自我』再次出現:排練廳內,Nina 揮動手臂,而鏡子裡的鏡像手臂卻沒有變化。鬼魅的聲音也同時出現。
 
十一、第九次幻覺:黑天鵝的精神分裂
(幻覺的延續:幻想出托馬斯與莉莉在做愛)
 
從 1 小時 19 分 35 秒到 1 小時 20 分 48 秒這個時段里,Nina 出現第九次幻覺:幻想出托馬斯與莉莉在做愛,這無疑是上一次剛剛過去的『鏡中沒有舞動手臂的自己』幻覺的延續。

幻想出托馬斯與莉莉在做愛

排練廳的燈光突然熄滅,瞬間使 Nina 從『鏡中沒有舞動手臂的自己』的『鏡像自我』中被迫抽離出來。然後在由一個鬼魅的身影和莉莉詭異的笑聲(莉莉的笑聲再一次出現)引導下,Nina 看見托馬斯和莉莉在做愛。攝影機再次起到了嫁接現實與夢幻的作用,隨著主觀鏡頭中攝影機劇烈的上下晃動,莉莉再次變成像『幻覺中的幻覺』那樣的『鏡像自我』,而托馬斯變成了怪物。這一幻覺的產生是基於下一次的幻覺裡的解釋:莉莉想要取代自己。
 
十二、第十次幻覺:黑天鵝精神分裂的加劇
(貝絲自殘後看見的自己)
 
從 1 小時 20 分 48 秒到 1 小時 22 分 50 秒這個時段里,Nina 出現第十次幻覺:貝絲在 Nina 面前自殘,最後分裂為另一個『鏡中自我』。
 
貝絲自殘後看見的自己

Nina 收拾好東西快速逃離劇場,再一次在劇場牆壁上的海報指引下,來到醫院。將之前據為己有的貝絲的物品一一歸還給貝絲。然而此時貝絲與 Nina 這一對話對於理解影片起著極其重要的作用。

在 Nina 把最後一件物品——刀片拿出來的那一瞬間,貝絲突然抓住 Nina 的手說道:你在這裡幹什嗎?
Nina 回答道:對不起,對不起,我到現在才理解那種感受,她想取代我,我該怎麼辦?(指向 Nina 當時取代了貝絲的情形)
貝絲:你偷了我的東西?
Nina :我只是想要像你一樣完美。
貝絲拿起刀子說道:完美?我一點也不完美,我什麼都不是,什麼都不是。
 
於是把刀子往自己臉上刺去,在 Nina 努力想去制止貝絲的行為時,貝絲變成了 Nina 的另一個『鏡中自我』。此處可以看出,貝絲一直是在 Nina 『想像自我』的一種完美,然而經過一系列的『現實自我』的束縛後,她需要通過『鏡中自我』來尋找突破,而這些『鏡中自我』都是醜陋、邪惡的象徵,所以它們無法與 Nina 的『現實自我』形成很好的平衡,從而最終導致精神分裂。然而,Nina 『現實中的自我』終究是要與『鏡像中的自我』達成和諧之態的。
 
十三、第十一次幻覺:『黑天鵝』的誕生
(扭曲變形的自己)
 
從 1 小時 22 分 50 秒到 1 小時 25 分 22 秒這個時段里,Nina 出現第十一次幻覺:扭曲變形的自己,『黑天鵝』的誕生。
 
扭曲變形的自己

Nina 離開醫院回到家中,經歷了一系列的幻覺,是 Nina 『鏡中自我』一系列的反擊:廚房母親的呼喚引起『鏡中自我』自己帶血形象的產生、接著跑進母親的房間看見所有的畫都在運動並且都在發出母親『好女兒』的呼喚、鏡子再次反射出『鏡中自我』自己帶血的形象,然後母親出現,Nina 跑進自己的房間,『黑天鵝』的羽翼從抓痕處開始破繭而出。甚至不顧母親的手,把母親推出房外,接著是 Nina 扭曲變形的身體:『黑天鵝』已經誕生。然後是黑場,再是很溫馨的轉場畫面。
 
十四、第十二次幻覺:『白天鵝』
與『黑天鵝』之間的轉化
(舞台上擁有了羽翼的自己)
 
從 1 小時 25 分 22 秒到影片結束這個時段里,Nina 出現第十二次幻覺:舞台上擁有了羽翼的自己,『白天鵝』與『黑天鵝』之間的轉化,並且最終二者達成和諧完美的統一。
 
舞台上擁有了羽翼的自己

『黑天鵝』已經誕生。Nina 不顧母親的極力阻擾,趕去劇場演出:今晚就是演出的時間。此時的 Nina 已完全破繭而出,一個完美的『鏡中自我』誕生了——代價是徹底取代『現實自我』。從她與托馬斯的對話中就能看出。

托馬斯:Nina,你還好嗎?
Nina :我很好。
托馬斯:Nina。
托馬斯停頓了很對繼續說道,Nina。
Nina :怎麼啦?
托馬斯:我已經讓莉莉上了。
Nina :你正式宣佈了嗎?
鏡頭切到托馬斯之後,Nina 繼續說道,經過貝絲那件事之後,你還想製造新話題嗎?我來了,托馬斯,我來演。
通過托馬斯的表情,就能看出:此時的 Nina 已經完成『黑天鵝』的轉變,勇敢而堅定。
托馬斯:你的本性在阻礙你,是時候趕走它了,釋放你自己。
 
背上的抓痕消失了,『鏡中自我』還在延續:腳趾頭粘連在了一起。莉莉的猥褻行為再次喚醒了 Nina 的『現實自我』。於是,最終的完美就要到來了:『現實自我』與『鏡中自我』此時不停地在轉換。開始,Nina 是『現實自我』,把舞跳砸了。但當『現實自我』說出『不是我的錯,是他失手』時,慾望將再次使『鏡中自我』復活。『現實自我』將莉莉指認為『鏡中自我』,並將她刺死。通過後面的敘事,我們知道化妝間並沒有莉莉,而 Nina 刺傷的是她自己。這裡是一次小反轉,潛意識中,Nina 意識到唯有『鏡中自我』徹底消滅『現實自我』才可以跳出『完美』,於是,『鏡中自我』在最後一次佔據壓倒性優勢後沒有再姑息『現實自我』,而是將她殺死了(所以最後發現傷口在停留在自己身上)。
 
莉莉的出現,把 Nina 又帶回『現實自我』。最終她將要以『現實中的自我』抵達到那個她自己說出過的『完美』:我想要 PERFECT. 她終究是以一種反抗想像出來的自我而採取的姿勢抵達到她想要的那種真正的完美:這就是影片真正精華所在啊。

十五、尾聲:『白天鵝』
與『黑天鵝』的和諧統一
( I felt perfect, I was perfect )
 
最後影片在 Nina 的述說中結束:I felt it, I felt perfect(我感覺到了,我感覺到完美了),I was perfect(我完美了)。然後觀眾的呼喚聲響起。
 
I felt perfect(我感覺到完美了)

I was perfect(我完美了)

『完美』是 Nina的執念。我也想起電影《霸王別姬》里程蝶衣的執念:不瘋魔,不成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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