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袍之下的花樣香港

      合上螢幕，似乎還見蘇麗珍穿著旗袍裊裊走過，風韻藏於剪裁得體的旗袍之下，不露骨。影片裡有兩個城市，上海和香港，蘇麗珍是一個生活在六十年代香港的上海女人，舉手投足一顰一笑間是不染風騷的萬種風情。她與周先生是鄰居，住所里燈光很暗，樓道很窄，她步態搖曳，預備著盛面的保溫瓶晃蕩，兩人擦肩而過，點頭對視一笑算是招呼。在故事開始，兩人間並無「難堪的相對」，從鄰里間往來的客氣到空氣中氤氳著的被深深壓抑住的含蓄性曖昧，一切始於意外卻又是自然。
     《花樣年華》的故事十分簡單，一段婚外戀留下兩個愛而不得的人。為了不做另一對周太與陳先生，蘇麗珍和周先生愛得理性且克制，感情不露於口而流竄於他們對視的眼神與週遭的空氣中。含蓄是整部影片的基調，這一特性不僅僅體現在蘇麗珍與周先生的感情上，影片中處處有呈現。例如蘇麗珍的老闆與余小姐的婚外情就通過蘇麗珍的幾通電話展現，而蘇麗珍在先生去日本後緩慢的上下樓梯買面時的落寞表情也是她孤寂的反應。在知曉伴侶有婚外情後，蘇麗珍與周先生一同食飯，時間的變換通過蘇麗珍身上的旗袍的改變體現，而兩人在第二頓飯已漸漸熟識時，蘇麗珍身上的旗袍與周先生的領帶有了色繫上的配搭和呼應。在整部影片中，蘇麗珍換了約30套旗袍，從最初與昏暗背景幾乎融為一體的暗色繫到與周先生情愫產生之後的亮色系，旗袍是蘇麗珍心情的隱喻。影片簡潔的鏡頭語言使影片表達內容直接豐富，每一幀鏡頭因攜帶的資訊量加大而更顯意味深長。在整部影片含蓄基調的映襯之下，蘇麗珍與周先生剋制而濃烈的感情顯得更富吸引性，兩人之間的情感如欲吃人的野獸，靜臥在一角並無動作，但直勾勾的眼神流露出的是洶湧的佔有慾。
       影評敘事巧妙而簡潔，毫不拖沓，並且多有「未出場的在場人物」，就如陳先生與周太太，在整部影片中兩人始終未露正臉而只聞其聲。簡化非必要人物使觀眾更把注意力放在男女主角的故事之中，而有心思去細細揣摩男女主從細微處體現出的情感變化。影片的主題是蘇麗珍與周先生「羞於啟齒」的情愫，而導演不僅僅是訴說了故事，而是通過創造一種隱秘含蓄的氣氛傳達一種」對於渴望之人渴望之物「不可得的感情。六十年代的香港，小資們的生活狀態通過這部影片得到很好的反映，人們在道德的約束與自我日漸膨脹的慾望之間搖擺不定。整部影片氤氳著濃濃的懷舊氣氛，還原了六十年代的香港。
       看罷電影，印象最深的是影片所傳遞的感覺以及那濃濃的香港情懷。觀眾彷彿也是片中的一個角色或一個物件，是那個多次出現的掛鐘，或者樓道拐角處那盞搖曳的燈。我們也在六十年代的香港，在蘇麗珍和周慕雲身邊，看著兩人緣起緣滅，見證了兩人不可言說的情感。走廊沒變，吊燈沒變，周慕雲去了新加坡，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