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母親看的第一場電影

電影在母親的概念里，還是早先村子裡看過的那種露天電影。這天要陪她孫子去看電影了，母親怎麼也想像不出3D是個什麼樣子，任憑我們怎麼形容。「去了一看就知道了，比早先那種一準好。」我好不容易說通了母親，她終於同意我們多花幾十塊錢買張票，也去陪著看看了。老婆則好不容易說通了寶寶去看也是他的第一次影院電影。
寶寶快四歲了。寶寶三歲之前，我們沒有安排過看電影，考慮到畢竟電影院哄哄隆隆的音響太吵，寶寶不一定受得了。寶寶三歲之後，也已經開始上小班了，我們覺得可以讓他看看電影感受一下了，但卻發現寶寶一直沒什麼興趣，張口說「我不同意，我不想出去玩。」他不是不願出去玩，上次哄他到植物園去，玩得也蠻高興的，但除此之外，小傢伙就只對pad，手機感興趣了。當然不能讓寶寶老玩這些玩意兒，平時陪著他玩積木，讀故事書，甚至進行各種童話故事裡的角色表演，反正就是不能老對著那些小螢幕。寶寶乖巧多了，自己也能看完短時間的pad之後按時主動交回了，但有幾次我提出看電影去，卻沒有說動寶寶，我又解釋是「大螢幕的pad」，也沒有得到積極反響。寶寶還沒電影的概念。
母親早前在老家時看電影還是很積極的。那時候，雖然已經有了電視，但正如電視永遠代替不了電影的真理，一聽說有放電影的了，人們還是樂意去看。不過其中也有一條現實的原因，那就是，那時候老是停電。放電影是柴油機發的電，不受有電沒電影響。那時電影多在冬天裡放，因為冬天裡辦喜事的人家多，誰家辦喜事往往都會請來放電影的，連著放三天，甚至更長。那時母親每次都領了我去早早的佔了座位看電影。座位都是自己帶的，去的早可以只拿一個小板凳，去的晚了最好拿上條高腳兀子。後來我長大了，上小學了，上初中了，再有放電影的，就不怎麼跟著母親去了，我自己去，找那些玩伴邊看邊耍。不想看了，就直接回家去。
我看《海底總動員》頭一部，是在它首發後的第三年上，也就是06年。也就是說，大家都說好的那麼一部片子，在自己耳朵上都磨出繭子來了，我卻忍耐了三年才去瞅看。我給自己的理由是，始終沒有找到一個合適的看片子的機會。這個機會的實現，是在讀研時的自習室裡，用投影儀放的。那真的是一個絕好的機會，也是絕好的條件——免費+近乎電影院的設施。自習室裡放電影，原意是教導主任提議為大家學習英語的，但是電影都是老電影，大家都看過了，覺得沒勁，所以不聚人氣，往往開始之後幾分鐘大家就散了。但總是還留下一個人，這就是我。我沒有看過啊，是真的沒看過，包括當時放映的《羅馬假日》《人鬼情未了》《辛德勒名單》《大白鯊》，更有還不算太老的《海底總動員》。還記得，觀看《海底總動員》時的情景，整個自習室——整個影院，就我一個人，包場了，我還沒有看過那麼鮮活、那麼靈動、那麼好看的動畫片呢！如果說在那之前，我曾在大學翹課去看的《鐵達尼號》——那也是距首發五年之後——是自己看過的第一部大片，那麼《海底總動員》則是我看過的第一部動畫大片。《怪物史萊克》麼，我曾看過幾個片段，而完完整整的、正兒八經的看，卻至今還沒有過。
前些時，在接寶寶放學的回家路上，看見了那部《動物方城市》的預告廣告，我就想著要帶寶寶看一下了。後來，等開始上線了，好評如潮了，卻沒有行動起來，寶寶也沒有同意去，這樣就一晃而過了。還好，緊接著便聽到了這部《多莉去哪兒》，真好！別人嘆等了十三年，終於等來了他的續集，我沒有這個感覺，只是新奇，皮克斯他們終於沒有繃住讓尼莫去哪兒做成「絕響」的決心，冒險做續貂的事情來了。無論如何，對於我一個沒有過高期望的觀眾而言，我已事先給他們打十分。因為，我要推薦給寶寶，還有母親。錯不了。
母親省細慣了，從來都不願多花錢，前面去公園玩，只要買票的話，都寧可不去。這回去看電影，母親也先是說不去不去，家裡看電視多好啊，花錢去看大電視幹嘛？我說，現在可不是以前的那種電影了，以前我小時候你帶我去看的那種過時了。。。話說出來，心下就是莫名的一顫，那是多麼遠的場景了啊，我也已經好久沒有認真的陪陪母親了。我繼續描述著3D電影4D電影的特點，但發現，其實我說什麼，母親都沒有興趣，電影已經不再是母親的喜好了。我知道，這其中的原因，不是母親已經老了，忘卻了她年輕時的愛好，但同時，或許又真是因為她已經慢慢老了，母親為她的兒子以及孫子，開始儉省每一處可以做到的。
母親看見她的兒子、孫子，買零嘴兒，買小玩意兒，她高興，從不說儉省的話，反倒說「我有零錢，我來吧」。對她自己，母親卻是相反，嚴格的相反。
我跟母親說，這個片子，叫做海底總動員，就像是上次讓你去你沒去看的海洋世界，去看看又當看了電影，又當玩了一回海洋世界，一舉兩得呢。最後我們還動用了寶寶的能量，讓寶寶說「奶奶，我都去了，你再不去，我就不去了啊」。母親終於改口了。我們歡呼了。是出門之前，是看電影之前，我們自己的歡呼。