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成就一部喜劇電影——豁得上、放得開、不要臉、有想法

用屁屎尿來惡搞政治和流行文化並不是薩沙·拜倫·科恩的首創，但他絕對是玩得最嗨的。在擔綱編劇和主演的《波拉特》《布魯諾》以及《獨裁者》中，他的這套把戲耍得越來越流暢，尤其是《獨裁者》，簡直有幾分卓別林的風采。當然我這樣說是為了表現對藝術大師的尊重，實際上看薩沙的《獨裁者》要遠比卓別林的《大獨裁者》爽得多，畢竟惡搞金正日和卡扎菲比惡搞希特勒更有時代認同感，更何況，卓別林也不會在他的電影中用二分鐘的鏡頭來表現一個剛剛學會touch myself的人是怎樣一臉陶醉。

不過到了這部《王牌賤諜：格林斯比》中，這位編劇似乎對政治和流行諷刺不是很感興趣了，他只是讓美國總統候選人特朗普跟哈利波特扮演者丹尼爾·雷德克里夫感染上了愛滋病，至於對整體情節起到推動作用的恐怖主義、人類未來等噱頭，不過是拉大旗作虎皮地虛張聲勢。這倒也不錯，不用在諷刺上費多少心思，薩莎·拜倫·科恩的下三路惡搞果然達到了更賤、更污、更惡俗的境界。

好變態，不過我喜歡。

在《王牌賤諜》里，薩沙飾演的是一個生活糜爛不堪的足球流氓諾比，他多年來一直在尋找年幼時被人領養的弟弟塞巴斯蒂安，當他們再次相遇時，弟弟已經成為軍情六處的頂級特工。接下來的情節就俗套到我們完全可以猜到了，處在完全不同世界的兄弟組成逗逼搭檔，並且足球流氓哥哥憑藉豐富的底層生活渣滓經驗幫助菁英弟弟完成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這樣的套路簡直放之四海皆準，作為普通人的觀眾在屌絲逆襲中能獲得強烈的自我認同感，或者是某種心理暗示：你看，那樣的愚蠢都能成功，何況是我呢？要想讓這種俗套更加出彩，科恩的辦法理所當然地是——更加沒有底線的下賤。底線只是你們的，跟他無關。

電影從一開始傢俱商城的床墊試睡就賤出了品格，諾比的試睡可不是躺床上一睡拉到，這裡的「睡」，等同於「我想睡你」的「睡」，通過一場激烈的床上運動來驗證床墊是否舒適，這樣得出來的結論才可靠。類似賤嗖嗖的橋段貫穿電影始終，但真正的高潮在兄弟相遇之後才到來。當特工弟弟肩上中毒，需要讓哥哥用嘴吸出毒液來時，我就隱隱有一絲不安，按照科恩歷來的套路，肩膀的位置顯然太靠上了，接下來恐怕屁股要中毒了。然而我立刻為低估了薩沙而感到羞愧萬分，弟弟中毒的位置不是臀部，而是左側的睪丸。

於是，為了兄弟情義，一個直男獻出了對另一個男人的初舔。

弟弟的半個碩大的睪丸就懶洋洋地躺在哥哥臉上，如此殘暴的視覺衝擊讓人愕然失笑，但我相信同時也會讓相當一部份人不適甚至反感，就像有些人看《電鋸驚魂》會獲得很大的快感，但另一些人看著看著就吐了。但你知道誰看到這個場景會最生氣？是英國搖滾樂隊Oasis的主唱Liam Gallagher。這位歌星在2012年時曾與薩莎·拜倫·科恩發生過衝突，薩沙蓄謀了一場隱忍的報復，4年後，他模仿Liam Gallagher的造型，塑造了諾比的形象。不知Liam Gallagher有沒有看這部電影，以及他會不會認出舔別人睪丸的傢伙就是自己。
然而這還只是第一波高潮，還有一波更為猛烈、更為不堪入目的隨即到來。電影開始不久埋下了一個伏筆，諾比的孩子們在家看大象的紀錄片，主持人說了一句「母象的子宮最大時能達到410立方厘米。」好吧我承認當時並沒有意識到這句話是條如此重要的線索，直到兄弟倆在躲避追殺無處可藏時遇到了一群大象……
哥哥眼中閃出一抹智慧之光，接下來兩個人就已經進了一頭母象的子宮。
薩沙對人體器官簡直偏愛到令人髮指，《獨裁者》里他為一個孕婦接生，曾把手機塞進孕婦子宮裡，不知這裡是不是受那個靈感的啟發。

但這僅僅是「噩夢」的開始。曾有個很下作的笑話，說兩隻跳蚤本來住在一個女人的頭髮裡，後來翻山越嶺搬家，搬進了一個溫暖濕潤的山洞裡，不想卻遭到了一條紅頭巨蛇的侵擾。兄弟倆遭遇了與跳蚤相同的命運，他們躲在母象子宮裡自以為安全時，卻沒想到外面一群公象早已躍躍欲試了。
於是兩人成了人類史上唯二被大象強姦的人。
上一次被一部電影逗笑到頭暈目眩，就是《獨裁者》了。說起來這部《王牌賤諜》的總體質量要遜於《獨裁者》，諷刺意味的缺失讓它缺乏回味。但話說回來，純惡搞電影向來不講究邏輯性，就像最純粹惡搞電影《蠢蛋搞怪秀》系列，完全是把一個個毫無節操的惡作劇拼接起來構成一部電影，網上流傳甚廣的屁眼裡插火箭、徹底吸入一個胖子的屁等動態圖，就是源自於這一系列。觀眾在事先得知一部電影是惡搞電影時，一般會主動調整出與之適配的心態，即投入地去享受肆無忌憚地搞怪帶來的喜劇效果，而不去苛責情節上的合理性。你對比一下自己在看《東邪西毒》和《東成西就》時的心態差別就能感受到。
現在做喜劇電影的確是越來越難了，頻出的網路段子在不斷刷新觀眾的下限，同時也在不斷提高其笑點，單純憑藉一兩個葷笑話和搞怪的表情、動作，早已點燃不了觀眾的興奮點，只會讓人尷尬。喜劇電影的出路，要嘛是腦洞大開，講一個嚴絲合縫的故事，像《兩桿大煙槍》；要嘛是扔掉節操，用毫無顧忌的甚至恬不知恥的情節討好觀眾，像《王牌賤諜》。所以我們總是感慨國產電影沒有像樣的喜劇，就是因為國產喜劇總是夾在兩條出路中間，惡搞使不上勁，故事又毫無邏輯，像《惡棍天使》之流，不倫不類、不尷不尬。從目前國內的電影審查制度以及國人的心理習慣來說，的確很難出現象薩沙這樣豁得上、放得開、不要臉又有想法的編劇，那只能期待電影人能耐下性子，起碼能再搞出一部如當年寧浩的《瘋狂的石頭》那樣的作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