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日門
2016-06-27 02:07:57
技術性的情愛與武俠氣質
開始看這個片子的時候純粹是為了獵奇,想知道傳說中充滿唯美意境的三級片到底是什麼樣子的,沒想到一看就精神亢奮,這完全不是三級片能達到的水準。除了幾個難度比較高的姿勢以及一些眾人荒淫的場面之外,這部片子頂多是猶抱琵琶半遮面,而那些眾人荒淫的場面和《香水》全民赤裸的畫風完全不在一個量級,雖說二者都透露出了濃濃的詭譎之氣。相比之下,《唐朝豪放女》的情色鏡頭更像是技術性處理。
豪放一詞究竟該如何來表現其實是有一定難度的,究竟是倒拔垂楊柳比較豪放,還是夜訪友人不見而返比較豪放?對於男性來說,傳說、文化可以增添形象上的豪邁感,而對於女性的評價標準或者說欣賞的維度則要少得多。古時女子以三從四德為美,就連林妹妹這樣的大才女初進賈府也只能否認自己曾學過的東西以便融入主流的價值體系之中。對於女性的評價除了東施西施這樣天生非人力所為的角度,便是從賢良淑德這樣帶有壓迫性道德的角度。能稱得上是有才的,不是風塵女子便是婚姻不幸。這顯然不是評價一個正常人應有的標準,甚至在現在,人們對才女的後續評價也是這人怕是要嫁不出去的。而女性的生活圈子也決定了她的評價維度的單一。邵氏要從古代的空間中重塑一個現代的故事,能夠突破的一是學識二是性,在學識無法構成跌宕起伏的故事之下,性成了一個重要的道具。
也因此,電影中的情色相關並不深入,但是面面俱到。老道士孌童是含沙射影的表示;李億與裴式將性當成生產工具;平庸男子對魚玄機的眾星拱月則是猥瑣的追求以及伺機而發;永道士和歐陽鑄劍並無分別,都是徒勞捍衛價值的疲弱的人;主僕二人之間的交媾向來被人津津樂道,在張國榮去世前的20年,拍出來的片子居然能把同性戀的形態赤裸裸地表現出來,噱頭也好、真實表現也好,總歸令人眼前一亮;玄機和博候則是充滿坦蕩之氣的交往,而僅有的幾個場面也被邵氏拍得具有陽剛之氣。100分鐘左右的電影,穿插了多段故事,其中竟有如此之多的情色表現,說這是一部由情色推動的情節的電影也不為過。這甚至和日本的情愛小說有異曲同工之妙。
無論是渡邊淳一還是谷崎潤一郎,在他們的小說之中,情節並不是什麼必要的東西,情節只是情愛發展的輔助,當肉體關係達到高潮時情節也迎來頂點同時迅速滑向難以收回的結局。這些作品與其說是小說更像是醫生的病歷,每一天、每一個細節都記載地清清楚楚,其中充滿光怪陸離的場面、姿勢和心理活動,大多匪夷所思。谷崎潤一郎的《鑰匙》尤其如此,丈夫和妻子互相利用未來女婿以激發丈夫的鬥志,而妻子則享溺其中,當最後夫妻雙方都達到完美的境界時,丈夫則腦溢血暴斃而亡。在這樣的故事裡,情色雙方對技巧和心理的感受才是最重要的,而這種原始的本能的渴望不停推動他們尋找更強有力的替代。
這也是電影中為何出現如此之多的情色場面卻毫不違和的原因。在風氣走向矯揉造作和無病呻吟的時候,魚玄機這樣具有旺盛生命力的人是不可能被限制住的,而博候的第一個決定也必然是拋棄魚玄機。電影中許許多多的情色描寫是在為人物無處發洩的慾望提供表現的形式,最後主僕二人的賣身似乎含有邵氏對社會的批判,也或許是表達了對女人的某種不信任。
但這部片子並沒有成為以情愛出眾的片子的一個原因在於它具有坦蕩的氣質。導演確實是在角色的塑造上下了一番功夫,魚玄機這個架空了的角色很有可能變成艷星,但是每次魚玄機面對鏡頭的時候,眼神裡都透露著一股倔強。八十年代的香港電影多的是氣貫長虹的動作片,電影的發展像是青年人一樣充滿了豪言壯志,《唐朝豪放女》也得益於這樣的氣氛,即使是一個淪為性的觀看對象的古代女性悲劇也被拍得具有武俠情懷,她的豪放並不在於所謂的淫蕩或者出眾的學識,而在於凜冽的性格,正如武俠小說的主人公一樣,有著不切實際的線條分明的性格走向和詩性情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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